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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看不见的监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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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我图什么呢?”姜朗深吸一口气,“我连他是谁我都不认识。”
姜时矜持地回答:“万一你就是闲着无聊想闹点事排解自己心中不可名状的欲望呢……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不少变态杀人犯都是这个样子的。也不怪人家楚先生怀疑你,一天报案两次,比柯南还勤奋,你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只有凶手才能精准定位案发现场。”
姜朗冷哼一声:“我要是杀人,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一尸两命不更刺激?杀了你之后随便埋在我家的哪个地方,再告诉大伯、伯母和江则说你一时想不开跑去环游世界,随地流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还能趁着他们伤心欲绝疯狂找你的时候再收割几个人头,然后远走高飞,到其他地方去继续杀人,既满足了我的杀人欲望,还不会第一时间被怀疑,岂不稳妥。”
姜女士欣慰地说:“听起来这个计划十分缜密,我还活着真是感谢你了。”
“……不客气,感谢你夸赞我随口说的所谓计划,但你故意误导别人就不对了。”
姜时满脸无辜:“我没有。”
姜朗虚心提问:“你猜江先生知道你误导别人以为我是你老公,他会怎么样?”
姜时沉默了半晌,突然暴喝道:“住口!无耻老贼!疑罪从无!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敢乱说我就可以告你诽谤!”
姜朗:“突如其来的感情波动,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恼羞成怒。”
姜时说:“你缺少社会的毒打。”
姜朗礼貌回应道:“说明我就是那个执行社会毒打的专业打手。”
“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就给叔叔婶婶打电话,明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相亲去吧。长着一副渣男样偏偏这么多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真是丢死人了。”
姜朗:“……”
看来今晚的短信有的写了。
“所以,你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刚刚那个叫楚云行的副支队长长得还不错,和你还挺相配。”
姜朗面无表情:“我喜欢江则,姐你要忍痛割爱吗?”
姜时勉为其难地道:“也不是……不可以啦,你如果真的和他相爱,我愿意为了你们的幸福选择退出。”
“……你是真的喜欢江先生吗?”
“不然?我把自己混成了肚子里揣着颗球的样子是为了他的钱还是为了他的颜?”姜女士十分坦然,“显而易见我都馋,不过亲爱的,我最爱的还是你。”
“滚。”
姜时扶着姜朗笑了一会儿,在姜朗的引导下抄近路回到家,进门前,姜时看着家门口的空地,突然说:“你故意的。”
“是啊。”
“他们发现其中的关窍,肯定会查到你身上来。”
“别担心,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怀疑,要怀疑也不会只怀疑我一个,要查也随便他们。”姜朗无所谓地说,“现在深秋,天气不热,埋在土里还能让你闻到气味说明这人至少已经死了五天以上。我搬进这个小区之后去那边的次数只有两次,两次都有人一起,一次是今天陪你,一次是一个月前陪殷商。除非他有证据证明我一个月前就对死者有杀机,不然把调查重点放我身上就是白费力气。”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死者是谁,哪来的杀机。
“我以为你压根就不会去管这事,你不给这个提示他们也早晚会发现。”
“本来确实是没打算管的,但我现在比较希望他们能早点把犯人抓住,毕竟邻居可能会是杀人犯这事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受,你又还在我这里住。”姜朗说,“虽然小区里的巡逻会多,明天警察还会再来小区做调查,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少出门。”
姜时笑了一下,问:“你明天要去上班?”
“去‘查房’。他说他最近有些睡眠不好,可能明天晚上不回来了。”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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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物业的协助下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后,楚云行绕过警戒线,沿着路走了几圈,便跟着物业经理到了监控室去找监控。
在路上,楚云行问身旁的物业经理:“你们的监控覆盖全区?”
“是的,这样的一个高端别墅区,安检系统要是不强,哪里来的竞争力啊。”
楚云行似笑非笑地问:“那片小树林属于监控范围内吗?”
经理隐晦且尴尬地说:“是,但为了周围户主的隐私,朝向户主院子的地方都没有监控摄像头,小树林附近的户主多,监控盲点也多。附近就改成保安分时段巡逻,但是也很少会在小树林里查的过于仔细,因为有老板偶尔会在小树林里做些娱乐活动,不是很方便。”
楚云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对这项“娱乐活动”有了一定的猜测。
有钱人真会玩。
“死者你认识吗?”
经理想了想,摇头,说:“记的不大清。”
楚云行点头,向他道了声谢,走进监控中心准备调记录。
小树林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监控视频一直快退到一周前,他们才看见一个疑似死者的人走进小树林。
死者要回家必会经过小区主干道,主干道属于公共区域,能被监控看见,楚云行标记了一下时间点,在这天反复重复,确定了这个人当天晚上都没有回家。
“这不是陈医生吗?”
楚云行转身看向一脸惊讶的监控员,问道:“嗯?你认识他?”
监控员老实说:“监控中心的很多人都对他眼熟,陈医生每天下午都会在饭后到小树林散步一段时间,坚持了好几年。我们昨天还在说为什么最近见不到陈医生出来散步,以为他最近很忙。”
死者陈建明的住宅在小树林的西边,之间相隔两栋别墅,走过去需要三分钟。
楚云行:“他这个散步的时间段是固定的吗?”
“是啊,下午6点到7点之间,是我们换班的时间。所以印象还蛮深刻。”
“换班?”
“嗯,换班。偶尔会有十分钟左右的交班空白,都说不准。”
“这个换班时间,都有谁知道?”
物业说:“我们的监控中心在多功能体育馆大厅这,为了向户主公开,都是透明的,平时户主来锻炼,都能看到我们的监控界面,也能看到工作人员,所以这个时间段,所有业主都有可能知道。”
他找来技侦人员一起又粗略地看了几遍监控,确定除了那位习惯在饭后散步的陈医生无归家记录外,其他人家门口的监控摄像均有户主出门并回来的监控记录,便问清那位陈医生的具体住址,让技侦拷贝一份监控带回警局。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楚云行走出监控中心,找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接听了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有进展吗?”叶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楚云行问:“报案人是熟人算吗?”
“多熟?”
“上一个案发现场见过那样的熟。”
叶秦:“……”
叶秦问:“你的意思是报案人又是姜朗?”
楚云行:“严格来说不是,报案的是小区物业,姜朗和他怀了孕的家属姜时是发现现场的人。”
“怎么发现的?”
“小区东南边的住户心血来潮走到小区最北边的小树林探险,探险的途中闻到肉类腐烂的味道,以为是死老鼠,就喊来了物业。”
叶秦沉默了一会儿:“你别说这人是姜朗。”
“不,这人是姜时。现在唯一明朗的线索是凶手对小区安保和地形非常了解。”楚云行说,“刚刚确定死者身份,是个姓陈的医生,还挺有名气。”
“又是医生?”
“是。粗略看,致命伤好像也是利器从背后刺穿心脏,情况与地下停车场的那位类似,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但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尸检结果。殷商回来了吗?法医室今天可有的忙了。”
“回来了,现在就在警局帮忙。”叶秦回答,“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杜正霖那边有进展了?”
“没有,淞沪市近五年来都没有类似的案子,最类似的现在就在你面前。停车场里找到了死者的车,他的车上也没有发现属于别人的生物样本,技侦那边还在查电梯监控和商场监控,但是商场人流量很大,从里边找出嫌疑人的概率和大海捞针无异,需要时间。横竖没什么进展,不如来这边和你一起碰碰运气。”
无论并不并案,这两起恶性杀人案都算得上这几年来淞沪市的大案,还都在他们淞江分局辖区——这代表着他们辖区内至少有一个连环杀人犯在外游荡,处理不好不仅可能会有新的受害者,还可能因舆论造成社会恐慌。
两位死者的身份还有些敏感。
楚云行看了看时间,说:“行,我在现场等你。”
“行。”
楚云行挂掉电话,靠在墙上沉思。
连续两起案件的报案人是同一个人,这之间是巧合还是必然?
巧合?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
他回到监控中心,问物业要了小区近一个月的出入记录和一份小区平面地图,再次回到了案发现场。
叶秦来的时候楚云行正拎着证物袋,里边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摔得稀碎的手机,“没找到里边的电话卡。”
叶秦问:“失踪那么久,他家里没人来找他?”
楚云行说:“我刚刚联系过他妻子了。他妻子说他们两年前就已经分居了,除了这层虚假的婚姻关系,他们之间和陌生人没区别,平时也只有保姆上门给他做饭打扫卫生。”
他顿了顿,接着说:“让在局里的安超给保姆打过电话了,保姆说她有一周没来给陈建明做饭打扫卫生了,一周前他如往常一样出去散步,没等到他回来就收到陈建明给她发的短信,说要外出一段时间,先不用来了,他回来会通知她。”
这通电话其实并不顺利,安超甚至被保姆挂了三次电话。第一次被当成诈骗电话,直接破口大骂说伪装警察骗人不得好死,第二次通过反诈中心联系上,吓得人直接挂断了电话,第三次接了,谈话过程中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安超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好记录了关键信息,和她约好了第二天警局见。
“是凶手发的这条消息。”叶秦说。
“我也这么想的,明天保姆会到局里录口供,到时候再仔细问问。”楚云行叹气,“早知道就让你去申请搜查令了,直接到他家去查。”
“搜查令也需要时间,最迟也要明天。明天要录的口供不少,杜正霖的家属也会来。要是不并案,张局会向上边申请旻行分局刑侦支队协助,一件一件查吧,总能查明白的。”叶秦拍了拍楚云行的肩,和他一起又查了一遍现场,派人去守着陈建明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市局加班。
十年前在首都发生的那起医闹案的凶手曹任被执行死刑后,他的妻子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离开了首都,动向不好查,也不好查出他们在不在淞沪市。受害人“同事的儿子”光是在淞沪市的就有几十个,排除掉未成年还剩十五个,身高在180-185cm的有十个,各行各业的都有,真真正正地让叶秦认识到什么叫医学圈的人脉。
只有179cm的叶秦盯着那一排名字沉默了好一会儿,和楚云行感慨在一堆医生跟前长大的小孩就是不一样,平均身高都有一米八。
楚云行看叶秦咖啡都压不住的困意,还强撑精神和他说玩笑话,无语地催他去值班室眯一会儿,睡醒换他。
“早上的案情讨论会必须是你来开,”楚云行说,“你别想在会议上睡着。”
“不是睡着,我那次差点在会议上猝死!”叶秦坚决不承认上次在会议上倒下被送去医院是因为太困睡太沉别人叫不醒被当成昏迷,怒斥楚云行说:“你这小同志怎么那么记仇,都当副队了能不能懂点事体谅领导。”
“要怎么体谅领导,”楚云行反问,“是需要我跪着求你去值班室睡一觉吗?”
叶秦:“……”
淞江市局刑侦支队的一二把手在支队长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最后妥协的还是叶秦。
叶秦走后,楚云行对着滨海小区树林案受害人陈建明的相关材料叹了口气,又整理了杜正霖的相关资料,起身到技侦那边看监控。
线索需要时间,现在不能着急。
技侦拷贝回来的是半个月整个小区的监控录像,时间跨度很长,楚云行拉了一个椅子坐在电脑前对着地图,跟着技侦一遍又一遍地看监控,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他让技侦把监控时间调到出警前一小时。监控录像上,姜朗和姜时有说有笑的从家门口出发,顺着路绕过活动中心,走进花园,又从花园里出来,往小树林的方向去,随即消失在了树林里。
“怎么了楚副?”技侦问。
楚云行没有回答,只是让他把时间往前拉到出警后一小时,直到他看见监控里出现了自己的人影,才问技侦:“他们真的回家了吗?”
“啊?”
“监控上没有他们回家的画面,物业有别的事情没和我们说。”楚云行沉着脸,忍着怒气,一通电话打到了滨海小区物业。
在楚云行的施压下,经理终于说了在监控中心没说的后半截话:“户主的隐私更重要,所以安保系统只覆盖了公共区域,住宅周边的‘私人区域’就轮不上我们监控,毕竟户主们非富即贵,私密性也是要保障的。”
意思就是只要避开公共区域,理论上是能实现悄无声息地到小树林去杀人再回来的——尤其是小树林附近的户主。
调取私人监控的难度比调取小区物业的监控难度大很多,就算拿着公文去请人家配合,人家要不愿意是不能硬来的,把警方拒之门外也不是没可能,硬闯还需要搜查证,真搜查了估计就得挨投诉,还会被这些户主曝光在社交媒体上,到时候吃苦的就是警方。
除非证据确凿。
而且如果真是小树林附近的住户杀了人,找他们要监控也没用,早就被删了。
楚云行觉得有点头疼。
他有预感,可能这个案子和杜正霖案一样,监控走不通。
良久,他“啧”了一声,表情很臭。
他想到了姜朗。
次日清晨,一晚上没睡的楚云行和压根没被叫醒的叶秦打着哈欠进了法医室,困倦地问法医殷商有没有什么发现。
殷商木着脸问他们:“你说的是哪一个。”
叶秦说:“两个都要。”
“没什么发现,情况大致一样。这两人致命伤创口均在背部左侧,杜正霖横向刀口,陈建明纵向刀口,均为长约15厘米、宽8厘米的单刃管制刀具,刺入方向由后向前,略向左下方倾斜,创口周围可见刀柄抵押伤,创道周围组织可见炎症反应,心、肺损伤处均可见浸润性出血及凝血块,心脏创口边缘肌肉收缩外翻,和之前给出的结果一样,死因是心脏破裂引起的失血性休克。”殷商说,“比起杜正霖穿肋间隙快准狠的一刀毙命,陈建明有明显的骨损伤痕迹,创口更深更大,创角端有浅切迹,创缘和创壁有分叉及游离瓣,创底不平,是典型重复创的特征。”
杜正霖的创口太整齐了,死法太干净利落了,即使是职业杀手,即使是有相关解剖学知识的人,在杀他之前一定也有经过练习——从背后刺穿心脏的难度比从前胸刺穿心脏的难度大很多。
叶秦说:“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同样的手法,陈建明案在前,杜正霖案在后,符合凶手从“试错”到“完美犯罪”的进阶。
“从这个假设出发,凶手的人际关系上会与和两位死者重合。”楚云行问:“指甲缝查过吗?”
殷商说:“查了,没有不属于死者的生物样本。”
又或许正是因为凶手担心死者挣扎过程中会留下他的生物组织,所以才选择这样的行凶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