5、追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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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去吗？”
何青耘后退一步，看着栖迁欲言又止，他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来走到栖迁面前，做了个标准的立定姿势，好像勇气值终于积攒到满值：“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吗！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
栖迁冷哼一声：“你三天两头受伤，好像都是我在单方面照应你。”
说罢，他抬头瞄了眼何青耘的表情。
“你说得对。”何青耘没注意栖迁的小动作，低着头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也在想，我每次都差点死了，但每次都有你救我，碰到你，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虽然现在被困在雨林出不去，也没有找到种子，但胜在遇见你，你会生火做饭调草药，连房子都造得那么漂亮，能处理好任何事，简直是满级大佬的存在，确实不需要带上我这个萌新。”说着，何青耘坐在木桩上撩起牛仔裤，轻轻戳了戳脚踝红肿的蚊子包，“我还是招蚊子体质。”
栖迁也跟着看了一眼蚊子包，没有说话。
“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客观来说，我一个穿行雨林肯定会死在路上，所以我还是想自荐一下，成为你的搭档……虽然现在我什么都不会，但我可以学，可以吗？我学习能力应该还可以，也很听话的，打杂什么的我最擅长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还想在论文致谢里提到你。”他小声补充。
听不懂论文是什么的栖迁：？
“论文致谢”是什么好东西吗。
说完，何青耘便安静下来，给栖迁充足的考虑时间。
半晌，他看见栖迁跳下床。
何青耘自己一米七二，也不算太矮的身高，这会儿栖迁走近，却完全挡住了门外的光。
他被笼罩在阴影里，莫名缩了缩脖子。
栖迁挑起何青耘下巴逼他抬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匕首，金属刀面贴在下巴上凉得瘆人。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栖迁说。
何青耘坚定地直视他：“嗯。”
“表真诚就做出样子。”匕首前移了一点，刀尖堪堪抵住他的喉结，“你的印记，和你昨晚说的梦话，究竟怎么回事？”
那胎记是特别了一点，但何青耘没想到他还在对此耿耿于怀。
不会是什么寻亲栏目的家属吧？
何青耘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逗笑，眼睛快速在栖迁身上瞟了一番。
“干嘛呢？”
他立马老实低头：“没……我说的都是实话，胎记从小就有了，如果能出雨林，我可以给你看老相册，我记得有小时候洗澡的照片。”他脑袋往后缩了一点点，有点害怕被匕首扎到，“我说什么梦话了吗？”
“你叫我小名。”
何青耘瞪大眼：“啊？你小名是什么？栖栖还是迁迁？或者……小栖，小迁？”
栖迁：“。”
两人对瞪了一会儿，何青耘眼神理直又气壮，栖迁确认此刻问不出什么，也不想把真正的小名告诉他，于是收回匕首，“可以，但你要是添乱，我们就分开。”
“好！那我来准备外出用的工具吧，都需要带什么？”
何青耘眼睛亮亮的，他很兴奋，这种感觉和当时换组完成答辩一样，心里有了去向，就拥有了安全感。
看着何青耘这副模样，栖迁下意识瞄了眼他身后，并没有什么在晃。
栖迁没回答问题，只看着外面的雨，何青耘也跟着看雨，一时间静了下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栖迁。
多数时候，栖迁身上给他的感觉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平静，明明看着和他差不多大。从正面看，栖迁是那种混血长相，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却有一种尘封在冷漠躯壳下的柔和，他此刻面无表情，唇角微微上勾，在锋利与柔和的交融中，透出一种慈悲。
何青耘凭空生出一种感觉，这个人，仿佛就这样看了几百年的雨。
空气中充斥着放线菌的味道，何青耘想起他初来雨林时的狼狈。
在雨林，下雨是自然对原住民的馈赠，对外来者的考验，但他熬过来了，此时触景生情，他不禁道：
“我们一年有三十天假期，从进雨林到现在，已经用了一半了，不知道收假前能不能回去，要是回不去，我们组就要换样本了，之前说好的。”
何青耘从木桩起身，盘腿坐到地上，背靠着什么会让他的腰舒服一点，“我导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他三言两语就能指出我几天想不明白的问题，刚转组的时候，我导经常带师哥师姐们满世界飞，采集种子样本，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都是常有的事……可谁能想到最后一见会是永别。”
“我想继续课题，对接导师很难找，好在现在由我师兄领头。”何青耘撑着下巴，“我消失这么久，不知道师兄会不会发现我失踪了。”
栖迁看着丝丝缕缕的雨幕：“你跟你师兄很熟？”
“还好，我转组之前和他请教过问题，师兄人很好，也很照顾我。”
栖迁不再答话，何青耘今日份的话也说够了，他闭嘴看雨，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天光昏暗，听久了让人昏昏欲睡。
眼皮阖上时，两人突然听到“砰”的闷声，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幕天际中，还让人以为是听错了。
一旁的栖迁突然站起来，拿起墙上的弓箭走了出去，何青耘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
干嘛去了？
这次何青耘睡不着了，他扶着木桩子坐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打量起栖迁的“工具墙”。
实木墙上架着四张弓，颜色由深至浅从上到下整齐地放着，栖迁拿走的是黑色的那张。何青耘背着手认真端详，他不懂弓箭，只觉得墙上的弓比印象里弓箭的线条更灵动，样式更精美，像翱翔天际的飞鸟，又有点儿像y＝sin|x|的函数图像，或蝙蝠翅膀的形状。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十八般武器，其中远射的弓箭象征着绝对速度与精度，何青耘没见过栖迁拉弓，此时不由得想象着栖迁拉弓的样子。
他在门口站定，一只手后撤举在脸旁，一只手伸直，模拟握弓姿势对准虚空。
何青耘眯起一只眼，仿佛真的要射出一箭去，道：
“咻——”
一箭射出，栖迁反手从箭囊再抽出一支箭，他站在树上，瞄准林下狼狈狂窜躲进石头后的黑影，松开手指。
箭如流星般划破雨帘，一刹间雨珠飞溅，箭头裹挟着湿气钉进盗猎者的左肩，染红了透亮的雨水。
栖迁再搭上一支箭，在那团黑影为中心的东南西北四处各钉一角，旋即，箭身长出泛光的藤蔓，裹挟住那团还在挣扎的黑影，渐渐聚拢成一个人形大小的藤球。
栖迁跳下树，本直直冲刺的雨经过他周身改变了下坠轨迹，好像他身上有层天然的保护罩似的。
藤球不停地打转，里面渗出两声惨叫，片刻后消停不动。
球逐渐变小，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瘪掉——从人形那么大缩到野果那么小，最后消失在地上，连挣扎的痕迹都被冲刷干净，仿佛从没人来过。
栖迁抿唇朝盗猎者最后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密林深处。
那里躺着只幼年虎，前爪被捕兽夹夹住，这会儿身子低伏在地上，看上去很痛苦。
也许是见到栖迁，幼虎小声哀嚎，栖迁蹲在旁边放下弓，摸了摸虎头表示安抚，随手伸出手手掌覆盖在前爪被夹住的地方，灵光环绕，掌心的藤蔓印记缓缓浮现，金属夹子不多时化为乌有。
夹子一开，幼虎就要跑，栖迁及时按住它后颈，低声道：“别跑。”
幼虎乖乖趴下，转头冲他眯眼睛，栖迁才放开后颈，手顺着虎脑袋上安抚它。
幼虎缩起小耳朵，眯着眼仰起脑袋享受。
栖迁一手托起它湿漉漉的大爪子，将手掌心贴在患处用神力治疗。不多时，血渍被雨水冲净，伤口也渐渐愈合。幼虎凑过来舔栖迁手掌，被他一脸嫌弃握住嘴筒，严肃道：“三咪，下次再乱跑我不救你了。”
说罢他松开手起身，幼虎伸过头去蹭他裤腿，趁机抖落身上的水，抖得十分欢快。
要不是栖迁有神力护身，恐怕要被溅一身泥水。
“不乖。”栖迁失笑，弯身搓了把虎头，三咪的毛毛全被他搓得乱糟糟咋咋呼呼立在身上，栖迁才得逞地拍了把虎屁股，“赶紧回家。”
三咪用头顶着栖迁的小腿，轻轻撞了三下，像是道谢，而后颠吧颠吧跑进丛林深处。
看幼虎跑远，栖迁才将弓背在身上，三两步跳上树，在雨林之中飞速穿梭，一头及腰长发随动作在风中飘摇。
他大概是觉得烦，随手生出藤蔓绑住。
眨眼间层层叠叠的密林豁然开朗，头顶是空旷而晴朗的天，和身后昏暗下雨的密林仿若两个世界。
眼下是一片水潭，潭中有一颗枝繁叶茂的神树，每一处树纹都流淌着细碎星子，仿若银河流动。而潭水呈现出清透的碧蓝色，水底植物泛起幽蓝荧绿色的光，从树上看，像一颗剔透而璀璨的欧泊石。
栖迁跳到岸边，顺神潭边缘三两下跳上对岸了岩石洞穴，走进去的片刻在掌心吹了一口气，瞬间升起一簇火苗。
他走进洞穴深处，在一面石壁的各个凹槽里挑挑拣拣，不多时拿出一个旅行背包将工具囫囵塞进去。
每次有旅行徒步者迷失，栖迁都会回收他们的工具，但不是所有他都要，只留下那些看起来很新奇的，精致的玩意儿放在家里做摆设，今天总算有了实际用途。
回到榕树林，栖迁突然停住脚步，他在雨中打了个响指，霎时间周身的保护屏障消失，雨水顺着他额角滴落下来，打在肩上。
他浑身湿透，仿佛真的淋了很久的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