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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他很爱我 ...

  •   潮湿的雨天,也是夏季,是五年前的夏季。

      一个身穿浅灰色男士职业套装的年轻人坐在会客休息区,脸上带着焦急,和无数个22岁刚刚初入职场的菜鸟们一样,正在等待被安排的命运。

      今天是他来面试的日子。

      余味再一次拿出手机看着页面上那个几天前发来的短信,带着官方祝福语的面试邀请醒目又悲凉。

      他已经被晾在这里一天了。为了等到这一个来之不易的面试机会,他一直守在这里,连午饭都没舍得去吃。

      接待人朝这边走的时候,余味拦了上去,带着礼貌微笑和他进行第二次交流,“您好,我想问一下,面试官什么时候有时间?”

      接待人随后拿过余味手上的备用简历,和他搭话:“现在职位紧张,新洲可能没有你想要的职位,不如去别家试试。”

      余味瞪大眼睛,“怎么会呢?公司之前还给我发了面试短信,不信您看。”说着余味就要打开手机,证明自己无罪似的。

      “好了,我又不是胡说,公司缺不缺人我还能不知道吗?”接待人把几张薄薄的纸一股脑塞到余味怀里,有几张已经落到了地上。

      “赶紧走吧,今天公司也没有什么面试。”锃亮的皮鞋在雪白的瓷砖上踩出咚咚的响声,就像是踩在了余味的心上。

      他这是被耍了吗?

      余味蹲下身去捡地上散落的自己的东西,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打开手机页面。犹豫了一下余味点进了新洲的官网,最新的招聘公告上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历史记录都没有。

      几个小时之前,他看到的明明还不是这个。

      原来像这样的大公司也会做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

      余味苦笑着走出新洲的大门,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候雨停了,也算是对垂头丧气的他一种变相的抚慰。

      余味有些心烦,疲倦甚至是被玩弄的愤怒都化作酒吧里各种混杂的气味。他无聊走进去,花了身上的五百元乱点了一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酒。

      反正,就是贵得要死。

      他不是个乱花钱的人,要说为什么那天破天荒的点了一杯很难喝的酒,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那天他求职失败。除此之外,大概是因为他当天穿的太像一个职场精英。

      从新洲公司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灰暗的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开始懊恼,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这一段时间里的求职碰壁早让他当初的激情消失殆尽。好不容易有一个叫新洲的公司愿意叫他过去面试,却更像是当面打了他一巴掌。

      余味端起亮眼的玻璃杯闷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讽刺不像是对酒的评价,倒像是对他的。

      环视了一圈酒吧后才发现自己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兴致惘然忍着刺鼻卡喉的冲味喝完大五百的酒又沿来路返回。出了门口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只不过空气还是闷热的。

      夜色浸染后的世界到处亮起晃眼的灯光,人行道上的白色线条都有些看不清,余味凭着模糊的记忆走到一个熟悉的公交站台前等回家的最后一辆公交车。其实他没看清最后一辆晚归的车已经开走了,就在他刚到站牌的几十秒里。

      酒精带来的麻痹感烧灼大脑中的神经,整个世界都虚虚晃晃,不太真切。

      余味在某一时刻冲出站台,扑向了迎面而来的一辆黑色轿车。

      急促的刹车声猛地响彻他的脑海,余味突然清醒过来,连续的笛声抢着节拍钻入耳膜。

      我这是在做什么?

      拦车吗?

      不要命了!

      他想回家想疯了,把车型都弄错了。也不管是什么车,就这么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当真是不要命了。

      余味听到车窗里传出来的咒骂声,他不停地跟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耳郭里全是自己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要炸了。今天纵使糟糕透顶,也不该去喝酒买醉。

      余味道完歉讪讪回到站牌前,已经不是在执着去等待一辆可以载他回家的车了。可他还是没走,没打算似的,也许是吓蒙了,堪堪待在原地。

      等什么呢?

      不知道。

      就是觉得怪累的,头也很痛,从来没有感觉过生命里有哪一刻这么苍白无力过。找不到心仪的工作,有家也回不去,还差点在大马路上交代自己的生命。

      星星爬满夜空的时候,他蹲在501公交站台边已经好久,久到他好像又看到了刚才和他亲密接吻的黑色轿车。

      这下他看清楚了,是辆宾利。

      宾利就停在他侧前方的绿化带边,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余味心里一阵惶恐。

      宾利被他撞坏了吗?

      是要他赔吗?

      他最后的钱都用来买酒,现在就是穷光蛋一个。迟迟没有回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房东大妈会催他交房租,他已经拖欠了一个月。

      新的一个月也来了。

      “还好吗?”年轻的面孔张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在关心他。

      余味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和自己着装礼仪差不多的男人,青墨色长眉,深黑的眼球。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成熟稳重,又有些莫名的戾气在身上。

      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开豪车,戴名表,而自己像是一团烂泥被困在马路边。余味一时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怕听到男人再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好意。

      “等车?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男人挡住原本就昏暗的光线,余味看不清他的脸。天色将晚,盖住那一抹犹疑的神色。

      余味眼眶一酸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男人的口吻听上去有些生硬。

      余味抱住自己的双腿,把晕乎的脑袋埋在膝盖上,小声说:“因为我蹭坏了您的车。”

      “你是故意的。”听了他的话男人突然紧紧盯着他,那架势不亚于是警察审犯人。

      余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没有要故意蹭您车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余味有点迷,他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喝完酒脑袋不正常,所以才一下冲到马路中间的吧。那真的是有点发酒疯的丑态了,喝酒喝大发了。

      余味接不住那一抹从凌厉眼光里投射过来的寒光,明明刚才他们见到的第一眼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几句话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余味没有想到。

      “那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余味只觉得眼前人的敌意有点大,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

      “认错人?”男人朝他走近一步,“我看认人的倒是另有其人吧,跟我走。”不由分说攥住一把纤细的手腕,转身就要走。

      余味顿时慌了,他是真的很怕,才不想跟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扯上什么不必要的关系。“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钱赔您,您别让我跟您走好不好,先生?”

      “先生?”这个称呼似乎在男人看来是什么值得好笑的笑话一样,男人注视着他,噗嗤一笑,“是,你没有蹭坏我的车,但你今天也要跟我走。”

      余味一脸不可置信,收紧双手,指甲都要妄图抠破这一身昂贵的西装。

      人—贩—子不都是拐卖未成年小孩的吗?

      人—贩—子怎么比他穿的还像个人样?

      人—贩—子……

      紧紧扣住了他的手?!!!

      “我不和你走。”余味小声咕哝,态度倔强。

      不该喝酒的,晕乎乎的,这下还怎么跑?

      男人一把架起他,余味惊慌失措,推搡中还不小心踩了男人一脚。

      糟糕!

      这下人—贩—子不得剁了他分尸再卖。

      “对不起。”

      “我不和你走。”

      余味在和男人的拉拉扯扯中,一边道歉,一边表明自己的态度。

      男人手劲十足,晃得余味头昏脑袋也疼。几下扯皮之后余味吐了出来,全吐在了男人熨烫整齐的西装上。

      呕吐物顺着笔挺的上衣还在往下坠,刺鼻的酒味一下子揭开锅,四散开来。

      当真是,辛辣讽刺。

      余味不敢去看“人—贩—子”的眼睛,余光瞥见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口袋中掏出折叠好的巾帕。他老老实实站着,现在是连一张纸都拿不出来。

      “对不起。”

      余味再一次道歉,那块深蓝的帕子竟落在了他的嘴角。

      心脏猛颤了一下,疑惑,这年头人—贩—子为了哄骗孩子都这么体贴了吗?

      怪不得有那么多孩子被骗。

      不是孩子傻,而是人—贩—子花样多,手段高,人设也丰富。

      男人看着他错愕的脸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装作不经意冲撞上我的车,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可怜惜惜的样子不就是为了故意接近我吗?现在又不愿意了?你清醒点,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醉酒来解释。”

      余味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钳住他的胳膊,“现在能和我走了吗?”

      余味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又开始抱歉:“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走。我也没有故意冲撞上您的车,我只是喝醉了,发疯而已。”

      好像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一句道歉,一句表态,只有末尾那句听上去有些落寞。这时候他突然不介意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醉酒的疯子了,他确实是挺疯的,在别人眼里。

      “那你能收起你的发疯吗?”

      余味有点不高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今天已经很不高兴了,你不要来招惹我,否则我还会继续吐你一身。”

      “人—贩—子”给余味擦完嘴,无可奈何地垂下手,还顺带着叹了口气。

      余味不以为然,这人—贩—子也就这么点能耐了吧,看来今天是带不走他了。

      “需要我帮你擦擦吗?”想着礼尚往来说不定人—贩—子就不会再缠着他了。余味没等人回答,他轻轻扯过垂下手里的帕子,另一只手拢起前襟的领口擦拭。小学生做作业似的,很认真。

      余味发现“人—贩—子”在看他,目不转睛。狼看上羊,生吞活剥的眼神也不过如此。

      他想了想说:“这是我最大诚意的道歉了。”

      意思就是,除此之外,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人—贩—子”对着车窗招手。

      余味听见几步走过来的人恭敬地叫了“人—贩—子”一句“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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