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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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春，店如其名，挺有名头的老茶馆。
门头不大占地不小，地段偏僻，环境清幽，总而言之，说话谈事又不想招人探寻的上上选。
时潇扫了眼评价，漫不经心收起手机，刚绕过金漆题字的门牌，被正当门对着的就差把“贵”“宰客”刻上面的那面墙晃得满眼。
金碧辉煌没话说，审美奇葩更没话说。
过了四水归堂的天井，还有小段路，时潇好不容易捱过身旁这话痨对装修审美明里暗里的打探，刚想推包厢门，也被挡下。
林晦先一步推门，却没立刻进去，闪身让出空当给时潇。
时潇扫了眼藤椅上放荡不羁翘着二郎腿的男子，不过一瞬，视线落到隔老远坐着扭捏瑟缩的男人。
拘束压抑许久的杨瞐看到林晦眼前一亮，正欲半起身，被林晦不轻不重一眼盯过来，只能神情尴尬地闭嘴坐回去。
时潇似有所感，偏头瞥了林晦一眼。
见林晦眉眼舒展，不羞不恼反倒落后半步关门，聂双饶有趣味，食指来回摩挲下巴。
......他似乎见到比女儿送爸爸出嫁还离谱的事儿。
林晦上赶献殷勤，人看样子还不接受，可惜不能拍，啧，没意思。
一路上，林晦给时潇说过大致情况，除了对不肯见杨瞐的原因闭口不言，几乎称得上和盘托出。
瞧见林晦眼神示意，聂双一耸肩，做戏做到底，回头对着欲哭无泪的杨瞐露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挥手丢下烂摊子离开，临走不忘妥帖地替几人关门。
介绍过姓名，时潇跳过杨瞐没来得及出口的寒暄，直截了当问：“杨瞐杨先生，对吗？既然杨先生同意来，我就不多浪费您的时间，直接问了——白月梅委托你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
杨瞐手指猛地一紧，神情忐忑看向林晦，语无伦次辩驳：“......白月梅？哦，您说的是前段时间家里出变故的那位方夫人吧？前段时间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就是不想看，也耐不住那信息铺天盖地往我眼里钻。”
“但是，您要说我跟那位方夫人有关系，这......我就觉得有点冤了，人家层级跟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都不一样，我怎么会知道？您肯定在说笑。这我来也是，林老板的意思，我这......”
时潇垂眼瞧着茶水，还没给反应。
倒是林晦听完杨瞐虚情假意左顾而言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口，语气嘲弄：“杨瞐，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那么有原则了，用我提醒你偷拍他人照片，恶意散播非法牟利要判多少年？”
时潇眉头微挑，视线不动声色在林晦和更加萎靡的杨瞐间逡巡一圈，又落回杨瞐身上。
怪不得林晦开始就说过杨瞐有把柄在他手里，去局里还是私下见都随意，最后出于考虑才决定先短暂见杨瞐一面。
就算探出的风声暂时算做不了有效力的证据，也方便之后提局里问。
......至于理由怎么找，就得看杨瞐怎么交代的。
杨瞐见实在躲不过，硬着头皮回：“干我们这行的，私下泄露客户的隐私违反规定。我这——”
杨瞐心下特后悔答应聂双赴约。
明明讲的是做局让他跟林晦解除误会，其实他心知肚明，他跟林晦这事压根不算误会。
杨瞐垂头丧气，他也没想到上大学安安分分住宿舍的能是真少爷，没显山没露水，当时手头紧就动了点歪心思。
再说现在这情况算哪门子解除误会，这局明显是做到他头上。
杨瞐心中连连叫苦，不情不愿回：“......那委托我有点印象，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慈善家遗孀。”
时潇心下一冽。
他看过林晦那次去白月梅家做的笔录，白月梅找杨瞐明明为的是调查方天理出轨，杨瞐瞧着也不像能藏住情绪的人。
......遗孀？
他看杨瞐表情......倒像是丝毫不知道所谓方天理出轨外室的事。
果不如其然，原本拘谨坐在沙发尾的杨瞐，不知怎的，突然下决心似的坐直身体，虽然语气还是虚，态度倒是义正言辞：
“时老板，我看您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我懂规矩也不问您为什么问这些，我可以告诉你们白月梅的委托内容，但是——从此以后，能不能让林老板高抬贵手。”
杨瞐咽了咽口水：“再也别拿以前大学的事针对我，还有聂老板也是！咱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成不成？您一句话的事儿。”
杨瞐这话分明对着时潇说，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林晦。
时潇眯眼正欲怎么拒绝，反被林晦桌底下摁下手，时潇不着痕迹抽回手，扫量了眼表情没端倪的林晦。
“好。”
杨瞐长舒一口气。
林晦守信但从不轻易承诺，既然开了口，那这事儿成了。
杨瞐心下定了定，开口披露：“两位老板时间宝贵，我就不浪费时间，方夫人说让我找方先生调查枚U盘，说实话，当时给我的委托也不清不楚，我也是见钱眼开，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但是真是无从下手啊——那天雨还特别大......”
***
春天里的洪城，阴雨绵绵的天气成常态。
细密的雨线落到林氏大厦高耸的镶玻璃窗上，形成层薄薄的水幕。
白月梅一身珠光宝气，深蓝的高级定制长风衣，手里拎着的手包当季限定，设计款鳄鱼皮，面色却没那么轻奢。
白月梅面色凝重，低头看着手机上信息定了定心，彻底删除掉信息，径直推开挂羊头卖狗肉的睿邦工作室。
瞧见美妇人颈部珍珠项链散发的微光，杨瞐立马起身殷勤接待：“您是？”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枚U盘。”
“啊？这可超出事务所的经营范围，您誰介绍来的？”杨瞐眸光微闪，犹疑开口：“您是想知道U盘里内容是吗？要是您带来了，也不是不能帮您参谋参谋，当然您要是没这个意思，就当我没说？您说您说~紧着您意思来。”
白月梅摇头，祖母绿的耳坠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笃定开口：“......不用试探我，我无意要挟你，这是定金，我没有U盘，我需要你去这个地点找，如果找到了，给我就好。”
白月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头从皮包中掏出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杨瞐面前，显然有备而来。
杨瞐瞧见信封厚度，眼神瞬间直了，但还是犹豫道：“偷窃是违法的，不是钱的事，您知道的......”
“不算偷，那里有我的股份。如果能找到，两倍委托费直接打到你的账户，就算找不到，定金不用你退。”
***
林晦悄无声息地跟时潇对视一眼，面色没缓和，反倒冷声催促：“......后来呢，找到了吗？”
杨瞐哭丧着脸，低头抠手指：“哪有这么容易，我后来一想她万一骗我呢？但我鬼迷心窍收了钱，实在是骑虎难下，后来她地址给我，甩我个钥匙就离开了。”
“再说了，有钱我能不赚吗？但我后来是真想找到她把钱退了，但是我后来看到她的时候。”
杨瞐挠了挠头，视线在面沉似水的林晦和神情淡然的时潇间逡巡，最后挑了个软柿子，哭丧着跟时潇抱怨：
“我说实话，真就是看到形容枯槁的方夫人就有点心软了，哎哎哎~我就是没想到前后几个月差距能那么大，又想着她说不定真挺着急，就一咬牙接下了，当然是在看过那地方的确实落在她名下后。”
时潇按住林晦的手臂，强行打断林晦连珠炮似的问话，给杨瞐喘息的时间，眸底闪过几丝暗芒，温声问：“杨瞐，白月梅让你去哪里找U盘？”
杨瞐丝毫未感危险降临，大喇喇回：“......环宇艺术馆，就着火那个。”
时潇一挑眉，瞥了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明显发直的林晦。
桌底的手也不闲着，或者说杨瞐刚提到艺术馆，几人定位就出现正局里待命的吴漾手机上。
讯问当然得讯问室做，他师出有名的的手续也只走到见到杨瞐那刻，问后面的话不过顺带。
不过——
时潇瞥了眼欲言又止半天的林晦。
他说过，林晦最好别给他连人带桌扔进督察机会。
砰。
时潇推开门，扫了眼趴栏杆上瞧园林造景的聂双。
聂双半转过身，倚着栏杆越过领头的时潇，瞟了眼面色明显不好看的林晦，至于落后两人半步一脸懵的杨瞐，他现在可顾不上看。
“三位聊的怎么样？看来我多余问这句，既然妥了，这我就不问了，那......我就问问跟我相关的事，时队长，哦，应该没影响你们公务吧？”
聂双睨着杨瞐目眦尽裂的表情，咧嘴一笑：“毕竟我们不是还没正式交换姓名，来来来，聂双，幸会幸会~”
聂双嘴上说得热络，动作却半点没动弹的意思。
时潇没着急接茬，钱包里抽出卡径直递给林晦，下巴微抬示意结账，才漫不经心朝聂双一点头：“你好，时潇，今天暂时没机会跟聂先生细聊，改天再会，告辞。”
聂双睨了眼领着杨瞐径直离开的时潇，上下打量起自己西装革履的一身，嘲讽似的轻啧一声。
看来他跟林晦这位领导气场不和啊。
确实，毕竟他手到现在还放在兜里，至于原因，大概是......太装？
还有一点，又是个出门在外没法他掏钱的主儿，麻烦。
叮咚。
聂双随手拎起震了下的手机，扫见备注毫不意外，就是那个见色忘哥的混蛋。
【林晦：走了】
【聂双：你追得上吗？上来就给自己找个那么大的挑战，林晦，你是这个【大拇指】】
【林晦：你少说点儿，他不知道，我估计得失联几天，用不着找我】
【聂双：没兴趣。玩真的呢？哦，你也没玩过假的，不知道？越说你越混蛋，你丫弯跟我没关系吧，我都只装了一次，别到时候又赖我身上，跳水里都洗不清，妈要是揍我，我绝对揍你】
林晦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抬头瞥了眼还在跟警员说话的时潇迅速低头。
左手不耽误地往围墙上递，等感觉到手上一轻，林晦才懒散地退回车边靠着。
【林晦：你闹着玩随你，没原则性问题我才懒得管你，我可没，......就挺喜欢的，回局里了】
【聂双：切，你丫爱干嘛干嘛，多大了，性格......就算了，一看就不像好人，长得倒是挺好看，我还以为你要不单一辈子，要不就跟你那鳄鱼过去呢，还有别说的跟你原则性很少似的】
聂双朝着跟熟稔到连招呼都没打的服务生笑笑，等了三分钟也没见林晦回应。
这小子绝对被逮了，不然就林晦无师自通学会他妈护犊子的性格，早跟他呛上了。
啧，要不是那事儿，他说不定还真挺感谢时潇，不过时潇身份还搞不清，明摆着不是个软茬，大麻烦想找小麻烦，所以为什么倒霉的可能是他？
聂双越盘算越琢磨出不对，他又没把柄，软肋倒是有，他家人里除了他爸——见他妈就自动进化成傻白甜的可以忽略不计，还有林晦性格里自带的躲不掉。
一个比一个硬，没那么容易戳，这算下来，指不定誰更麻烦呢。
应该走了吧。
聂双刚从后门出来，特意往停车场偏头看了眼，不出意外跟屁虫似的杨瞐消失了。
树龄很长的石榴树紧挨围墙长，玩倦了的蓝瞳白猫叼着根小鱼干，趴在枝干虬结的“猫爬架”上，湖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瞧着低眉顺眼的“老朋友”。
高大的黑色SUV旁，明显冷着脸眉目桀骜的时潇脊背依旧挺直，手里却不伦不类捏着个灰扑扑的袋子。
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走。
聂双踟蹰半天，手上从前台顺来的小鱼干塞回兜里，最后留恋瞧了眼一步之遥外黑车屁股后面的满天星，径直退两步转身回茶馆。
他可没兴趣这时候送上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鱼干也得还前台。
二白这小子几天没见又肥了一圈，啧，好歹没掏前面的金鱼打牙祭，这小子掉下去威力跟鱼雷比差不离。
算了，还是听林晦的，睡莲移个地儿，上面盖张网，丑是丑了点，好歹安全，害，这小子捡回来的时候多苗条，现在怎么跟气吹了似的。
那就干脆再挂个禁止投喂的牌子，不对上次他明明挂了，估计让个手欠的给他摘了，唔，这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干脆费点时间把它藏储备粮的地儿一块儿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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