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林晦脸色蓦然晴转暴雨。

      卓定远反客为主,一脸“瞧,那有个大傻子”,说:“还能有誰,叶副局特别评价说前途无量那位,你咋还不明白,咱正聊着的不就是时队吗?再说了叶副局给的话,还能有假?可惜喽,咱局里不少领导都歇了心思~”

      “哎,同样是人,我咋就一直相一直吹?上次聊得好好的,那姑娘一听我刑侦的,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具体哪个部门的,我颤颤巍巍开口说外勤?”

      卓定远长吁短叹半天:“得嘞,那姑娘低头点两下手机,反倒笑容热情了点,我倒没奢望有戏。”

      卓定远一副了如指掌深谙此道的挫败,挠头说:“后续跟我想的没差,但是我当时还是嫩。问我人民警察累不累啊,局里女警多不多啊,反正七扯八扯跟我聊了会儿,没过两分钟,那姑娘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儿实在不好意思。”

      “那我警察啊,群众有困难,我不得乐于助人吗?”

      卓定远拍了拍眼神灰暗的林晦,苦口婆心。

      “哥比你惨~我起身一看,腾的一声又坐下了,那姑娘手机中间亮着那么大个闹钟,不开玩笑,我真是操着百米赛跑的速度,才堪堪抢在那姑娘面前结了单,顺道一提,那姑娘噔噔噔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跑的。”

      “仔细看多冒犯啊,实在以姑娘那会儿抢着结单的速度,要是换平底鞋真不一定输给博尔特,我打眼瞧鞋子,好家伙,尖头细跟,太厉害了。哎,硬是要给我A一半,这其实真也没啥,关键后来我送那姑娘上出租,得!”

      “门刚开,喜提好人卡一张,所以我真挺不喜欢好人......”

      插不进话的林晦:“......”

      他对时潇的感情现在虽看不明白,总归是越过朋友界限的,卓定远这话一出,他下意识已经考虑什么理由离开办公室。

      毕竟万一时潇真有对象,别管男的女的,他都得尊重。

      关键......时潇真谈了吗?

      见旁边那朵花给他三言两句说萎了,半天没反应不说,埋头猛走还差点一头撞柱子上,人生导师卓姓启蒙专家一点误人子弟的愧疚感都没,无趣地扯着林晦往走廊走,跟拐角女警撞正着。

      嗯?季姐?

      “哎,季姐,吃过饭没?”

      事实上,卓定远剖心掏肺完,人也蔫得差不多。

      卓定远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微微抬手,最悲苦的语气念着最常用的寒暄:“姐,你这大中午的不午休,整一身汗,干嘛去了?”

      季瑾舒撇着嘴:“还能干嘛,公务!送人去了,那不是找不到新证据,别说认罪书,人倒是问什么答什么,主打一个全配合,半点多余的不肯说,这不疑罪从无,时队说先放了。”

      “一想也对,反正没新证据,没必要硬卡着二十四小时,喏,放了。哦,小林也在,你怎么精气神也蔫不拉几,你俩......咋了?”

      林晦像是才回过神,艰难扯了下嘴角:“季姐中午好,我——”

      卓定远反应大,没等林晦说完,接茬打断:“誰啊?白月梅?”

      季槿舒点头。

      “白月梅跟她丈夫的关系,嘶~怎么说,我寻思着看起来好像也资料没那么好,不过你说咱时队好端端的怎么查起来林氏,这俩有啥关系?”

      ......林氏?

      等等,他就说他见过。

      林晦一激灵,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那火机,下意识掉头大步流星朝楼梯冲,又硬生生停下脚步,回头说:“季姐,卓子,你们聊着,有点事儿先走了。”

      季瑾舒亲眼目睹林晦背影是怎么从蔫了吧唧滋溜一下直了,又是怎么说完话头也不回跑路,开始还是大步走,后面干脆直接跑。

      “他咋了?跑那么快做啥?”季槿舒表情有点呆,瞅了眼同样一脸懵的卓定远。

      卓定远挠了挠头:“不知道欸,估计突然想起催收的材料没写完吧?唉——季姐,那我也走了,你中午也歇会儿,走了哈~”

      ......林晦这小子真没义气,他见林晦吃桃也馋了,还寻思去食堂餐后水果碰碰运气,好家伙哈密瓜。

      哎~不过怎么突然晚上许给他猪蹄?

      管他呢。

      卓定远美滋滋盘算起猪蹄口味,不错不错,上次那回卤煮的不错,椒盐的也不错,麻辣的更不错。

      砰!

      林晦一压手腕开门,瞧见时潇在办公室心立马落到实处,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拍的打火机,竭力克制略重的呼吸声。

      “时潇,我想起来了,那个火机壳,我真见过,出处我找不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次晚宴,慈善性质的,我就是在那儿见到方天理,当时没注意他有女伴。”

      “拍卖品我刚刚搜了,可能我看的不仔细,也可能网上就是没公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林晦中午吃得干,没喝水,嗓子有点哑也没在意,手随意往后一拢碎发。

      一般而言,时潇并不习惯别人站着汇报的时候他坐着,也就算手里有忙的事也会停下,更别说习惯誰的靠近,总下意识拉开距离。

      可不知为何,林晦在的时候,他就全然没这忌讳。

      时潇没搭腔,姿势还是怎么舒服怎么靠着,甚至林晦又拉椅子凑过来的时候,他都没任何拉开距离的表示。

      “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快?你等我措措辞——当时那场宴会明面上就是给万康孤儿院募捐,当时有人高价拍了个打火机,但是我注意点没在这儿,也就没仔细听。”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白月梅给方天理拍的,那个主理人的介绍挺牵强附会,挺多废话,大致意思就是说什么——象征什么恋爱至死,我当时就觉得这话有点奇葩到挺不顺耳,就有点印象......”

      感受到沉静似水的视线一直落身上,林晦突然感觉嗓子有点干,险些失声,连忙回头去办公桌上拿水杯,却被桌子上新冒出来的袋子拽走视线。

      烫伤膏。

      时潇移开眼看窗外,余光不经意扫到某人冲进来前被书立挡着慌忙放下的桃子,啃了一半的位置似乎露出个边角,手指微曲,不动声色推回去。

      趁着某人转身,时潇不紧不慢抽出纸擦干净手指沾的水。

      林晦喝水的时候又想起来点其他的,本来嫌肉麻不准备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斜了烫伤膏几眼,鬼使神差干巴巴复述那个主理人介绍打火机的话:

      “其实还有一句,......我向往的爱情,永远钟情于海枯石烂,地久天长,时潇,你就当个乐子听听就行。”

      时潇原本略上挑的眼睛略微瞪圆,瞳孔剧震,视线隐隐往旁边某个刚调整过位置的水果那儿瞟。

      林晦泄愤似的咬了下不顶事的舌头,退回椅子坐下,清清嗓子,这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林晦此刻却不敢再看时潇眼睛,视线不动声色上移,转而盯着时潇的眉心,咳嗽两下说:

      “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林家和方天理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时潇你让人查出什么了没?卓定远跟我讲了,说方天理曾在万康孤儿院待过,这中间……有没有可能也有联系?”

      时潇顺手拿过手边的卷宗翻看,却没说话的意思。

      林晦的话可疑的点很多。

      比如语速快得不似平常,再比如没凭没据笃定自杀这点,这是林晦最大的疏漏,可不是唯一的,只这句,时潇就粗略就听出三个,先前一直没找到时机说事罢了。

      一,林晦跟所谓林家明面上就不对付,为什么要去林氏主办的募捐会。

      这种网上不公布的慈善性质活动邀请条件很严苛,基本上要具体到人名,主办方不可能不知道林晦的到来。

      二,林晦说他注意点不在那儿,那在哪里?

      人,物,还是事?

      三,林晦到底手里有什么证据,凭什么信誓旦旦单凭一个打火机,就能把只能听出买卖关系的二者联系一起。

      正常人就算知道方天理存在跟万康孤儿院的这层关系,也只会想到要名声或者说还人情上,怎么可能跳几步直接到明面上毫不相干的林家和方天理身上?

      只一人说话,气氛诡谲得可怕,可另一位主人公依旧没打破的意思,只慢吞吞又往后翻了页卷宗。

      自从多了个人,这份卷宗就一直摆桌子上。

      林晦眯起眼,一眼就认出这份与众不同没任何标签的卷宗,吴副队亲手送进来的,可自始至终,时潇没打开过。

      等等。

      扉页上只有短短两个字:林晦。

      在看到自己六年级毕业合照里单独截出来的相片时,腾地一声,林晦脸立马烧起来了,深呼一口气别开脸开始人工降温,同时小心翼翼瞟了眼时潇。

      时潇刑警都干了那么久,......应该不可能脸盲吧。

      可静默的五分钟里,时潇依旧没丝毫表示,只面色沉静地翻过林晦生平,履历,乃至名下被转移的财产股份明细。

      终于,时潇抬眼看向闲来无事早懒散靠椅背上出神的林晦,挑了下眉,这小子也不知真不心虚,还是假不心虚,别说懊恼悔过了,就差把一水银行卡交在他面前现身说法。

      还有一点,为什么林晦从始至终针对的就是林氏,而不单一个人。

      这些年过去,林晦到底心里藏了什么事。

      不指望踽踽独行趟过最泥泞沼泽的小子能立马倒豆子吐干净,时潇晃了眼新警档案上林晦正面照,才合上这薄薄一本却从幸福美满三口之家起步记录到只独子的册子。

      共情?悲伤?冷漠?

      这些情感,现今的时潇感受不到,不是麻木不仁,而是淡然,他看惯了,也习惯不去深究为什么,而是下意识探询以后怎么办。

      只是,时潇移开视线瞬间又鬼使神差想起一件事。

      张如海把林晦丢给他之后,还在外地学习先进经验。

      所以就目前而言,他对林晦的评估还停留在跟公安系统格格不入的病毒,那只会拿“回局里再说”敷衍他的张如海到底算不算培养林晦的活细胞?

      ......不过种类不计其数的病毒中,林晦会属于哪类?

      有害的,有利的,还是压根不作用于人身上的?

      啧。

      时潇放回文件夹关上柜子,黑沉到极具锋芒的眸子直直睨向被关门声叫回神的林晦。

      哦,这么算起来,还有那三枚硬币。

      时潇不咸不淡道:“万康孤儿院,方思成接回方天理前方天理曾待过三年的地方,资料上二者的关系仅此而已。”

      “他接回方天理后没过多久,老师告知他方天理的性格孤僻,私底下曾发生口角纠纷约架的情况,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未发生,没有闹到拘留所的地步。”

      林晦坐直身体,指腹快速摩挲手心:“......时潇,那方思成有没有虐待过方天理?我的意思是——其他人印象里的方思成和方天理什么样的?”

      “他以前的邻居也好,现在的邻居也罢,还有方天理以前约过架的同学,老师——”

      “林晦。”

      时潇挑起眉,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晦急促的话戛然而止。

      时潇嗓音平淡打断,嘴角罕见地毫不掩饰勾起:“林晦,你怎么知道?局里有人告诉你了吗?或者说,我有说方天理约架的对象是他同学?”

      时潇脸色蓦然沉下,瞳孔压紧。

      “局里我可一点没透露,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你跟吴漾也很熟?我承认确实抱有言语诱导的意思,但是这不是讯问室。”

      时潇慢条斯理:“同样你下意识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不知道的样子。”

      “你为什么对死去的方天理那么关注?对白月梅倒是......连额外关心的意思都没有。”时潇半垂下眼:“在通过这件案子查什么呢?”

      仿佛犹嫌不够,时潇不紧不慢抬眼看向墙上走动的钟表,转头朝神情怔愣的林晦温和一笑,语气是不容驳斥的强硬:

      “距离午休时间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不好意思,这几个问题,你全部都要回答。只问你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那么——送你个问题,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信息呢?”

      “当然,我有选择是否回答的自由,你没有,明白吗?”

      林晦还坐在椅子上,姿势却仿佛过电般的僵硬,两人正对坐着,只能避无可避地跟时潇对上眼。

      阳光洒满半边椅背,够亮堂,时潇的眼珠子却深邃得犹若寒潭,林晦搁置扶手上的手指蜷了下。

      ......他现在承认卓定远说的没错。

      时潇确实严肃的时候嘴角两边高度都一致,确实脾气捉摸不定,确实......惊艳,皮相骨相俱佳的惊艳。

      气氛剑拔弩张,林晦噗嗤笑出声,败下阵来。

      他突然意识到香樟树底那眼内心的悸动竟汹涌到此,耳边对面前这人响彻的议论形容多是傲慢独断,抑或是鬼魅般的洞悉人心,还有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晦托起腮,食指在通红的耳垂边蹭了蹭,心底又难为情地添了句:时潇在面前的时候,他真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什么毛病?

      时潇眯眼确认半天才意识到这小子脸红压根就是从里头往外透的,立马转开眼,“唰唰”几声,在白纸上写下刚才的几个问题递过去。

      “填完叫我,好了喊我录音,一字不差念,有问题吗?”

      说一句这人就点一下,完全符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时潇睨着面前捣蒜般点头的林晦,还是那副坐没坐相,没个正形,面无表情地隐去要求配合录像的后半句。

      纸笔相接沙沙作响,除此以外,办公室静得似乎连风来声音也消弭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知道。”

      时潇手指轻敲桌面:“你还得知道一件事,我扔进去的人只要有问题,刨不干净出不来,嫌疑人有传讯的时间界限,你可以没有,清楚了吗?张如海那边你指望不上,他没空,我有空。”

      林晦沉默半晌,写字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似乎闭目养神的时潇,轻声说:“我真跟张局没关系,......没骗你。”

      时潇未置可否一笑,热辣的日光隔着层玻璃打手上似乎没温度。

      林晦转头回去瞬间,时潇眼皮动了下,表情似乎变了,仔细看又好像没变,只是敛去表情的脸半隐光线下重回晦暗不明的姿态而已,冷淡,懒散,漠不关心。

      “我念完了,真就这些。”林晦抿嘴把写好的纸递给时潇,自顾自总结:“我没来得及找到方天理当时的高二班主任,他退休了,没从局里查,我数字证书就在这儿。”

      “方誉恒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他爸有亲人,好吧,我知道,方思成找过来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学校门口,方思成基本上都说了,不是给我,给方誉恒说的,只是我也在现场而已。”

      林晦盯着时潇沉静的眼,硬生生又补上段免责声明,顿了顿,又说:“......我确实在这件事前就知道方天理,但是我视线还没来得及放他身上,不是因为方誉恒的缘故,我自己的原因。”

      “至于白月梅,她是我老师的女儿,私心里我不希望她跟我查的东西扯上关系,所以......就没所以了,你那个问题我能先收着吗?”

      时潇扫了眼耷拉着眼皮扮乖的某人,完全看不出干的行径简直在神经线上跳踢踏舞。

      “我没想过要从你身上获得信息,暂时也没想从局里获取什么信息,数字证书连着网,我还没那么无知。”

      时潇挑挑眉,从纸上那一手静雅内敛的楷书里又抬眼。

      手指在反面摩挲着钢笔印痕,时潇周身气势没收敛:“出了门无效,只限制方天理相关,你该庆幸你没查,你只要查了,林晦,我敢保证。”

      “张如海可能缺你一个研究生指标,我可不缺,按规定撸不了你,但是程序上允许停职审查,明白吗?”

      林晦轻嗯一声:“......暂时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把我和张局摆一起,回我就行,别带他,我知道了。”

      “?”

      时潇眯起眼,什么毛病,倒纠起他的错,说个话还玩起划地盘那套,幼稚。

      林晦却突然起身,拉平衣服褶皱。

      时潇下意识瞧向钟表上的时间,确实到上班时间,稍微对林晦的时间观念有了点改观。

      “明天等白月梅释放时间过了24小时,你跟卓定远再让她做次笔录,还是问她为什么跟方天理分居。”

      林晦欲言又止,只得说:“根本问不出来,上次也是传唤她两次都不肯配合调查,才有机会拘传,她一点不松口,我们怎么......”

      时潇似笑非笑,曲手指敲了敲林晦刚写完的纸,半阖眼皮:

      “林晦,你觉得我真的会信你只查了方天理,一点没查白月梅的说辞?如果你不是心生愧疚,你跟方誉恒的关系可能那么熟稔?这个打火机——”

      ......说不定也是你说出来打发我的。

      林晦似乎看出时潇所想,皱眉掐住话头,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是真的刚想到,......我明天尽量试试,没把握保证能,途径真合法,所以手里能用的消息可能少了点。”

      时潇眉头微动,听到正往身上绑警用腰带的某人堂而皇之说合法的时候,眼皮猛地抽了下,手指并拢往外推了推:“我自己会查。”

      林晦没忍住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行吧,时潇依旧不信他跟张如海没关系。

      原以为时潇经过中午这事,肯定会让他彻底回避这案子。

      林晦眼神一暗,方天理只能是自杀,哪怕没出过现场,故意跟着时潇进证物室后,他也确认了这点。

      火灾现场到底留了什么,有没有......

      算了,当务之急的确是搞清楚白月梅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至于别的,林晦从缝里看向垂头看不清面容的时潇,收回视线轻巧关门,急不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