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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余老师教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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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正值七月,仲夏初茫。
仲夏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余梓杭翻了个身,懒人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银框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
“啧,又没电了。”他小声嘀咕着,却懒得起身去拿充电器。反正梁丞意那家伙应该已经看够了他的熊猫眼——虽然只有短短几秒。
空调的冷风扫过裸露的脚踝,余梓杭蜷了蜷身子,把脸埋进抱枕里。候凝思女士的唠叨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你看看人家丞意,成绩好不说,还知道出去见见世面……”
余梓杭无声地叹了口气。梁丞意确实比他高了五分,就五分而已,怎么在大人眼里就成了天堑?他伸手摸到茶几上的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思绪却飘到了那个正在国外的人身上。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个时区。余梓杭想起视频里梁丞意炸毛的头发和那副故作正经的眼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明是个连自己房间都收拾不利索的人,偏要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余梓杭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接起充电器,屏幕上跳出三条消息:
[乱吃药]:真睡着了?
[乱吃药]:给你订了奶茶,预计半小时后到。
[乱吃药]:少冰半糖,加了你最爱的奶盖。
余梓杭盯着屏幕,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家伙怎么还记得他的口味?上次一起喝奶茶都是上学期期末考后的事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椰子灰]:贿赂我?
[椰子灰]:说好的后天回来,别又放鸽子。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显示“正在输入中”,余梓杭能想象梁丞意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乱吃药]:怕你被阿姨念叨死,提前收买一下。
[乱吃药]:对了,帮我个忙?
余梓杭挑了挑眉,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
[椰子灰]:说。
[乱吃药]:明天去我家拿一下我弟的补习资料,他后天有考试。
[乱吃药]:密码没变。
余梓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是梁丞诺。他咬了咬下唇,飞快地打字:
[椰子灰]:你爸妈呢?
对话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最后只发来简短的一句:
[乱吃药]:出差。
余梓杭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头望着天花板。空调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他太了解梁丞意家的状况了——父母眼里永远只有那个小儿子,好像梁丞意是顺带养大的一样。
门铃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余梓杭拖着步子去开门,外卖小哥递来的奶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奶盖上的焦糖花纹完美得像是艺术品。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甜度刚好,茶香浓郁。
手机又震了一下。
[乱吃药]:好喝吗?
余梓杭看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想起上学期期末,梁丞意顶着高烧来考试,考完直接晕倒在走廊上。当时救护车来的时候,他父母一个都没出现,最后还是余梓杭陪着去的医院。
[椰子灰]:还行。
[椰子灰]:明天几点去你家?
[乱吃药]:随便,他们都不在。
余梓杭把奶茶放到茶几上,杯底在玻璃面上磕出一声轻响。他盯着杯身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桌面留下一圈水痕。有时候他觉得梁丞意就像这杯奶茶,表面看起来甜度刚好,内里却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苦涩。
窗外传来蝉鸣,仲夏的午后漫长而慵懒。余梓杭重新躺回懒人沙发,银框眼镜反射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条消息:
[椰子灰]:后天几点的飞机?
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
[乱吃药]:下午三点到昌州。
[乱吃药]:怎么,要来接我?
余梓杭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笑。
[椰子灰]:想得美。
[椰子灰]: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又在忽悠人。
[乱吃药]:余少爷亲自过问,我哪敢啊。
[乱吃药]:不说了,导游在催了。
余梓杭看着聊天界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点开梁丞意的朋友圈,最新一张照片是异国的街景,配文简单到敷衍:“到此一游”。往下翻,上一条动态还是三个月前,是张模糊的试卷照片,写着“终于考完了”。
没有自拍,没有家人合影,甚至连风景照都少得可怜。余梓杭突然意识到,梁丞意就像他朋友圈呈现的那样——存在感稀薄,连在自家都像个透明人。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向书房。候凝思女士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法律书籍,旁边是母子俩去年暑假的合影。照片里余梓杭不情不愿地搂着母亲的肩膀,嘴角却微微上扬。
余梓杭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擦过玻璃表面。单亲家庭有单亲家庭的不易,但至少候女士的关心和唠叨都是百分百属于他的。而梁丞意……他拥有的可能只有那间常年无人的卧室,和永远排在弟弟之后的“顺便”。
回到客厅,余梓杭重新拿起奶茶,发现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已经汇成细流,在茶几上积了一小滩。他抽了张纸巾擦拭,突然做了个决定。
[椰子灰]:后天我去接你。
[椰子灰]:别误会,纯粹是闲着无聊。
消息发出去后,余梓杭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沙发上,仿佛那是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他猛吸了一口奶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脸上莫名其妙的热度。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余梓杭做了个深呼吸,才翻过手机。
[乱吃药]:好啊。
[乱吃药]:那我要双倍奶盖的欢迎仪式。
余梓杭笑出了声,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推了推镜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贪心。”他小声说道,却已经开始思考后天要穿什么衣服去机场。
窗外,夏日的蝉鸣依旧,绿荫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