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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了都要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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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昙倾从酒店床上醒来时,身旁和他缠绵过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凌晨四点十分,夜晚的雾都依旧一片繁华,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晕,钩织出一副灯红酒绿的糜烂模样。
宋昙倾掀开被子,没穿衣服的上半身露出旖旎的红痕,他随意套了件衣服,拿上放在玻璃桌上的,男人没来得及带走的香烟,带着男人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推开阳台门。
冷风总算让他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点烟,手机就发出响动,陌生号码再次发来一张男人躺在床上,熟睡的照片。
宋昙倾一眼就能看出来,男人的状态是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之后。
不过,宋昙倾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这是男人回国的初恋发来的,宣示主权的照片。这些天,他时常收到这个号码发来的信息。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任何交流,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只是这次,那人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他下个月就要和我结婚。】
没有威胁,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宋昙倾终于为自己点上香烟,他笑了一声,含着香烟的滤嘴回复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褚望知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一回国,他就立刻会对你完全回心转意?你未免对自己太有信心。】
褚望知就是男人的名字。
他包养宋昙倾三年,从最开始,一言不合就开干毫不怜香惜玉,到后来,他甚至会为宋昙倾煲醒酒汤,叫别墅的保姆为他做他最爱的糖醋鱼,在床上的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
要说褚望知对宋昙倾没有一点爱,肯定是假,宋昙倾这些年卖身又卖心,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乎了。
更何况,褚望知是个人。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的画面,继续回复那人:【褚望知会出轨我第一次,就会出轨我第二次,你不可能得到他绝对的忠诚。】
宋昙倾期待看到对面那人气急败坏到要跳脚的模样,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就算只能膈应一下这个“白月光”也是极好的。
然后,他收到了“白月光”的回复。
依旧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只手,无名指都戴着定制的钻戒。
其中一只戒指,是褚望知上个月带宋昙倾去珠宝店,宋昙倾看上的款式,只不过,那只戒指现在正在另一个人手上。
至于那只手是谁的手,答案不言而喻。
宋昙倾忽然笑了。
紧跟着,那人发来了一条更刺眼的消息:
【他给了我一张可以自己填数字的支票。】
宋昙倾:……
草!
宋昙倾一把将手机拍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也像被杂碎的石膏像,直接裂开。
他颤抖着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狼狈地捡起屏幕碎掉的手机,这时,他又有些庆幸,褚望知给他买的手机质量还不错,被摔得这么狠都还能用。
不然他可没钱再换一个新的手机。
宋昙倾颤抖着手指给褚望知拨过去电话,铃响了一分钟都没人接通,自动挂断,宋昙倾不死心,再次给褚望知拨去电话。
依旧没人接。
宋昙倾深吸一口气,点开信息,拨通褚望知初恋的电话,铃响一声就被接通,还没等那边的人开口,宋昙倾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灿烂又诡异的笑容,语气也异常温柔:“乖,让褚望知接电话。”
那边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宋昙倾没冲他发火,有些意外,紧跟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这时宋昙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昙倾,现在很晚了,听话,快睡觉。”褚望知冷声道。
“听话?我还怎么听话,人家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怎么听话?褚望知,你个狗东西,你要出轨能不能分清楚谁是正宫谁是小三?我一个小三,活得像个知道对象出轨还不能发火的正宫,你能不能管管?”
“管不了至少平衡一下啊?你知道你正宫天天给我发你俩的亲密照威胁我吗?啊?你懂正宫亲自发亲密照的含金量吗?!你把人家逼成小三了!你是人吗?”
“再说我,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一分钱都舍不得给我???要跟我分手能不能也发点分手费?我的青春可是很宝贵的!”
“我都二十五了!你懂二十五岁的含金量吗?我二十五岁没钱没房没车,像个废物一样被你养在别墅里,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哄着你,到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捞着,怎么会有你这么抠门的人?!”
“可你有我的爱呀,宋昙倾。”褚望知试图反驳。
宋昙倾:……
“狗屁爱,”宋昙倾重重地呼出一口烟,“我不要爱,我要钱!我要钱!老子要钱!!!听懂了吗?!”
发完火,宋昙倾心里终于好受了点,不等褚望知回答,他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开成飞行模式,往垃圾桶里一扔,心满意足地躺到酒店的大床上睡觉。
全天下狗男人都应该被摁进下水道冲走。
与此同时,凌晨四点,被宋昙倾吵醒的褚望知怔怔地看着手机,坐在他身边衣衫齐整,配合他玩情侣游戏的男人无辜地耸了耸肩。
“玩大了吧。”
褚望知不回答,只默默穿上衣服。
“非要搞什么白月光替身那套,结果人家不吃,还说你里外不是人,你说怎么办吧。”扮演“白月光”的男人嘲讽似的勾起唇角,看向褚望知。
褚望知没答话。
宋昙倾是个笨人。
看不出来褚望知那张照片就是在他现在住的酒店拍的,也看不出来褚望知在照片上其实连衣服都没有脱。
虽然谁也不知道褚望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是要整这一出考验宋昙倾?还是觉得和宋昙倾在一起久了,腻了,想和他开发点新的情趣?
总之,如果说宋昙倾是个笨人,那么褚望知也没好到哪儿去。
褚望知揉了下拍照前精心打理过的发丝,闷声道:“我上去找他。”
“别再让人家伤心了!我看你和他挺般配的。”男人没挽留,掀开被子,准备呼呼大睡。
褚望知拿上房卡离开房间,走廊一片漆黑,褚望知夜视能力还不错,他刷开宋昙倾的房门时,正好看见房门口用皮筋系着一把水果刀。
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的。
褚望知觉得危险,便把刀拿在手上。
凌晨四点的世界一片寂静,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森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静谧地照向躺在床上的人。
见宋昙倾睡得沉,褚望知便也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搬来一根凳子,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昙倾。
他是极爱宋昙倾这张脸的,不是说宋昙倾的五官多精致多好看,主要是宋昙倾的皮肤苍白,像拿来收藏的,没有上过色的石膏娃娃。
褚望知从小就喜欢石膏娃娃,所以,他才喜欢宋昙倾。
可宋昙倾太不听话了,三年过去,他依旧是自由的。
褚望知垂下眼帘,用手背去抚摸宋昙倾的后颈,他长得高大,坐在床边时,一团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住宋昙倾的身体。
睡在床上的宋昙倾忽然觉得从背后传来一丝丝阴冷,他小心翼翼睁开眼,一下就看见褚望知那双漆黑的,像某种夜行动物盯着猎物的眼睛。
“啪!”
宋昙倾一巴掌朝褚望知的脸扇过去,后者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看清那是褚望知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宋昙倾冷声质问。
“我没想干什么……”褚望知有些委屈,但还是咬牙提高了音量,不肯在气势上服软。
“没想干什么?”宋昙倾冷笑,褚望知那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把他给杀了!
“你不是应该和你的白月光待在一起吗?”宋昙倾坐起身,正要起身,便看见,在月光下,褚望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反光。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把水果刀!
什么意思?因为他冒犯褚望知,褚望知就要把他杀了吗?!
宋昙倾意识到褚望知可能想杀了他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三月的雾都不算太暖和,宋昙倾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悄悄伸手去枕头下面,拿他每次和褚望知同房时都会准备的小刀。
“你生气了,”褚望知平静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昙倾:“我来哄你。”
“不需要,”宋昙倾默默攥紧刀柄,“我不是说了,给我钱就好了。”
“给你钱,你就要走人了,”褚望知顿了一下,紧握手里的刀,仿佛只要宋昙倾的回答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他就会把宋昙倾捅个对穿,“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吗?”
宋昙倾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抬起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怜爱地抚上褚望知等我脸颊:“怎么会呢?你就算再贱再烂再没用,可你有钱啊,你有钱,我就爱你。”
“真的吗?”褚望知站起身,宋昙倾也掀开被子,脚尖触碰到冰冷的地板时,他不动声色地将小刀收到自己背后。
褚望知是个爱看狗血虐文小说的疯子。
平时没事就喜欢演虐文里的霸总,宋昙倾有幸看过褚望知追更的一本小说,里面的霸总对另一个男主简直掏心掏肺掏肾。
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
宋昙倾无法确定褚望知会不会学小说里的情节,也让他掏心掏肺,但可以肯定,褚望知绝对有这种想法。
褚望知对社会的认知就是——钱能摆平一切,权势能让他得到一切他想拥有的东西。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褚望知白手起家,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被人打压的黑暗时期,陪他渡过这段时期的,就是他的“白月光”——傅邃丘。
而褚望知那段被人打压的黑暗时期,就有宋昙倾家的手笔。
宋昙倾在褚望知身边待了三年,最开始,他为了挣钱去做群演打零工,灰头土脸了半年多,突然被褚望知从演尸体的人堆中抓出来,彼时,褚望知身边都是穿黑西装的保镖,而褚望知本人却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打量他的脸。
宋昙倾害怕啊。
他太害怕了。
害怕褚望知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害怕褚望知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可他又不甘心,宋家做了那么多坏事,又不是全是宋昙倾干的,更何况,宋昙倾和褚望知根本就没见几面,褚望知凭什么要把宋家的错算到他身上?!
时隔三年,那种深切的恐惧再次从潜意识被翻了出来。
宋昙倾深吸一口气,勉强对褚望知笑了一下:“当然是真的。”
这一刻,宋昙倾下定决心,要在褚望知杀了他之前杀了褚望知,大不了就是坐牢,只要能活着,宋昙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抬眸,对上褚望知那双漆黑的,漂亮的丹凤眼,释放出一丝虚假的温柔。
褚望知忽然有些想哭,他庆幸房间里没开灯,照不出他眼角的泪水,通红的鼻子,和窘迫。他抬起手,想抱抱宋昙倾,就在这时,一直警惕的宋昙倾竟然将刀子捅进了他的腹部。
“你——”褚望知猛地后退几步,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宋昙倾害怕得发抖,但看见褚望知还能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又给褚望知来了一刀。
“你也别怪我,褚望知,我只是想活下去,你要杀我,我是为了自保,我是为了自保……”
宋昙倾一边忏悔,一边越发凶猛地,不停地捅褚望知刀子,褚望知咳出一口血,张大嘴巴,像是要说遗言的样子。
宋昙倾不敢俯下身体去听褚望知的声音,他挣扎着站起身,这时褚望知忽然拉住他的手,宋昙倾一个踉跄,直直摔下去。
冰冷的尖刀捅进他的身体时,宋昙倾的第一反应是骂褚望知贱人,第二反应才是——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先把褚望知的手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