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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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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到右依次林晦,卓定远,黎杰,海拔跟个毛笔搁架似的,颜色更是利利奥。
三人审讯窗外排排站往里看,尤其还有俩著名撒手没,季槿舒有点稀奇地揶揄:“哟?今啥日子,你几个到那么齐一个都没跑?”
黎杰正提溜着袋包子一个一个往嘴里塞,最先瞧见季槿舒,停下实况转播,敞开袋子上供,嘿嘿一笑打岔:
“姐,包子,吃两口不,还热乎呢。哪儿能啊,这不是人民很幸福,风平浪静我们没活吗?咱这外勤工作不比您内勤繁琐,这不到下班时间那警情就不催命,这一不出警,不就得各科室乱窜找活干吗?这送东西的活怎么劳您大架上了,这打电话招呼一声的事儿。这啥啊?”
“撒手,你这油手擦了没就碰?包子味儿不赖啊,就这褶子捏得怎么,奇崛,额,别致,不错不错,能吃出来真材实料,誰家的,附近新开的店?报地址,姐明早去溜一圈。”
避开黎杰好事的手,季槿舒往旁边现成的人肉自走身高腿长置物架上一塞,不见外地从袋子里掏了俩包子。
“嚯,小黎子,你这生活水平挺高啊,馅儿全是猛料,大龙虾都往里头搁,你姐夫跟我相亲的时候都没舍得带我吃饱过。”
“......姐,你别冤枉姐夫了,上次咱自助餐厅聚餐,您撸起袖子放开吃那回差点干人倒闭,就差重新定义人类对胃口的认知了。”
心疼地望着他心爱的包子挥挥手飞走,黎杰实在羡慕他姐的身材管理,搭腔讪讪替他素未谋面的姐夫辩白两句。
季槿舒吃得噎挺,林晦有眼色地跑去接水人现在不在。
黎杰堵上卓定远耳朵,双层保障,事实上,这小子招呼打完,就一门心思听审讯,压根不会注意几人对话。
“姐,我觉得你够呛找到这包子哪儿家,还不如让咱姐夫做不值钱的煤矿生意之余,给你一比一复刻呢,时队匀林晦的,林晦塞了俩实在解决不了,就被我半道截了,您说这么早哪儿来的外卖。”
黎杰打哑谜。
“您是不知道,林晦估计被外来小妖精勾走了,昨晚不仅宿舍没回,早饭都没空吃,不然时队也不能看他可怜分包子给他。”
林晦接水归来。
无辜地接收到季槿舒目光洗礼,好像憋手里的儿子终于嫁出去似的,林晦打了个寒颤,递给季槿舒一杯,手上还剩了杯,就是待遇不怎么样,堪堪就够杯子半山腰。
“季姐,您喝水。”
“黎杰,你又乱说什么了?”
哭笑不得接过季槿舒硬塞的鸡蛋,林晦一拐子捣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黎杰。
“行吧,但是鸡蛋得你解决,我真吃不下,吃多了,现在撑得难受。”
黎杰眼珠子滴溜一转,转头一想也不是红皮的,就没使劲推辞。
咚咚。
讯问室。
时潇压下门把手,门外递水那人不是林晦是誰。
饶是时潇,见到这杯饱含个人恩怨的水时,也不免有些无语凝噎。
时潇没什么表情地扫过饮水机,就在几步外,这才关上门。
果然,水刚放下,冯英杰就开了口:“警官,你们办事效率真够高的。”
冯英杰一副市侩圆滑模样,人老是非多,张口闭口你您您猪鼻子插葱,资历算得上半个文化人。
面前这杯水快五分钟才到,冯英杰现在也不想喝了,说:“那么多年的税看来是白交了,连要杯水都那么费劲,我这罪还没定就这样,要是真有个什么证据,还不得磋磨死我。”
“我也不让您费那么多口舌,有证据就把我钉死在看守所,律师我都能不请,就是怎么着都行,但是这口说无凭的事怎么就能说我有罪?”
时潇不紧不慢拿出快递信息摆桌板上,曲指推到冯英杰面前,一字一顿:“或许你会好奇一件事,在你到案和审讯开始前九个小时的空白期内,我们干了什么?或者说,我们做了哪些努力,钉、死、你。”
“关于风铃,你有什么想说的?”
“哦,您说这个,这不就是精品店的风铃,镇上精品店卖的不比城里样式好,所以我就网上下单了,这有问题吗?”冯英杰眸光一闪,“等出去了,您要多少,我就买多少给您送来,但这......就是您说能钉死我的物证?”
隔着审讯窗,林晦轻声:“老奸巨猾。”
身侧,黎杰正目送卓定远接收到号令一路小跑把牛皮纸塑封的证件袋递进去的殷勤,就季姐拎来那个,闻言不由哂笑出声,最起码林晦来汝麓那么久,他第一次听到林晦骂人。
嗯,勉强也算骂人。
“时队,您要的东西。”
时潇略一点头:“嗯,谢谢。”
砰。
冯英杰盯着二次打开讯问室的门,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牛皮纸袋,怎么还是封着的,没写名字,该死,装的到底什么东西?
时潇像是丝毫不惧冯英杰知道里面的东西,随手夹出里面的东西露出塑封上鲜红的大字,不疾不徐松开手指,任由里面的东西落回原地。
冯英杰睚眦欲裂默念出名字。
......亲子鉴定报告书,那女人难道怀孕了,怪不得!
怪不得刘怀那王八蛋——
“你也是赶巧,现在那边才把资料传给我,只开了封没看,你有两种选择,一我打开,咱一起看,那之后交代的可就一点刑期就减不了,二,你抢时间,我开之前如实交代,那咱有事好商量。”
时潇坐回位置,浑身气质变了彻底,不苟言笑的模样卸了干净,手指捻着档案封口,也不催冯英杰,甚至朝着冯英杰露出个堪称热络的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所以......冯英杰,风铃是誰?”
卓定远虽然腆着脸自居汝麓二把手之下通情达意第一人,不过林晦深知,看似憨厚的黎杰这方面才是个中龙凤。
林晦偏头看向晒得乌黑发亮的黎杰虚心求教。
黎杰咧嘴一笑,热切地向林晦展示一口好牙:“别想岔,虽然咱姐不是负责这方面的,但我敢打包票,咱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亲子鉴定报告书。”
林晦其实没往那方面想。
卓定远倒是听见了,一脚踹向藏消息装相的黎杰,不客气问:“滚蛋,我俩走访忙得脚不沾地,没空问。......那姑娘怀了?这冯英杰昨晚才抓,亲子鉴定报告书没那么快出,跟誰匹配的?”
黎杰满脸正气义愤填膺:“?你丫啥意思,还能造得不成?”
朝剑拔弩张的里面努努嘴示意,林晦问:“......那这?”
黎杰实在装不住了,伸了个懒腰回:“现在哪儿敢造,不然去小黑屋里当风干腊肉?这还真是那姑娘的留下来的线索,老钱尸检的时候发现这姑娘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只是母体长期营养不良,不显,肉眼看不出来,发现那姑娘的情形还记得不,手垂地上,指缝里有泥状物残留。所以很可能刘怀逃跑的时候,那姑娘还回光返照,弥留之际后悔了想找口水喝,但是——”
黎杰感觉气氛有点压抑,生硬地结束这个话题,长出一口气折回最开始的话题。
“我也不清楚,估计是那个小生命跟刘怀的匹配结果出来了,看样子这冯英杰也不干净,可能觉得种是他的,不是刘怀的,反正档案袋还没拆,时队索性借来用,最好让这老王八蛋把知道的全吐干净,毕竟我听说那姑娘现在还没找着名字——”
黎杰透漏些针对犯罪分子的奸诈,很快又转变成生命流逝的怅然,低声道:“再说,咱时队也没明说是誰的不是,就是苦了那傻姑娘,林儿,咋样,哥点通你了没?”
林晦上道点头,眼一错不错盯着里头时潇,回:“明白,节省司法资源。”
黎杰宽厚的手掌拍上林晦肩膀,不愧是张局钦点的苗子,就是比那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痨上道,追着反问了句:“为着什么?”
林晦眯眼盯着讯问室里身躯紧绷的时潇,淡淡道:“打击违法犯罪,维护世界和平。”
默契啊,知音啊。
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黎杰朝林晦无声竖拇指。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窃窃私语,时潇表情丝毫没变。
旁边道行不够的吴漾却差点破功,低下头掩去表情,黎杰这孙子聊天又不摘麦。
旁边笑点低的林姓混蛋不提醒就算了,居然还帮腔做势。
时队要是事后知道这几个家伙他捎带来的,他也逃不过伏案检讨的悲惨命运。
此情此景落到冯英杰眼里却变了意味,余光不离正襟危坐低头紧盯档案袋封条的吴漾。
权衡利弊后,冯英杰放松身体躺回椅背,他懂点法,知道时潇没唬他。
自首和被抓的量刑不一样,被抓之后他其实知道他跑不了,心里难免就存了点侥幸。
他知道刘怀跑了,万一抓不着,他就照样可以高枕无忧,甚至没刘怀那混账,他以后也能舒坦。
他竟然,竟然真能差点有个孩子,该死的刘怀!
冯英杰表情愈发狰狞,扣弄指甲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风铃不是我杀的,这你们应该清楚,但她名字是我起给她的,命也是我救出来,要是没我,她,她这些年没享福,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刘怀那混蛋,妈的!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蛋,竟然胆大到这份上人都敢杀!”
“被你救?”吴漾差点被气笑。
“冯英杰,我不管你怎么粉饰对那姑娘的暴行,人已经死了明白吗?没人做证,你想减刑?做、梦,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清楚你跟刘怀交易了什么,做了什么!说!那被拐的姑娘哪来的?经手人又是誰?”
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冯英杰动了动身子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盯着沉默不语的主审不乏讥讽地说:
“警官,你没跟同事说啊?都知道她叫风铃了,怎么连她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你不怕我咬死不开口吗?反正我老冯这四十多年算白活了,连自己一儿半女都护不住,甚至让个混蛋小子蒙在鼓里。”
“死之前带点秘密下去,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你!”
按下激动的吴漾,时潇抽出没订成册的文件,纸张四散如蝶翻飞,最后覆满桌。
冯英杰下意识想挣开束缚探头去看。
时潇垂下眼,不疾不徐捻起张纸,紧接着冯英杰听到对他这辈子最残酷的剖析。
“你以为救了她就算自己有功德,她得报答你,可是你竟然发现她竟然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可是你想着不行啊,万一报警了,他们不信我怎么办,她就得留下。”
“因为你惦记她的青春年少,惦记她能生儿育女的子宫,这是你个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这辈子最求的东西。你心想,那就干脆藏下吧,甚至安慰自己照顾个傻的也算给自己积功德了。”
时潇不紧不慢阐述。
“你才管不着她是不是有父有母,甚至幻想他们说不定也得感谢自己帮他们收了个包袱,渐渐地,你发现事情并不向着你想的方向发展,她不愿意,她一个傻的竟然不愿意,这完全挑战了你自我塑造的权威,她吃我的,喝我的,住的还是我家。”
时潇本就狭长的眼角此刻拉出抹凌厉的弧度。
“凭什么不让我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后来啊,你发现你是个无父无母无子嗣的老光棍,家里藏了姑娘风险太大了,你想着怎么处理了,这时候刘怀撞上来,他家里有个瞎眼的母亲,不用担心买女性用品暴露自己,甚至不用承担东窗事发的风险。”
时潇神色间不见喜怒:“这需要什么?”
“你瞧着她姣好的面庞,心生一计,刘怀果然上钩了,你甚至有种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所以你甘心供着刘怀,只要小心点,别牵连到自己就成,但是你还藏着让女孩替你生个后代的心思,被刘怀撞破了,甚至狮子大开口,然后——”
“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刘怀的错,刘怀的错!跟我没关系!”
冯英杰低头扣着粗糙的指节,近乎疯狂地摇头打断:
“她只是我捡的,仅此而已!就在我以前院子不远的一个工厂,我喝醉了,去野地撒尿,路过窗户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我就好奇,天太黑,我看不着,就跑回家拿着以前场子没倒闭前留的钥匙进去,进去就看到里面很多的人,还有孩子!”
冯英杰痛苦抱头。
“智力、智力有点问题,怎么喊都没反应,当时铁架子上还挂着个血淋淋的女人,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我本来想报警,但是厂房一个全乎人都没用,全是疯子,还特别阴森,我就没立刻......”
这几乎算是呈堂证供的死证也没让时潇松懈半分,时潇看了眼黑漆漆审讯窗,他知道林晦在听。
见时潇没开口,吴漾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那些智力不太正常的人里挑了一个人带回家?然后关到现在?”
冯英杰咬咬牙,试图打感情牌,辩解:“——不是我关的,是刘怀,我本来想劝他的,但是他不同意,......警官,你看我一体弱多病的怎么打的过年轻力壮小伙子。”
吴漾才不接受,啪一拍桌子,怒不可遏:“你明明可以选择报警,......为什么选择她,为什么叫她风铃?”
冯英杰摸摸鼻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因为时间太紧了,那儿有尸体啊,誰杀的,凶手还会不会折回来,这我都不知道,我寻思能救一个是一个,那些人里只她对外界有反应,我、我后来发现她好像喜欢风铃的声音。”
对外界有反应?
时潇艰难撇过头,只十五度的幅度此刻却堪比天堑。
向来不形于色的时大队长瞳孔微震,眼底满是震惊和无措。
关掉的耳机频道里静谧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冯英杰破罐子破摔交代,否则刘怀被抓他也逃不了干系,痛心疾首说:“本来风铃好好养在我家,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给我当媳妇,......直到后来一次我跟刘怀喝酒耍酒疯,一不小心说了出去——”
刚开始夜里,冯英杰也懊悔,时常会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多喝那几杯酒,否则风铃还好好养在他家。
也能生,给他生个一儿半女,那时候他在找理由帮她找父母,有了孩子就不怕她跑,要是能娶她过门,他俩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后来想明白了,他确实怕暴露,把风铃当养女嫁给刘怀后反而松口气。
那厢时潇早就收拢文件装回档案袋,砰砰声回荡在讯问室。
打断冯英杰美好的幻想,时潇神情冷然:“......你错了,她不该在任何地方,她该养在父母膝下,过自己的舒坦日子,该做她自己——而不是你们任何人的禁胬。”
见时潇二人准备离开,冯英杰不死心地出言阻拦:“警官,警官!你看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风铃肚子里那孩子!”
晃了下手上档案袋,时潇随手往后扔进黑脸唱完拿着笔录喜滋滋的吴漾怀里,面带讥讽:
“......你想知道就是这个吗?你医院做的检查还没让你死心?精子存活率写的还不够明白,而且你最该问的不是那刚烈姑娘怎么死的?至于这个档案袋,它啊——本来就不是给你冯英杰和肚子里的孩子鉴定的。至于名字,她从始至终都不叫风铃。”
时潇一走。
吴漾嬉皮笑脸扯开封条,鉴定书展示在冯英杰面前,偏头看了看结果,咧嘴笑道:“刘怀与孩子亲缘关系的生物上鉴定为父子的可能性——99.99%,我就说你这个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怎么可能配有孩子?懦夫!孬种。至于刘怀?”
漫不经心收拢起琐碎的纸张,吴漾没做声。
冯英杰恨得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你骗我,你明明采集了我的血!怎么可能不是我的种!骗我的,都是你们合起伙骗我的!!”
没管身后的喧闹,时潇头也不回离开讯问室。
他着急出门奶个问题儿童,刚推开门,时潇一眼就瞧见靠墙站着的林晦,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一番。
还行,挺全乎,时潇转头准备朝黎杰嘱咐点事。
被剖析得目瞪口呆的黎杰察觉时潇目光突然扫向自己,立刻挺起腰板行个标准的礼,斩钉截铁:“以时队的威猛程度,绝对一胎十八个!”
周遭的目光霎时诡异投向自己,时潇摁着青筋直跳的额头,神情冷漠给吴漾发了条讯息。
口不择言的家伙就该带着他的十八个孩子每晚加练十公里,直到姓黎名杰的蠢蛋彻底退出生物圈。
卓定远上完厕所回来,就听到黎杰这虎比哨子又胡咧咧,悻悻摸了下鼻子。
见时队竟然就那么放过黎杰扯着林晦走远,卓定远冷不丁想起楚晚棠跟知道啥似的奇奇怪怪的话。
刚想琢磨出点东西,卓定远思绪就被收到通知的黎杰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搅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