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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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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昙倾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褚望知上不了台面的金丝雀。
他必须乖巧,否则褚望知会把他扔上床,然后掐着他的腰,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他。
他必须听话,否则褚望知就要把他锁在别墅的地下室,让他看不见一点光。
宋昙倾庆幸他是一个很能忍,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在宋家生活得经历,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来,褚望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多数时候,褚望知都不高兴。
他和宋昙倾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时,他总是不说话,飞快吃完饭后,就放下碗筷,安静地盯着宋昙倾的脸,宋昙倾如果跟着他放下碗筷,他会更生气。
于是,宋昙倾习惯了吃饭吃得很慢,让褚望知看他看够了,才缓慢地擦嘴,假装自己才吃饱。
宋昙倾原以为,褚望知是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这张脸的。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真的喜欢宋昙倾。他以为,褚望知勉强能算喜欢自己的那一类,但后来,他知道,褚望知喜欢的,是他那双和傅邃丘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一切都是假的。
“宋昙倾,”梦里的褚望知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朝他招手,温柔地说:“到我身边来。”
梦里的宋昙倾没有任何动作。
“宋昙倾。”褚望知顿了一下,宋昙倾没有听话,他也没有生气,但宋昙倾隐隐听出了怨毒的意味。
他以为褚望知下一句话会反问他为什么不过来,或者问他为什么恨自己。
毕竟,梦里的宋昙倾,表情比褚望知的语气还要怨毒。
如果可以,他可能早就起身捅死褚望知了,但他像是被固定在原地的雕塑,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瞪着褚望知。
然而,褚望知只是平静地看着宋昙倾,问他:“你饿吗?”
宋昙倾愣了一下。
下一秒,褚望知瞬移到他腿边,趴在他的膝盖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宋昙倾终于能挪开腿,将褚望知踹开。
这一刻,梦境和现实交融,褚望知说了他下午陪宋昙倾练琴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宋少爷,你明天要带我走吗?”
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宋昙倾重重地喘着粗气,一看手机,谢无厌居然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问他起床没,要不要来接他,给他带点吃的。
宋昙倾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从梦境中缓过神后,宋昙倾才换好昨晚挑挑拣拣搭出来的衣服,洗漱,下楼。
宋玉商不在,整个房子都安静得吓人。
宋昙倾吃了个小面包,给谢无厌发了消息,让他来接自己,便出了门。
雾都今天的天气依旧很不好,天空灰蒙蒙的,宋昙倾留了个心眼,带了伞,刚出门,就看见谢无厌戴着鸭舌帽,蹲在银桦街旁的常青树下。
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有些结痂的伤口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宋昙倾朝他的方向走去。
“早上好,宋少爷——”褚望知立刻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和宋昙倾说别的话,一辆车便停在两人身侧。
“上车。”谢无厌看向宋昙倾的目光还算温柔,到褚望知这里就变得厌烦起来。
谢无厌经常去飙车的地方在雾都的城郊,那里人少,整座山又都被谢家买了下来,还算安全。
他从来不带宋昙倾去没有保障的地方飙车,他总是害怕宋昙倾出事,当然,就算他邀请了,惜命的宋昙倾也不会同意。
“他怎么会在你家附近?”谢无厌透过后视镜看褚望知。
事实上,谢无厌已经知晓,宋昙倾把褚望知从他那里挖走的消息。
但谢无厌没问。
宋昙倾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不会追问,那是宋昙倾的自由,他想让宋昙倾自由。
“我雇了他。”宋昙倾言简意赅。
“也是,毕竟高中时,他也是赫赫有名的学霸,又会学习,又会社交。”谢无厌笑了一下,宋昙倾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总归对褚望知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褚望知坐在后面,头也不抬。
到谢家盘下来的那座山时,雾都的天隐隐约约已经有了要下雨的趋势。
宋昙倾下了车,褚望知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想坐我的车,还是坐谢无厌的车?”宋昙倾转过头,问褚望知。
褚望知愣了一下。
他当然只坐宋昙倾的车,他现在是宋昙倾的人。
还没回答,谢无厌的手就放到了褚望知的肩膀上,“你会开车吗?”
“刚拿了驾照。”褚望知回答。
谢无厌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那好,你开那辆车,我开这辆,载宋昙倾,我们比一场赛吧。”
宋昙倾不动声色地看了谢无厌一眼。褚望知看起来很想拒绝,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拒绝,只把求助的眼神抛向宋昙倾。
“走吧,”一辆跑车的钥匙被谢无厌扔给褚望知,他转身,用阴冷的笑容看着褚望知:“输了比赛,可是会有惩罚的。”
“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把吧,”谢无厌转着钥匙圈,“你赢了,我就给你钱,你输了,就要重新来FallinU上班,怎么样?”
谢无厌根本不放心让褚望知和宋昙倾待在一起,不论如何,他对褚望知都要有一定的掌控权。
毕竟,高中的褚望知,对宋昙倾的迷恋,已经不止可以用病态来形容了。
褚望知依旧没有回答,他试探性地看向宋昙倾,后者有些厌烦,不过还是朝褚望知使了使眼色。
同意谢无厌。
这是宋昙倾的意思。
谢家的人有多难缠,宋昙倾比褚望知更清楚。毕竟宋家和谢家是世交,谢家的势力深不可测,上一世的褚望知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也仅仅只是把谢无厌送进监狱。
不过,宋昙倾也很难说,上一世的褚望知是不是和谢家的其他人有交集,是不是和谢家达成了合作,才导致一生顺风顺邃的谢无厌被判了7年的刑。
总之,不惹谢无厌的不痛快。
这时宋昙倾能做的事。
何况,谢无厌也没有让褚望知辞去在宋家的工作。
坐上谢无厌的副驾驶时,宋昙倾不受控制地往后看去。
山脚下的两辆早就准备好的跑车说明,谢无厌知道褚望知要来后,早早做了准备。宋昙倾从不开跑车,也不主动飙车。
用雾都其他公子哥的话来说就是,宋昙倾是个无趣的人。
按部就班地生活,按部就班地学习,不做过激的事,更不主动寻找刺激,求稳是他的底色,甚至在专门的酒局,他都会严格遵照自己的酒量,控制自己绝不失控。
“你就不怕他把你的车撞坏?”宋昙倾垂下眼帘,语气很冷。
“一辆车而已,坏就坏了呗。”谢无厌开始发动。
“你不怕杀人吗?”宋昙倾的心跳得有些快,他开始不自觉地想,如果褚望知开车翻下山,存活率能有多少。车内应该都是有安全气囊的,谢家的人都稀罕谢无厌这条命,所以不论什么,只要和谢无厌的安全有关,都会用最好的。
所以,大概率,褚望知还是能活着的。
宋昙倾系上安全带,就听见谢无厌冷笑一声:“一个不痛不痒的人,杀了又能怎样?我姐不会怪我的。”
宋昙倾没回答。
下一秒,发动机发动,谢无厌毫无征兆地就带着宋昙倾飞快地跑上山。
激扬的尘埃在车窗外蔓延,宋昙倾的心跳得更快了。
山路很窄,但容纳两辆车也还算可以。褚望知的车紧紧跟在谢无厌的车后面,追得谢无厌心中一股无名火。
“谢小少爷,你不会赢不过一个刚拿驾照没多久的人吧。”宋昙倾轻佻地调笑一句。
谢无厌受不了别人激他,对宋昙倾笑了一下,便将油门一踩到底。
快到几乎感觉不到空气的速度让宋昙倾的呼吸越发沉重起来,好似他又回到了上一世的,某个冷清的下雨天,褚望知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将油门一踩到底,带着宋昙倾爬上一座荒无人烟的山。
“你疯了吗?褚望知!”那时的宋昙倾被车子撞过山体后继续往前的场景吓到了。
“为什么要去监狱看谢无厌?你很喜欢他吗?”褚望知的声音也是冷静的,但在这份冷静中,宋昙倾听出一丝疯狂。
“你先听下,我们慢慢谈,好吗?我现在是你的,你养我,给我钱,给我吃的,给我住的,我是属于你的,好吗?我不属于别的任何人,快停下,褚望知。”
宋昙倾颤抖着声线,闪电闪过,将褚望知的脸照得无比阴冷,雷声轰鸣,宋昙倾只感觉褚望知又加快了速度。
“快停下!”宋昙倾几近哀求。
然而,褚望知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动作。
在宋昙倾惊恐的目光中,褚望知缓缓落下一句话:
“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死吧,宋昙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