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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钱的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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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间土墙茅草屋,歪歪斜斜地立着,三大一小,院子空旷得能听见风声,大黄牛悠闲踱步,没拴绳也不乱跑,两间竹篱茅房隔得老远。
早先,这里只有两间茅草屋,虞娘收养原主当天便请村里人帮忙又盖了间茅草屋。至于大黄牛为何能独占一间,还是最大的一间,林抱朴归结为它体格最大。
看着这像是风一吹就倒的家,林抱朴暗叹,他得快快挣银子,换个像样点的大房子。
没穿前,梦想着卷死自己也要买个大平层,如今大平层没有,大别墅可以有,四合院他觉得就很不错。
“矗在那儿做甚,咋?还要老娘请你进来?”院内坐在石墩上单手拿着本书在看的虞娘,斜了他一眼后,继续看书。
“改明儿,我给咱家换个大房子!”
林抱朴:“……”怎么就把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
“又傻了?”虞娘手中的话本子呈抛物线状直直砸在他的脑袋上。
虽被砸得晕头转向,却仍不忘拾起书卷,好奇虞娘究竟在看何书的林抱朴被将军为何不懂爱这几个字雷到了。虞娘原来是这样的虞娘。
“今日赚的,带本钱都在这儿。”林抱朴将书和一竹篮的铜板一并放到了虞娘的跟前。
“放屋里。”虞娘慵懒地舒展腰肢,云鬓微斜,素手掩着檀口打了个呵欠。
林抱朴应了声,进了虞娘的屋子,将竹篮中的铜钱倒在木桌上,铜钿叮咚倾泻,细数,统共两千五百文,折银二两五钱。
林抱朴:这是不多不少二百五?他从虞娘的屋里出来时,已不见虞娘的踪影。
连日相处,林抱朴已习惯虞娘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做派。拎起四五个竹篓往后山去,今日蕨菜最先卖完,须得多采些回来。山脚的蕨菜已这几日已被他采撷殆尽,他记性好,记得离道观不远的坡地上,生着一大片蕨菜,林抱朴挎着竹篓及至日影西斜时到了生长蕨菜的地方,采着采着,不觉已挨近道观。
看着近在咫尺的道观,林抱朴喃喃:“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坐坐?”
幸草村人避这道观如避蛇蝎,都说里头镇着食人恶鬼。虞娘撂下狠话再来道观要打断他的腿,偏这不允反倒成了勾魂锁,勾的他心尖痒……许是初穿时,就是在这破道观里,于是总觉在这里很安心,莫非是应了雏鸟认巢的俗谚?
“天灵地灵,魑魅来收我行不行。”林抱朴跨过斑驳门槛,便脱口而出。
虽然他已放弃穿回去的念头,但到底还存三分侥幸。
待念过四五遍仍无动静,林抱朴对着空气竖了个中指,终是跺跺脚离去。
他未曾瞧见,在他转头之际身后道观,颓垣忽有奇花异草倏然绽放,紫芝朱草交相辉映,转瞬消散。
翌日天光熹微,林抱朴挑着竹篓往市集去。途经聚仙楼时,但见朱漆匾额下新贴了告示,墨迹犹润。
本店新品: 神仙菜
山间寻得三味鲜,
清风露水润心田。
一口尝尽春滋味,
神仙也羡人间缘。
林抱朴:“……”顺口溜编的不错,就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不多会儿,林抱朴便知晓怪在哪里。
几位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持棍棒,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摊子掀翻,咸菜散落一地。
林抱朴见这架势,撇嘴笑,打心眼里乐呵:为首汉子的钱袋子鼓囊囊……毁人财物得赔钱,没毛病。
为首汉子见林抱朴半点没害怕地样子,恶狠狠地瞪他:“小子,你卖的咸菜吃死了人,不想被拉去见官,识相点,就自己滚!”
林抱朴拳头有些痒,一拳砸在汉子的鼻子上,长得壮长得高了不起?谁允许他鼻孔看人?
“嗷…!艹他娘的腿!把他手给我废了!” 大汉捂着流血的鼻子,朝另外几名大汗说道。
五个汉子一拥而上,只是,寻常人再过身高体壮,力气也比不上他。
林抱朴左一拳右一拳再猛地踹上几脚,倒地的五个大汗叫的不要太凄惨。
“小子,你完了!”
鼻子还在流血的汉子放完狠话,就要走,被林抱朴揪着衣领掂了起来。
“砸了小爷的摊子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林抱朴冷笑一声,手中一提,将那大汉如拎鸡仔般拽起,随即狠狠摔在地上。汉子痛呼咒骂,他充耳不闻,手指灵巧一勾,将汉子腰间的钱袋摘入掌中。打开一瞧,足足二十两,心中暗喜,又眼风一扫,顺势将另外几个汉子的钱袋也摸了个干净,共收获三十多两银子,林抱朴嘴角微扬,心中满意,面上却故作不屑,嗤笑道:“就这点碎银子,也敢来砸小爷的摊子?滚吧,别在这儿碍眼!”说罢,挥挥手,仿佛在驱赶几只烦人的苍蝇。
几个虬髯怒张的汉子被揍还被抢了银两,岂能忍?一个个口中秽语如刀,唾星四溅。
林抱朴见此信手将三十余两碎银揣入胸口,左拳虚晃一记:“不愿走?正好,小爷的拳头还有些痒。”拳风未至,离得近的汉子已骇得面如土色,随即六个莽汉竟如滚地葫芦般跌撞逃去。
"这躯壳倒是趁手。"他屈指轻叩腕骨,玉色肌肤下暗涌着浑后劲力,若是他自己的身体,别说将几个汉子打得满地找牙,怕是,十个他也不够一个汉子打。
“后生仔”隔壁卖糖人的老叟忽而凑近,枯瘦手指暗暗扯了扯他袖角。
“那癞皮狗是聚仙楼的打手,聚仙楼的东主修过仙,也是县令的乘龙快婿。”
老叟浑浊眼珠左右逡巡,声音压得比糖丝还细:“打了豺犬,主人岂会善罢甘休?听老朽一句——打何处来,便回何处去,莫再踏足此地。”说完,佝偻着身躯摇着头回了摊位。
林抱朴对其背影抱拳一笑:“多谢老大哥”
摊上的东西碎的碎、坏的坏、脏的脏,林抱朴草草清理后,拍了拍胸口的钱袋子,脚上带风地——遛了。
笑话,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这个小小幸草村中的无根草,不跑做甚,留着等死?
“古往今来,打手可真是个肥差。”林抱朴想着自己“累死累活”地卖咸菜半天卖的银钱除去成本不足一两,心有些梗,三十多两银也不见得有多香了。
不过……这聚仙楼是何时盯上他的,林抱朴有些无语,想不通……想不通便不想。
林抱朴东绕西绕穿街过巷,寻了家成衣铺子,花一两银换了身行头。临出门时,又折返挑了两件女衣,一见素一件红,心里肉疼的要死,五两银子却是随手掷在柜上。待出了城门,远远望见丰大倚在驴车旁,他一个箭步跃上车板:“丰大哥,快走!”
丰大寡言少语虽未应声,手脚却利落,扬鞭一甩,驴车便颠簸着上了路。
回到幸草村后,林抱朴告别丰大又悄悄上后山。
一进道观,他便大喊:“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何如此不公!什么狗屁聚仙楼东家,等以后我挣了钱,便请他吃屎。”
“断人财路便是绝人生计,此乃十恶不赦之举。分明已有酒楼却还要来夺他这区区小贩的微薄营生,太欺负人了!小爷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爷我咒他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上茅房掉坑里、走路摔泥里……”
他在道观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把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吐槽爽了的林抱仆又无语起来。
咸菜的营生被憋孙抢了去,新安县又是孙子的地盘,近几个月内,他怕是都不能出现在新安县。
林抱朴暗自庆幸,丰大的驴车从未进过新安县城,今日村里也只有他一人搭车前往。
幸草村地处偏僻,山路崎岖,那聚仙楼的东家纵然手眼通天,一时半刻也难寻到这穷乡僻壤。
如此,甚好。
若因他一己之过,连累了整个幸草村,他怕是此生难安。
“今日,我是否冲动了?”
“揍人的时候挺爽,可今后我还如何出门做生意?”
“冲动是魔鬼,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呸呸呸”
“那厮今日能夺我咸菜营生,明日便能抢我其他买卖。无论我卖什么,许是总会有人横插一脚,轻则夺我生计,重则谋我性命。说到底,不过是欺我无权无势,这万恶的古代杀人不偿命。”
林抱朴斜倚在草堆上,口中衔着一根枯草,目光远眺。幸草村地处偏僻,唯有林安县与之相邻,若想往别处去,新安县是必经之路。如此一来,只要他还在这幸草村一日,做生意的路便算是彻底断了。
原先他想,若是今后将现代的一些东西制出来,何愁不能赚得盆满钵满?
“狗鳖孙!”
想到此,林抱朴怒吼一声,双脚胡乱的踢腾着,左脚踢到硬邦邦地东西,捡起一看,是原主的平安锁。
林抱朴提起平安锁仔细掂量,这枚平安锁小巧玲珑,通体由灵玉雕琢,晶莹如冰,透着抹莹润的光泽。
锁心嵌着颗透色灵珠,珠内云雾缥缈,时而映出山川河流的虚影,时而化作星辰流转,指尖轻触,便有一股温润之力涌入心间。
平安锁底端玉链缀着一颗淡蓝色灵珠,灵珠上守一仙宗的镇宗灵兽岚泽泷灵兽雕刻的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跃出珠面。
林抱朴复杂地盯着平安锁,这锁是原主的师尊亲手为他炼制,原主自小带在身上,宗门的云音长老,每每看到原主的平安锁,都会艳羡惋惜一番。宗门谁不知道,海底归墟深处沉淀的陨玉归墟沉星玉、万年冰脉中孕育的玉髓核心寒髓玉晶这两样极品炼器材料,云音长老可是向宗主求了很久,宗主也没给她,反倒是用来炼了一个只会传音的平安锁,简直是暴殄天物。
原主师尊待原主如亲子,这平安锁承载着深沉的父爱,可也是这锁害死了原主。
“这锁卖了会值多少银子,好歹是个极品灵器,应该能卖个千儿八百两银子?”林抱朴嘀咕出声。
林抱朴自然知晓,这等极品灵器,虽仅有传音之能,却足以引得众人争相竞逐,价值岂是凡俗银两所能衡量?但林抱朴更懂何为怀璧其罪,不管他认不认愿不愿,平安锁只能当作普通的平安锁卖出去,一千多两银子,足以他在村中盖一座宽敞的宅院和他与虞娘这个便宜娘亲今后的生活开销了。是了,在原主心里是把虞娘当作娘亲的,而他也觉得多个娘亲,挺好。
其实他决意变卖这平安锁,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此物长久留于幸草村,守一仙宗或许会以某种秘法寻踪而至。与其担心麻烦上门,不如早早脱手,免去后顾之忧。
“对不住了,抱朴。”
他已打定主意,待会儿下山便去找丰大,付他一两银子,托他跑一趟,将这平安锁典当出去。其实,他也想将原主那把剑一并挖出变卖的念头,只是那剑太过惹眼,只能作罢。
原主来幸草村前,便将储物纳戒摘下,戴在了被她打晕的三师姐手上,故而到了村中,身上也只有这平安锁与剑两样物件……
“好歹也该留些银子在身上啊。”林抱朴想到原主的做法低声嘟囔,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草屑,拎起装衣服的包裹,迈步出了道观,径直走出道观院门,下山寻丰大。
他不仅要托丰大将平安锁典当出去,还得请他帮忙采买些肉食、衣物、调料、菜蔬……琐碎之物一一在心头盘算。
“一两银子怕是有些少了,不如给三两?”林抱朴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想到要买的东西实在繁多,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决定给丰大多加些银两。
而林抱朴不知道的是,他踏出道观的大门不久,道观内又再次生出异象。院中杂草似被仙露涤荡,顷刻化作瑶草琼花,紫芝玉蕊破土而出,暗香随罡风流转,道观上空,天光凝成琉璃般的薄霭,被劈裂的石像在流光中无声崩解,碎成渣。
一个身骨如苍竹经霜淬炼的清峭少年,倏然出现在道观之中。他身上的玄色衣袍,不似凡间织锦,倒似截取了半阙夜色,揉入山岚,织就而成。广袖翻涌间,隐约可见银线勾勒的藤纹,宛若月华流淌过千年古木的年轮,透着岁月的深邃与静谧。
他眉骨如险峰裁雪雕琢,凌厉中透着冷峻,狭长眼尾垂着一抹烟青,柔和了锋芒。眸光流转时,碧色瞳孔骤然漾开涟漪,翡翠般的光晕中倒映着枯荣轮转的虚影,仿佛天地生灭尽在其中。待眸光沉定,又化作幽潭般的墨色,深不可测。
墨发散落肩后,无风自动,三枚碧晶坠悬于发丝间,若即若离。细看之下,竟是三滴凝固的露水,内里封印着游走的灵纹,隐隐透出玄妙的气息。
他抬腕轻拂衣襟落花时,腕骨霜白如玉,一抹翠色水滴印记忽明忽暗,恍如神木根系穿透血肉,烙下的图腾。
衣袂轻扫过奇花异草的刹那,雨露洒落,花草仿佛得了灵韵滋养,竟又往上窜了一窜,生机勃发,宛若天地间的灵息皆为他所引动。
帝无劫静立道观之中,眸中碧色流转,似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息。
“你是谁,为何给吾的感觉……如此熟悉”他歪头轻语。
熟悉到他初次听到少年的声音便有了苏醒的迹象,随后在少年一次次带来的嘈乱声中,彻底苏醒,终于他按耐不住好奇,化了分身出来。
“为何又无半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