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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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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何初钦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感知冷意,提醒着他现在是以一个多么低贱的姿势,跪在空旷的自习室地面上,等待着那双冷眸主人的审判。
朝谕饶有兴致地看着故作镇静的何初钦微微颤抖的身体,也不出声,伸出脚,用干净锃亮的鞋尖,挑起何初钦此时稍有低下的头。
何初钦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被动的抬起头与朝谕对视,那是一双凌厉的眼睛,少有情绪在其中浮现,此刻也难以窥见其中的波澜。
“把衣服脱了,可以吗?”明明是问句,何初钦却为言语中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呼吸一滞。
朝谕清楚这是利益捆绑下,权利高度不对等的情感控制。
但他对人性的观察有近乎残忍的理智,他很好奇这种控制能进行到何种程度。
何初钦也根本没想过拒绝,在这场他自认的权色交易中,他能做的,只有顺从。
何初钦低下头准备继续之前的动作,解开衬衣上下一个扣子,就又听到那道声音响起。
“看着我,继续。”
朝谕的声音也很好听,何初钦分神想到,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已经剥离,正从第三视角俯视着这一切。
他不得不仰头直视朝谕的眼睛,在一遍又一遍对自尊的消磨中,在朝谕波澜不惊的注视中,依靠直觉脱下自己的衬衣。身体烫的厉害,从心底生起的酥麻蔓延到周遭神经,传递至兴奋到疼痛的大脑,他几乎忘记喘气,只凭直觉抬头望进那双眼睛。
朝谕的眸色很淡很漂亮,像是极具收藏价值的缅甸茶晶,何初钦惊觉自己的灵魂几近被漩入这双浅色的眸中。
上位者没有叫停,游戏就得继续,犹豫着就要脱下制服裤子的那一刻,又是那道平静的声音命令到:“够了。”
何初钦不知道朝谕意味不明的“够了”究竟指向什么,他没有半点主动权,只有听令。
此刻何初钦距离自习室的桌椅很近,裸露的皮肤直接接触到桌子的金属表面,很快就泛起红色。
凉意从接触金属的皮肤,一直传递至何初钦的大脑,让他时刻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像只低贱的狗一样,迎合主人,寻求庇护。
清醒着沉沦。
朝谕看着何初钦脖子上缠绕着的医纺布,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血痕交织。
他伸手摸向来人渗血的纱布,指尖故意压进绽开的皮肉。伤口不深,但这样的力度足以让何初钦的额头浮出一层薄汗。
他满意地感受手掌下的躯体骤然紧绷,但却没有躲开,反而向力度施加的方向靠来。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迎上去的?”朝谕笑道。
何初钦咬牙忍住阵阵取代痒意的疼痛,开口道:"是。"
朝谕现在哪里还不清楚,何初钦是早知道自己在一墙之隔。
“有心了。”朝谕讽刺。
何初钦神经紧绷,听出朝谕冷讽,此时也只能不知所措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朝谕松开手上的力度,扫了一眼被何初钦摆在一旁衬衣上的胸牌,直到此刻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
特优生吗?
又是一道开门声,这次朝谕没有动,等待着开门的人放低脚步声,从门口向自己走来。
唯一紧张的,是跪在地上的何初钦。
在安静到只剩沉闷脚步声的自习室,他呼吸急促了几分,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和耳边的脚步声纠缠在一起,却还是不敢动一下身体,赤裸着上半身跪得笔直。
朝谕没让他有多余的动作。
直到视野范围内多了一双自习室内第三个人的鞋子。
林宪洲也在此刻,看清跪在朝谕身边的人。
他自然清楚这个人跪在这是朝谕允许的,甚至是朝谕叫他这么做的,所以没有突兀的出声呵斥责问。
“朝谕,放学了。”林宪洲用不会对着第二个人说话的轻柔语气开口。
他冷静地看着朝谕目光停留在那个家伙身上。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恼火,也不流露半分,他事后会处理干净的,林宪洲心想。
朝谕听到声音,揉了揉睡得有些发酸的肩膀,看向仍安静跪在地上的何初钦,说道:“不愧是特优生,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棒呢。”
一句隐约带着笑意的夸赞,让狼狈不安的何初钦定了定身心,也让一旁站着的林宪洲冷了眸色,嘴角微抿。
三人一坐一站一跪,神色各异。
朝谕站直,将一旁的衬衣踢近何处钦,示意他穿上。
何初钦对朝谕无声的指令接收很快,迅速套上衬衣。
此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朝谕看不出情绪,摘下外套上的金属小件,开口:“拿着去找校医。”
何初钦跪着,双手接过朝谕左胸口上的铭牌。
朝谕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在何初钦身上带来比被捏紧伤口时更剧烈的战栗。
下一秒朝谕就伸手摸在何初钦脸上的伤口,这次力度很轻,吐言道:“真丑。”
痒意从脸颊一侧开始传递,像游蛇般钻进何初钦的心里。
朝谕丢开外套,站直身子,理了理有几分凌乱的衬衣,向自习室门口走去。
林宪洲拿着朝谕扔在一旁的校服外套,沉默自然地跟在后面。
经过何初钦身边时,看了他一眼。
何初钦看过太多次这样的眼神,嘲弄的,蔑视的,在这些目光中,何初钦的狼狈无处遁形。
他低头,敛下眸中暗光,就算这样又如何。
他会取代这个人,站在朝谕的身边。
何初钦攥紧手中的铭牌,注视着朝谕走出自习室。
手中的金属在手掌被捏紧,隐隐发烫。
何初钦摊开手心,玄色方块上是烫金的名字——朝谕。名字周围缀了一圈蔷薇藤蔓浮雕,精巧十分。
原来这也不同,何初钦想起属于自己的那块白色塑料,朝谕生来就应该被鲜花簇拥,一如既往。
何初钦仍站在自习室,目光停留在朝谕留在桌上的书和资料,其中一份文件摊开着,还可见上面隽秀的字迹。
他走近仔细看去,半晌后才转身离开。
从自习室到校门口的道路上,还有几个人影。
夕阳余晖用橘红的暖色映染旁边的云,天边一片绚丽的光景。
校园高些的树木和淡色的建筑,无一例外的也染上橙光,让注意到这一切的人,都会觉得世界在此刻无比浪漫。
朝谕抬头注视着天边不着痕迹移动着的云,脸上也有了更多的暖色。
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慢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林宪洲跟在朝谕身侧,稍稍落后他半步。
这个角度很好,足以让他时刻观察朝谕的心情,也不至于让朝谕轻易发现自己的注视。
朝谕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收回全部情绪,是个喜怒哀乐都很纯粹的人。
比如现在,朝谕的心情可以谈上愉快。
尽管原因可能来自诸多方面,但林宪洲无法忽视是那个在自习室跪在朝谕身边的人带来的可能性。
林宪洲心中复杂,脸上不不动声色,他知道朝谕不会喜欢自己过多插手。
他无声注视朝谕被落日余晖笼罩的面庞,希望时间在此刻永恒。
可惜流云依旧移动。
"月中了,今天回浅水湾吗?"看到黑色的商务车,林宪洲询问,浅水湾是朝家祖宅。
朝谕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宪洲在车前伫立,这次知趣地没有上前。
将手中的外套递给早早侯在车侧的司机。
朝谕在来人服务下坐进车里,向站在原地的林宪洲点头,示意告别。
等商务车消失在路口,林宪洲感受空落落的双手,收回视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中,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脸色变得很差,一想到今天自习室出现在朝谕身边那个鲜廉寡耻的人,心情就好不起来。
不过,呆在朝谕身边这么久,他已经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了。
林宪洲不会把机会递到任何人手上,想着,他看向手机聊天框内的图片,赫然是何初钦的奖学金申请表。
看向显目的特优生三个字,林宪洲从喉咙挤出一声嗤笑。
*
何初钦拿着手中的铭牌,疼痛催促着他尽快到医务室处理伤口,但他却步履匆匆的向反方向走去。
等拿到一直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他才转身向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禾箐很大,校医院的设施也很齐全,医疗条件可以媲美在外任何一个私立医院。
而“朝谕”这个名字,在这就是通行令。
作为学校的投资方,朝家的话语权体现在禾箐的每一个角落。
朝谕很少动用这些,并不意味着朝家其余小辈没有借此为非作歹,寻衅滋事。
校医院医生正处理着何初钦的伤口,不用依靠多年行医经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刀伤。
但他就算戳破也插不上手,所以没有多言。
“不能再碰水了,注意运动幅度。”医生看向何初钦分外出挑的脸,继续开口道,“这个回去用,一天两次,再不注意就要留疤了。”
何初钦突然想起朝谕那一声仿佛在耳边的“真丑”,身体开始同时浮现记忆中的痒意,沉默着看向手中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