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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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空调的冷气发出轻微的嗡鸣，余梓杭站在梁丞意家门前，指尖悬在密码锁上方停顿了两秒。
0815——梁丞诺的生日。他撇了撇嘴，输入密码，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玄关处整齐地摆着三双拖鞋，余梓杭的目光在那双明显小一号的卡通拖鞋上停留了片刻。
他弯腰解开自己的运动鞋带，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有人吗？”他象征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复式公寓里荡出轻微的回音。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客厅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余梓杭的银框眼镜反射着光线，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梁丞意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对面就是梁丞诺的卧室。
两扇门上都贴着名牌，不同的是弟弟的名牌周围贴满了卡通贴纸，而梁丞意的门上只有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安静”两个字。
余梓杭伸手推开门，熟悉的柠檬洗衣液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整洁得不像个男生的卧室，书架上的书籍按高度排列，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唯一显得凌乱的是书桌上那堆参考资料，旁边放着半杯已经蒸发掉大半的水，杯底结了一层淡淡的水垢。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余梓杭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桌边缘。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全家福里，梁丞意站在最边缘，笑容僵硬得像是被强行拉出来的弧度。
照片中央，梁丞诺被父母一左一右搂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余梓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翻了过来。
是他和梁丞意在去年校运会上的合影，两人肩并肩站在领奖台上，他正伸手去扶自己滑落的眼镜，梁丞意则侧头看着他，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略带调侃的笑。
余梓杭的指尖轻轻擦过相框玻璃，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手忙脚乱地把相框扣回去，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笔筒，彩笔和铅笔哗啦啦撒了一地。
“丞诺？是你吗？”一个女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
余梓杭僵在原地。
是梁丞意的母亲陈柳。
他迅速蹲下身收拾散落的笔，银框眼镜因为动作太大而滑到了鼻尖。
正当他手忙脚乱之时，脚步声已经停在了房间门口。
“你是……梓杭？”陈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余梓杭站起身，推了推眼镜：“阿姨好，丞意让我来拿丞诺的补习资料。”
他刻意省略了“梁”字，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对外从不暴露全名。
陈柳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张被重新倒扣的相框上：“这样啊，丞诺的资料应该在他自己房间。”她顿了顿，“丞意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余梓杭简短地回答，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移动，“他后天回来。”
“哦，是嘛。”陈柳笑了笑，眼角浮现出几道细纹，“他很少跟我们说这些。”她侧身让出通道，“丞诺的房间你知道吧？就在对面。”
余梓杭点点头，快步走向对面卧室。与梁丞意的房间截然不同，梁丞诺的卧室墙上贴满了海报，地板上散落着各种玩具和电子设备。
书桌上摆着好几套崭新的辅导资料，最上面那本贴着便利贴，写着“初二期末重点”。
他拿起那沓资料，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全家出游计划表，目的地是日本迪士尼，日期就在期末考试后。
参与人名单上只有梁元、陈柳和梁丞诺三个名字。
余梓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抽走需要的资料转身离开。
经过梁丞意房间时，他瞥见陈柳正在整理床铺，动作熟练却透着一种疏离感，像是在打扫一间酒店客房。
下楼时，余梓杭注意到玄关处的全家福换了新的，依然是那三个人的合影，只不过背景从家门口换成了某个度假村。
他弯腰系鞋带，听见陈柳在楼上打电话：“元哥，丞诺的辅导资料我让丞意的同学拿来了……对，就是那个总来家里的……叫什么来着，梓什么……”
余梓杭轻轻带上门，夏日的热浪瞬间包裹了他。
他站在路边树荫下，从资料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是梁丞意的笔迹：「拿到后帮我检查下第15页的例题答案，我弟那个笨蛋肯定又抄错了。」
纸条背面还画了个简笔笑脸，嘴角歪向一边，活像梁丞意本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余梓杭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那个笑脸，突然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PS：冰箱里有你爱喝的酸奶，自己拿。」
余梓杭愣了一下，转身看向那栋复式公寓。
二楼的窗帘微微晃动，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有人刚刚在那里驻足。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重新输入密码推开了门。
冰箱里果然整齐地排列着几瓶酸奶，是他常喝的那个牌子。
旁边贴着便利贴：「别全喝完，给我留两瓶。——Y」
余梓杭拿了一瓶，冰凉的水珠立刻沾湿了他的掌心。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便利贴上的“Y”字写得龙飞凤舞，最后一笔还故意拉得很长，像是某人得意的尾巴。
他掏出手机，对着酸奶拍了一张，发给梁丞意：「贿赂验收合格。」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复：「偷喝别人冰箱里的东西，余同学好大的胆子。」
余梓杭笑着打字：「不是你让拿的吗？」
「我只说拿，没说喝。」
「那我现在吐出来？」
「别，怪恶心的。」
余梓杭笑着把空瓶扔进垃圾桶，重新回到烈日下。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以为是梁丞意的回复，点开却发现是母亲的消息：「晚上律所有聚餐，你自己解决晚饭。」
他简短地回了个“好”，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和梁丞意的聊天界面上。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自己发的那句“吐出来”，对方没有再回复。
余梓杭翻看着资料，找到第15页的例题。梁丞诺果然抄错了一个符号，导致整个答案偏离。
他随手用红笔圈出来，在旁边写上正确的解题步骤。
笔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时的风格，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走到家门口时，余梓杭发现忘带钥匙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把资料放在一旁。
树影婆娑，斑驳的光点在他白色的T恤上跳动。
他掏出手机，点开梁丞意的朋友圈又刷了一遍，依旧没有更新。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余梓杭猛地抬头，候凝思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公文包和几个外卖盒。
“妈？你不是有聚餐吗？”
“主任临时取消了。”候凝思掏出钥匙开门，“怎么坐地上？又忘带钥匙？”
余梓杭讪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在想一道数学题。”
候凝思挑了挑眉：“难得啊，余少爷主动学习。”她把手里的外卖盒递过来，“给你带了寿司，你最爱的那家。”
余梓杭接过袋子，温热透过纸盒传到掌心。他跟着母亲进门，突然问道：“妈，你还记得梁丞意吗？”
“你那个学霸朋友？”候凝思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踝，“怎么了？”
“他后天回来。”余梓杭把寿司放在餐桌上，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我打算去接他。”
候凝思动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你们关系倒是挺好。”
余梓杭正往杯子里倒水，闻言手一抖，水洒在了桌面上：“就……刚好闲着。”他匆忙用抹布擦干水渍，耳尖却悄悄红了。
候凝思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芥末和酱油推到他面前：“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余梓杭低头吃寿司，银框眼镜因为蒸汽而蒙上一层薄雾。
他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模糊一片。
就像他对梁丞意的感觉，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永远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