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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珠城,南湾摊市。
大热天,摊市上人挤人,前脚闪开的地儿后脚就有人踩了,誰都不让,生怕慢一步。
“老板,这可都是好货!大师开过光,仙气沾得足,猛猛货,西地摊区就属我这货正,您往头前看,三区16排28号那屁股老对着我这摊位的老鬼您瞧见没,他那货可比不得我这摊上的,再说了,一眼瞧您就识货的,架子上的能跟地上扔这些比吗?”
“我呸,你这就西贝,位置还能再报仔细点吗?前头那呲俩门牙的猪头老大爷压根就是你爹,上周让你小子坑蒙拐骗走老子一月零花钱,想着给我家小孩儿过过八十周岁,回去请人一掌眼,嘿,还开过光,沾仙气,我看就一半道从野和尚被窝捡的。”
“上周?这大字您看得见吗?离柜概不负责!银行都不负责,我这一小本买卖童叟无欺几十年能负责?”
周围人都吆喝,讨价还价的也多,偏就大榕树底下这块儿跟覆了层水膜似的,周遭静谧得要命。
大热天裹着夹克三件套那人蒲扇挡着脸,摇椅一摇一晃,茶桌上最新版苹果随意摆着,腰腹前老旧的收音机宝贝似的揣手心,嗓音甜得发亮的女腔和男声咿咿呀呀对唱着。
身后架子上物件儿从材质到种类天南地北都有,最惹人的宝玉葫芦边上散着一堆小件儿青铜跪像,蒙头的,盖脸的,被锁链捆成马赛克的也有,也当得起古今混合,中西合璧。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噗。
那声极轻,结界就跟水遇到油般溶了,或者说条件到了设阵人设的条件,自己开了。
“咦~到七妹断仙根,董永上天那回了。还是这版好看,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规大道理,无规矩就是成不了方圆。”
摇椅上那人瞳孔幻成竖瞳仁,只一瞬又变回正常,从蒲扇中间那道缝瞥了眼却再没动作,只自顾自念完:
“错了就该领罚,该罚该剃,上天干完上天的,万物做万物的,再有情有义也越不过老天爷,不过这情之一字,确实缠人。”
瘦高个儿男人跟听不见似的,摊前蹲下,露出怀中物件一角。
原本翘着二郎腿摆弄收音机的老板见了,立马换了副表情,亲亲热热拉过摊前马扎儿,问:
“老板,瞧您这拉风箱模样,摸金完土里上来的都没您累挺,歇歇脚,现在生意是比以前好,就是人也多,门口车位也难找,摊上东西随便上手,老物件有,新东西也有,全靠您自个儿,架子上可千万别碰,不是俏货。”
“只是,您是要收还是要匀?”夹克那人打扮土,脸倒科技,只瞧相貌皮肤状态再换算成人,年纪不过二八,瓜子脸大眼双眼皮,十足整容过度蛇精脸,腔调极细,“还是要换呢?”
男人没坐也没搭腔,或者说眼睛根本没往下看,反倒直勾勾盯着架子,伸出的手停半空中没动,远远指着架子上被红绸包着的东西,说:“铜钱多少?”
“这不贵,一枚按原价得三年阳寿,逐枚价翻倍,当然本店业务广泛,预支投胎十年气运也能抵。”
蛇精脸笑脸相迎,心口一烫,笑容立马收了,牙膛子不漏了,反倒极小声地切了下,又说:“当然这店不是我的,要不我收了摊再陪你找,靠,别烫了,现在就回。”
蛇精脸五官缩着,一脸牙疼地从怀里掏了个玉如意出来,结界开了,露出黑洞洞外头,照明全靠绿光,哪有什么络绎不绝的游客。
南湾摊市还是那个白日那个南湾摊市,就是细节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就是亮。
天上飘着照亮的火发绿光,地上西装革履小白领打扮走着的也不正经,顶着豹子脑袋跟呲着俩獠牙的野猪和平理论,吐沫横飞,毛发乱甩。
不远慢慢吞吞游过来那人芯子吐着,袖子上捆的红袖章城管俩字,尤其身下西裤后面出来个洞,拖地下游着那个尾巴尖一甩一甩,别说好言相劝,就差加油助威,仔细看底下那俩腿压根就是纸糊的。
结界散开,男人魂灵未尽的生气倏然外泄,周遭蠢蠢欲动,男人摸着心口灼热,垂眼盯向浮白透光的下半身。
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死了,被胸前物件引来这里。
蔫不拉几的蛇精脸倒先开了口,不紧不慢道:“是想拿去炼丹画符,还是吃肉不沾骨头囫囵吞了,我管不着,但是这无主的生魂既然能走进来,事儿没了之前,署的誰的名儿各位也都清楚。”
“他身上的名,既然各位没本事消掉,那就安分点,青天白日好不容易赶回集,别再把自己命折腾没了,蛇十三,尾巴收收,就你还查违章经营,现场就属你尾巴最占道。”
城管打扮那人蛇一挑眉,差着手底下精怪把闹事的豹子和野猪,脑壳对獠牙一条绳捆了,悠哉地游到跟前。
“总算肯从死违章结界里头出来,不是以前还打鱼晒网三天两头结界外头乱逛,怎么现在打算测多久才能把蛇也憋抑郁,沈四,族长说摊市要停一段。”
为了夜视,沈四此时眸子已完全化作竖瞳,兽类的狡诈阴险尽显:“停,为什么停?”
“还能为什么。”蛇十三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领导要视察,不得消停点。不过,我可听说圣器丢了。”
圣器丢了?!
沈四狐疑地转过脸,怎么可能,今年轮流看圣器的可是那位。
蛇十三扒拉开蛇精脸,绕着男人转了几圈,他的视角里,男人已然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魂灵,不容世俗,不入轮回,哪怕有胸口那道符拽着他苟延残喘,生气仍正一丝丝逸散。
男人不值钱,生魂,零嘴罢了。
命格不好,魂灵不纯,甚至比不过胸前那道符。
蛇十三尾尖一甩,回头见那人果然又换了副容貌,说:“沈四,既然那人死了,只剩小的,戒令束不了你几回,族长问你要不要回族里,顶上那位要入世,蛇族毕竟协助□□大封千年之久,三分薄面还是给的起,更何况有那位出面开口,不过要你过来罢了。”
绿光浮沉,维持不了实形的男人身形晃荡,结界溃散前还算正常的脸色愈发青白。
“不必,少跟我这儿咬文嚼字。”
沈四送了个法决给扳指。
男人没抵触地化光缩进扳指,碧玉戒面上清晰映出男人抱膝盖蜷着的身形。
沈四才回:“我沈四蛇蛋里出来就无父无母,化形前承蒙蛇族荫庇数年,也还了蛇族百余年,这点我沈自在分明,早清了。所以,蛇十三,族长长族长短嘴甜那么多年,硬是连个姓都没混出,少跟老子面前装蒜。”
“那人再不济也救过我,至于那位……关你屁事,再光大伟正跟你也没关系。”沈自在语气讥诮,“人族地界说人话,挂个自封虚职真当自己是块儿材料。”
扫见蛇十三打颤的尾巴尖,沈自在心情顿时好不少:“山高水远,赶路辛苦,天亮,道观迎客,不用送。”
出了摊市,一路通行无阻,沈自在只问了男人名讳,得了句记不得后,就再没开口跟男人交流过。
只戒中魂形稍稳的男人清楚,这货刚才自在全是装的。
那蛇精脸出了摊市集嘴就没消停。
先拿那城管泻火,其后又从妖族起源开始论资排辈以煞笔论长短。
到后来更是藏都不藏,“煞笔道观煞笔人,煞笔锁链勾我魂”念半道,这还是沈自在顶着心口烙煎饼果子的灼烧感才停。
沈自在确实不是人。
但他活在人世,化的也是人形,加之上头顶着一人型魔头,通身经脉又被那破链子束着,更别提那建国之后不准成精的无形契约,除了保留部分种族习性包括并不限于趴房梁,兴趣上来生吞血食等等,别的跟人没区别。
包括晕车。
沈自在也搞不明白他好端端一条蛇凭什么晕车,再加上他作为一遵纪守法的蛇,早先没身份证,法治社会唯一合法经济来源就是替那道观的王八羔子看摊。
以前是老王八蛋,老王八蛋死了之后,他跟着那道观一块遗留给那小王八蛋。
要不是跟老王八蛋养外头的小王八蛋还不熟,而且——
沈自在垂眼扫向扳指里睡去的男人,胸口那道刻骨的爪痕后除了血肉,空无一物,男人心脏处根本就是空的。
蛇类嗅觉天生的,沈自在嗅得到伤口上的气息不属于这个世界。
心没了,为人,不可能活。
没了心,没了跟世间万物维系起的媒介,纵使为鬼,也走不进那道结界。
说来惭愧,虽充当引渡人的身份大几十年,沈自在仍不知那道人鬼妖皆可入内的结界凭何开,他以前以为玉如意是媒介,有一次他忘了带,也可能当时他故意忘带。
沈自在想不起来,他还是进去了。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
为了控制变量法,他甚至把里头满柜子生灵勿动的东西全折腾了遍,结果不用说,依旧不得章法。
蛇虽喜静,他沈四不喜。
老道死了,他突然不想知道了。
左右不过寿数,愛怎么死怎么死,愛怎么活怎么活。
可是他还是知道了,答案那时候自己送上门了,沈自在拂过好似假物的心脏,喃喃低语:“......没有心就进不来。”
八字还没豆腐硬的倒霉小子说的。
不过活了二十几年的小不点儿都知道的答案,老家伙肯定也知道,为什么始终不肯说予他?
蛇没有泪腺。
沈自在掩去眼底复杂,能让这被剜了心的家伙重新有颗心走进结界,还没被外头那群山魈精怪生吞活剥,确实有点老道的真本事。
沈自在抬起手上的扳指,平生第二次仔细打量,不像话本上写的暗藏什么机关,就纯是个扳指,外形能幻,旁人看到此物是什么只随他心动。
至于工作内容,包括不限于接接妖怪送送鬼,见到人也大多是几个半截身子入土自诩半仙的熟脸脑残。
沈自在心念一动,男人似乎也有所感,却因此间主人未允始终出不了声。
啧,忘了这回。
“无名氏,想说什么。”
重重枷锁骤然消弭,男人终于得以开口:“沈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沈自在嗤了声,说:“不渡观,找能帮你那人,甭管是缘,是冤,是怨,自己琢磨,说与我无用,有理找那人说去。”
尖锐的蛇精脸消失不见,伪装的声线自然也换了。
换回原本容貌的沈自在倒是自在,无名氏却不自在,闻言支支吾吾回:“谢过沈先生,我该如何称呼那人?”
沈自在一时却被这问题问倒了,那人严格上算老道认的干儿子,他自然是长辈,直接喊名字就合身份。
但男人这一打岔,他才想起件事。
老道死了,那人才进的道观,彼时他早扎南湾里,妖市不是时时开,只老道头七那天那小子越过结界叫过他一回,他还醉得不省人事,只知道寻到结界答案。
至于别的。
沈自在表情突然难看不少,他一概不知。
甚至那干儿子长什么样,年岁几何,文凭课业修得如何,他也不知。
更不知那八字满盘浊气注定倒大霉的小子,能不能撑得起不收香火所以只出不进,草比人高更是穷得只剩草木的不渡观。
沈自在有些心虚,甚至心存几分搜刮通讯录里那十数个职业宗教商人的念头,这念头在他亲眼瞧见新修缮的不渡观时更甚。
不渡观居的是无名山,住的久了,总觉没个山名不方便。
沈自在下意识避开正门,走右门进殿。
活得久忘得也多,十数年前,道观只是宅基地,时局乱,没锣鼓的都叫文生意,为了张罗起来道观,总是起早支摊位,后来天动,日子也好过了,规矩是少不少,老道却真成老道了。
他忘了当初戏言怎么出的口,只记得那话,不是不渡,迟早要渡,这山名就叫迟早罢。
高亭大殿里脚手架都没撤完,哪怕朱墙金笔比之原先顶多算好点,更遑论与祖庭比,可能是许久未来,沈自在总觉得更艳。
绕了几圈,沈自在还是挑不出毛病,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可能就是上下联和正当中的横批糟心了点,随心所欲到他差点以为老道还活着。
“师叔,自在院修好了。”
沈自在愣了下才回过头。
道运岁一变,八字也会动,弱极为旺,旺极也就弱了。
老道不念八字,却总是相由心生挂嘴边。
眼前这人论气运,比之常人自是十足倒霉,明明命格不坚定,就是个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西瓜皮性子。
沈自在皱了皱眉,他突然看不透了,眼前人相貌当的是副刀剑出鞘的凌厉,却不伦不类长了双杏眼。
不,又圆又长,眼球微突。
不是杏眼。
盯着那人黑多白少的眼珠,沈自在才意识到他早已摸向扳指戒备,想起里头的无名氏又硬生生刹住手。
沈自在并未思索很久,沉声说:“嗯,无名氏在这儿,他魂灵受损,现世不久,我寻了个清透的玉质器物让他住进去蕴养。”
似是感受沈自在忌惮,姬九渊低眉拱手,却没再抬头望回:“是,山高水远,师叔歇息罢。”
姬九渊没问沈自在前后相貌变化之大,也没问供桌上空了一角的牌位,刚走了几步突然开口:“师叔,师父道名已销,根基仍在,过几天协会安排的义工到了,早课和其他事宜也需您多照拂一二。”
沈自在这下是真愣了,还没说什么。
姬九渊那厢轻飘飘的话又砸过来:“祖师香火不能断,日常采买也有专人包办,况且南湾那摊位暂时开不得。九渊无力,师父魂灵受损,需静养,暂时无法胜任观主一职,诸多事宜只能请您多费心。”
沈自在突然觉得藏于戒中的牌位犹如千斤坠,尤其是见到姬九渊就特不人道地踹出无名氏,定了定神,嗓音干涩道:“徐清来,他……”
“师叔,我画不了符,那符师父画的。”
不是不会,而是画不了。
自从撞见那人后,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霍连天。
姬九渊垂眼盯着玉戒中盘坐的心空一块儿的无名氏,突兀得要命,本就没什么情绪的眼珠子愈发淡漠,这淡漠却不是冲着任何人。
“我行不了礼,过不了斋戒,入不了法脉,我的道不在不渡观。”
那趟地下不知几日游他忘不了。
就差写本书,地府游记也好,深渊十八层也罢,总有心得彪炳史册。
其实打小他就觉得他心空了点儿什么,甚至他身上没叛逆期这东西,规规矩矩上了十几年学,倒也不显突兀。
不知为何,虽然他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事儿他从没告诉过徐清来——成年之后,越长一岁,他梦里闪回的记忆片段越神叨。
不像假的,意识清明蜷火海,五感俱在被雷劈。
有时候,早起一醒,那种钻心扼腕的疼还过不去。
上次结界不仅启发了沈自在,更启发他。
他差点过不去那道结界,分明他是人,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心。
有记忆,比之无名氏更像行尸走肉。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戏码好多演绎的版本,不过里头听的是黄梅戏《天仙配》里的选段,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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