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她偏着头，一直盯着某处。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街道旁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
她没听见他的话。
他的唇角下降了点。
佐久早圣臣加快了脚步，回到学校。
临进校门前，他回头看了眼，那人正蹲在地上，抱着毛茸茸的萨摩耶，很幸福的样子。
接下来几天，佐久早圣臣没再看见那名叫石仓哲美的少女。
他想，可能她也像那些粉丝一样，被他多次拒绝后，自然会放弃吧。
或许，她最近在忙碌学业，没有空找他。
然而，当每天都发生的事成为日常后，一时的变化，会让人不习惯。现在，走进厕所，抬头看见白瓷砖上的天窗，佐久早圣臣都奇怪那里会不会冒出一个女生的脸。
要不是知道她是隔壁学校的，不可能出现在学校内，他可能要每时每刻都要担心她在哪里冒出来。
从教室的窗户能看到鲛柄学园，佐久早圣臣忍不住往窗外扫了眼。
设计摩登的白色主体建筑，围墙边上种满了乔木，春季已过，粉色的花瓣不再，枝芽开出深绿色的叶子。
他不禁幻想起那名浅金色的少女站在樱花树下的身影。
她会做什么呢，是学习，还是跟朋友拍照。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下节课是美术课，得换教室。
佐久早圣臣刚起装画纸的黑色手提箱子，同班同学比往日更兴奋，大家都匆匆往美术室走去。
“今天轮到我们了吧？老师还会请那个助教么？”
“对，轮到我们上人体素描了，好期待哈哈。”
“真的会有模特来吗？男的女的？裸的吗？”
“不知道啊，隔壁班的山田跟我卖关子，不给我看他画的，不过模特不是重点啦。”
“助教是吧哈哈哈，据说很好看，外国人来着，还是混血来着？”
“……”
走廊上纷纷扰扰，佐久早圣臣避开人群，走在最后头。
等到了美术室时，学生都基本到齐了，佐久早圣臣从器材小隔间里拿过画架和椅子，找了个空置的角落坐下。
今天空位很好找，学生都围成一个圈，往中间前面靠去，都想近距离进行临摹。
坐下时，前面的学生都隐隐兴奋着，佐久早圣臣则无所谓地拿出白画纸，慢条斯理地拿夹子夹住。
佐久早圣臣并不喜欢上美术课。木制的画架子经过那么多代学生摸过用过，画画时手还容易碰到纸上的铅粉，弄得满手黑。
但这是课程，他也只能忍着。他带了酒精喷雾，课后可以洗手消毒。
上课铃正式响起，老师介绍着今天的课程内容，正如大家所期待的，今天上人体结构素描课。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呼和交流声，不过美术课两节课，前一节上动态理论，老师讲解了人体动态轴心，大体讲了下骨架肌肉，没有太深入讲。
有的同学已经开始拿起铅笔乱涂了，对老师的讲解左耳进右耳出。美术老师讲话的调子慢慢悠悠的，很适合伴着他的声音在和煦的下午睡觉。
老师终于讲完，才进入今天同学最感兴趣的话题。
“今天请了一位助教老师，虽然年纪比大家还小一年，但是艺术上的造诣，老师也很荣幸她能来分享一番。”
说罢，老师往教室外招了招手，众人看去，一位穿着白色校服的金发女生走了进来。
“就是她吗？”
“好好看，她长得好精致啊，还有种艺术家的氛围感。”
“这校服不是隔壁校的吗。”
沉寂的班级氛围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忽然，吵闹的班级又莫名安静下来，佐久早圣臣握着笔在纸上乱画抛物线的手也停顿了。
他感觉到多束的视线像他飞来。
抬眼，发现全班的目光都盯着他，而讲台前，那位金发少女正亮着眼睛，夸张地向他挥手，说了句“嗨”。
只想默默待在角落里安静度过一节课的佐久早圣臣：“……”
美术老师好奇地问：“啊，石仓同学在这班有认识朋友呢。”
“对的老师，最近我在烦恼美术展的新作，从他身上获得了不错的灵感！”石仓哲美道。
老师与她浅聊了几句美术展，便简单介绍了一下石仓哲美后，便让她分享人体美学相关的心得，同学这才收回看佐早久的目光，认真听讲。
佐久早圣臣的白纸上多了一团黑溜溜的麻线。
他脑子里满满是疑问。
她怎么会来到井闼山？还是美术课的特邀助教？
原来她是一位雕塑家，她外公是，她爸爸是，妈妈是俄罗斯人，他们一家都是美术家。
原来她还举办过个人展览，从小就接触雕塑，比他接触排球还要早。
……
石仓哲美讲得激情四溢，脸上泛着兴奋的粉。
她要通过这节课，让佐早久同学对“当模特”这件事感兴趣，最起码不排斥！
哼哼，刚刚她讲美学的时候，看见台下的学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肯定是被人体的美学迷倒了。
黑板上是白色粉笔和颜色粉笔的交错。白色画了骨架，红色画了肌肉组织，蓝色画了外轮廓线。瞬间，米开朗基罗手下的大卫便被石仓哲美拆解出来。
她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佐早久同学，已经拿起笔进入实战，恨不得要画出下一个掷铁饼者。
效果很好，不枉她毛遂自荐，特意编了个培养学生品鉴人体美学的计划，找上井闼山的美术老师商量，最后以助教的名义来到井闼山见他。
鲛柄学园的课程根据学生而定制，向石仓哲美这样发展明确，而且有实际成就的学生，只需要上核心学科课程，其他的时间她便可以自由安排，专心打造自己的作品。
石仓哲美的学科成绩也很好，来到井闼山也是获得了班主任和美术老师的批准。
美术课程开始进入实战，各位同学两两为组，互为模特，进行动态速写。
石仓哲美一视同仁，看看这同学的速写，看看那同学的速写，时不时点评一两句，跟老师探讨一番，再不着痕迹地来到佐久早圣臣身旁。
她迫不及待地要看他画纸上画了什么了！
画纸最上方是抛物线，嗯，很有运动力学的美感。
接着是一团大大的麻线，嗯，那是代表自由的，像他飘逸的发丝，很有美感。
最后是他正在画的动态速写，一条曲线中分叉了几条曲线，上面挂了几个圆圈。
石仓哲美看看模特同学，再看看他的画纸。
“重心的观察非常好，不愧是运动生呐。”石仓哲美感叹。
佐久早圣臣闻言，笔尖迟迟未落，直到纸上那团黑麻线被他盯得快要烧起来，他才憋出一个“嗯”。
“不过呢，要是再加几条线，就可以让人更明白呢。”石仓哲美微笑着，向他摊开手。
佐久早圣臣看了她一眼，将笔放到她手心上。
铅笔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她手腕一转，纸上便多了几根墨线，寥寥几笔，他的火柴人便添上了血肉，赋予了生命。
被改过的动态速写，似是模特同学的动作，又不像是。
模特同学只是单手叉着腰，姿势僵硬得像机器人一样，但她笔下的人像是走秀中的模特，平平无奇的肌肉线条一下性感了许多，凹凸有致，很美。
视线往下，她手侧蹭到了那团黑麻线，黑了一团。
她又把自己弄脏了。
抿了抿唇，佐久早圣臣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都不怕脏。”
石仓哲美顿了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啊，这个啊。”
石仓哲美举起手，看向那弄脏的手道，“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没有脏与不脏的分别了，只会更想靠近它。就像你喜欢排球呀，你也喜欢留在赛场上的感觉，对吧。”
佐久早圣臣默然，最后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喜欢待在赛场上，喜欢球鞋擦过地板，助他飞跃到空中的感觉。
他喜欢队友的信任，将排球传到他的位置上，手掌奋力击打排球时形成的巨响，球划过空中，球落到对方场地的终结声。
原来艺术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教桌上的计时器响起，轮到佐久早圣臣当模特。
佐久早圣臣站在搭档同学前，抱着手，做了个普通的站立动作。
“佐早久，要不，动作再大一点？”同学问。
这动作比较简单，同学也很快就画好了，佐久早圣臣想了想，想不到要摆什么姿势好。
对此，石仓哲美可有经验了，她徐徐引导着他：“你可以想一些能让你兴奋起来的事情，比如，你现在想在哪里，在那里，你想做什么呢？”
随着石仓哲美的引导，佐久早圣臣抬起眼眸，放空视野。
天花的白色灯，渐渐跟球场上的灯光重合，周围响起喝彩声，眼前是二传传过来的高球。
他不禁举起双手，指尖指向对方的场地，右手臂向后拉，挥臂，扣下那一球。
“当！”
同学的画架倒了。
还好同学反应也快，迅速离开座位，避过一劫。
“……抱歉，条件反射。”
佐久早圣臣将画架扶起来，“我再想一个姿势吧。”
同学汗颜：“不……”
“不用！我画好了。”石仓哲美举着笔道。
看着阿多尼斯在她眼前伸展身体，石仓哲美手痒，想要将那瞬间记录下来，便拿起铅笔，将他白纸空白处画起来。
佐久早圣臣和同学两人凑过来看。
那是一组动态，总共三个动作，只画了上半身，从起手的一前一后宛如开弓，再到手臂伸直到最高点，最后扣球下来的定点画。
线条是精简的，没有一点多余的笔墨，将上身的运动轨迹记录了下来。
佐久早圣臣平时会看比赛的录像，也看过自己扣球时的动作，研究姿势偏倚与否。
但现在，他的扣球姿势，却在纸面上，以一种定格的方式展现。
“感觉怎么样，当模特。”石仓哲美问他。
“……好像，有点奇妙的感觉。”佐久早圣臣回道。
石仓哲美期待地看着他：“那讨厌这种感觉吗？”
佐久早圣臣摇了摇头，“不讨厌这种感觉。”
石仓哲美握起拳头，吞咽一下：“那你，想当模特吗？”
“嗯？”
佐久早圣臣偏头看她，她琥珀色的眼眸上倒影着疑惑的自己，“什么意思？”
石仓哲美认真地盯着他，虔诚地问道：
“意思是，我想请你，当我的人体模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