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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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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像雷炸开,沈元乔震惊到恍惚。
片刻才惊慌地躲着他的手,惊怒到大脑空白:“宗长川!”
“乖,乔乔,”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回响,他摸摸沈元乔的脸,“和我回去。”
“不...不回去。”
沈元乔本能地挣扎,挣扎中突然按到宗长川的伤口,宗长川脸苍白了一瞬,但瞬间如常。
就是这一瞬,沈元乔突然意识到,宗长川重病重伤,他不一定就受制于他。
趁宗长川不备,沈元乔重重按向他的伤口,推着他一瞬从马背滚落在地。
沈元乔踩在他腹部的伤口旁,拔出马背上的剑,剑尖抵在他的脖颈:“别动。”
或许是宗长川对他毫不设防,竟让他真的成功了。
宗长川怔了一瞬,躺在地上定定地望着他。
“主公!元乔你别冲动!”昔日的同僚们大喊,策马冲来。
“不许动!”沈元乔厉喝,“都退后,退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主公!”
宗长川闭了闭眼,哑声道:“依元乔说的做。”
过度的紧张让沈元乔手微抖。
“我不想伤害你,”沈元乔声音发颤,“让我走,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视线里。”
“就这么厌恶我么?”宗长川哑声。
“我只是想离开。”
宗长川闭了闭眼,神色痛苦。
沈元乔心里像被一只大手攥住,涩声道:“宗长川,其实我...”
就在此时,剑锋瞬间被空手攥住大力拨开,鲜血淋漓。
宗长川一个翻身站起,伸手就要夺沈元乔的剑。
“别动!”
沈元乔持剑后退,连忙提剑想要逼退他。
没想到,慌乱中,剑锋插入他的腹部,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他捂住伤口,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体倒了下去。
“宗长川!”
沈元乔一阵眩晕,本能地撕开衣服去堵他的伤口。
“乔乔,”他眼睛血红,眼里的光芒破碎,喃喃道,“这么厌恶我么?你不要我了么?”
而这时,远处的人好像发现了变故,马蹄声从远到近。
像一盆冰水泼醒了沈元乔,他浑身一僵。
“别走。”宗长川努力想拉住他的手,“我不惹你生气了,不要走,好不好?”
沈元乔怔怔看了他片刻,瞬间惊醒,甩开他的手,上马离开。
在马背上,沈元乔鬼使神差回过了头。
“我喜欢你。”宗长川神色痛苦破碎,努力想爬起来又摔倒,鲜血流到地上。
他执拗地盯着沈元乔的眼睛,哑声重复:“我喜欢你,乔乔。别走好不好,求求你。”
在他破碎的眼神里,沈元乔狠心回头,策马扬长而去。
两年后。
蓉州的春天很舒服,和煦温软,落英缤纷。
沈元乔坐在溪桥边闲闲地喂着马。两年前正是宗长川的这匹宝马,让他得已逃脱。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敢回想当时,偶尔想到些片段便情绪翻涌难控。
他怕宗长川出事,又怕宗长川把他捉回,在信州附近郡县躲藏逗留了很久。直到听说宗长川无恙的消息才离开。
蓉州地处崇山峻岭的险地,不像中原地区饱受兵祸。
蓉州牧黎白渚也与沈元乔很合拍,他长沈元乔十岁,雍容俊朗,心胸豁达,却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这些年接收了不少流民。
两年前他正缺人管理流民,组织开荒练兵,正好沈元乔一来就被他抓去干活。
沈元乔也助他打退过几次小规模袭扰,让蓉州这两年一直安稳如世外桃源。
但乱世中哪里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宗长川真正统一了北方。
秦晏统一了大半个南方,现在把目光投向了蓉州。
秦晏部下的大将黄肃率重兵包围蓉城。
得知这一消息时,沈元乔正在数十里外的新邑安置流民。
黎白渚的亲信带来了他的手信。他已求助了周边州府,但秦晏势大,没有人敢来驰援。他让沈元乔逃走,不要管他,千万不要落到秦晏手里。
秦晏行事残暴,宗长川没少与他交手。他手下的人恨透了沈元乔。
蓉州也断不能落在他手中,他治下的州府完全沦为战争机器,百姓苦不堪言。蓉州上下打算与黄肃血战到底,即使巷战也绝不屈服。
但蓉州军事实力薄弱,与黄肃对上坚持不了多久。
恐怕现在,只有宗长川能救蓉州。
但...
唉,沈元乔叹口气,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如今却来求助于宗长川。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
即使宗长川想要他的性命,大不了给他就是。
时隔两年,宗长川的势力比当时强大许多。他身边聚集了一批能人异士。
沈元乔星夜疾驰来到他的将军府。
和当时简陋的行辕与大帐不同,如今的将军府气派威严,往来出入的门客沈元乔大多都没见过。
他后知后觉感到几分难堪。
沈元乔闭了闭眼,压下不安和紧张,与门口站岗的士兵说:“麻烦大人帮忙通禀宗将军,就说...沈元乔求见。”
他在门外等了整整一下午。
中间有几名之前的同僚路过,见到沈元乔,面露诧异。有人想与沈元乔打招呼,但被同伴面色奇异地拽走。
在沈元乔心焦如焚的时候,傍晚,门吏终于出来:“沈先生,进来吧。”
他引沈元乔来到一处堂屋前,敲敲门对屋里说:“将军,沈元乔求见。”
屋门被小厮拉开,门吏说:“沈先生,您自己进去就行。”
“多谢。”
沈元乔看着打开的门,闭了闭眼,心一横走了进去。
与沈元乔想得不同,门内并不是议事厅,而是私宅。
宗长川正坐在桌前用餐。
他垂着眸,显得冷戾漠然。
他似乎并没有和沈元乔说话的意思,沈元乔站在一旁,有些无措。
气氛尴尬难堪。
沈元乔沉了口气,直接道:“宗将军,恳请您出兵,解蓉州之围。作为回报,三年内蓉州的赋税归您所有,蓉州一半兵马归您调遣。”
再次安静下来。
半晌,沈元乔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开口:“蓉州粮米富足,若叫秦晏占据,对将军也无益处。相反,将军若能——”
“我不需要。”冰冷的声音响起,宗长川淡淡道,“黎白渚需要解围,但我不需要蓉州的赋税和兵马。是你在求我。”
沈元乔怔了下,抿了抿唇:“是,是我在求您。”
他从表情看不出宗长川的想法,但宗长川的神色似乎更冷了些。
“我从不做善事,”宗长川垂下眼,“想求人就要舍得付出。回去想好再来吧。”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被宗长川轰出去。
现在的他让沈元乔感觉很陌生,也不知该如何揣测他的想法。
蓉州与宗长川的势力范围间还隔了一个榆州。要解蓉州之围,宗长川就必须调重兵短时间攻下榆、蓉二州。这势必会打乱他的部署。
他目前应该是准备从东部沿海的越州往南打,从东北到西南包抄秦晏。但先占榆、蓉二州也并不是一个坏选择。若是白渚能让他驻兵,实控蓉州,他未必不会出兵。
黎白渚待民宽和,但不擅治军。蓉州能安稳到现在全凭地利。如果最后能使得宗长川驻军蓉州,黎白渚仍领州牧之职,或许对于白渚而言也不是坏事。
沈元乔闭了闭眼,他要替白渚做这个决定么?
晚上,沈元乔再度求见了宗长川。
“将军已经歇下,沈先生要不明日再来?”
“抱歉,能否先劳烦您通禀一下,看看宗将军的意思?”沈元乔有些心急。
宗长川同意了,门吏将沈元乔引到了屋门口。
“将军的卧房小人不便入内,沈先生需要自己进去了。”
“好,多谢。”
房门虚掩,沈元乔敲门时门转开道缝隙,露出昏暗的灯火色。
沈元乔咬了咬牙,推门进入。
卧房里一片昏暗,烛火晃动着视线。
宗长川似是准备就寝,中衣外随意披了件外袍,正在烛火上烧着什么东西,火苗舔过纸张,只剩下一片灰烬。
“想好了么?”他不紧不慢擦擦手上的灰,居高临下,“想求我,你要用什么来打动我?”
气氛冰冷压抑,难堪和无措让沈元乔抿紧了唇。
“如果事成,蓉州会打开城门,迎将军入城驻军。以后蓉州归将军控制。只是需要您承诺,黎州牧仍任州牧之职,掌管蓉州政务。白渚擅长政务,一心为民,能替您经营好蓉州。如此一来,宗将军——”
“沈元乔。”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宗长川面色愈发沉冷,“黎白渚的事,你能替他决定?”
沈元乔一怔:“将军放心,事出紧急,我就代表他的态度。我可以与您签订合约,他绝不会毁约。”
然而此话一出,宗长川眼中冷戾更重,指骨泛白,木桌在他手下发出咔嚓的声音,又很快将情绪压制下去。
沈元乔有些无措。
宗长川逼近他,神色让他害怕,想要逃离。
沈元乔强忍着站稳。
炙热的胸膛贴近,宗长川伸手用力揉过他的唇。
沈元乔惊怒后退,被他铁箍一样的手臂钳住,动弹不得。
“宗将军!”沈元乔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求。
宗长川的呼吸突然炙热粗重。
“我要的不是那些。”宗长川声音沙哑低沉,“沈元乔,我以为你能现在来这里见我,就代表你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