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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施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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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恰其人,是全校的老师同学公认的学神。
他来自京州有名的贫困区县,中考时以录取最低分擦线进到了一中。
一中是京州最好的公立高中,收的学生基本都是本市最顶尖的一批。
因此,当时的施恰在人才济济的一中里,理所当然什么人关心。
毕竟,除了皮相,施恰在一中简直一无是处。
但来到一中一年后,这一切都变了,施恰突然发力,成了年纪榜上雷打不动的第一名,无论是大考小考,都稳压第二名几十分。
一中这才开始重视这匹谁也没关注过的黑马来。
一开始,老师们还是在观望,毕竟也不是没有过拿了一次好成绩后就又恢复籍籍无名的学生。
但他们越观望越发现,大概施恰一辈子的霉运都因为生在贫困区县而用光了,这孩子在学习上顺畅到简直离奇,脑子不带卡壳的。
他来到一中后就像块无限吸水的海绵,很快就把同年级其他人远远甩到了身后,成绩稳定得离谱。
就这样,施恰在高二的时候就成了一中新任学神,还是自带逆袭打脸属性的那种,堪称叠buff。
因为他太过稳定的实力,很多普通学生必须遵守的纪律都约束不了施恰——比如他身上那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旧校服。
也不是没有人问过施恰这件事,他们班主任就问过。
施恰其实是希望某天池屿回母校的时候,能够透过这件校服认出自己。
即使机会很渺茫。
心里是这么想的,施恰嘴上还是找了个其他理由,说,自己觉得过去的校徽更好看,所以专门去淘了一件。
这不扯淡么。
新校徽可是校长请人专门设计的哎,被校长听到让他老人家怎么想。
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他换个校徽不就是了,干嘛还穿那有些旧的校服。
不过也没什么人真去探究,只要没有集体活动,他爱穿就穿了。
反正除了校徽,其他的也跟新款没什么差别,就是旧了点,小了点。
毕竟学生嘛,一周都穿那校服已经让大多数人感到憋屈了,在那些千方百计想披着校服暗戳戳穿私服的学生中,施恰的这点毛病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施恰也真是个让人不操心的孩子,始终专注学习,像那些鞋啊零食啊手机啊恋爱啊之类,时常勾引学生们专注度的东西,在施恰这里全部都没什么吸引力。
比如,在只能穿校服的校园里,为了彰显个性,大多数同学都会选择在鞋子、配饰上下功夫。
于是乎,昂贵的书包,典藏款球鞋,少则上千多则上万,那叫一个争奇斗艳。
但施恰相比这些学生来说,物欲没有这么强烈。
他在校基本只穿着旧校服,脚上只穿不算贵却一直保持得很干净的鞋子,力求简约,清爽,就足够了。
他唯一一双贵一点的足球鞋,还是在球赛要求下,等他拿了奖学金才买的。
他的这种独特的性格吸引了很多人,学神,家贫,俊秀,已经给施恰身上套上一层小说男主般的事光环了。
但不管在何种环境中,都总有些会眼红嫉妒的人。
刚来的时候,那些人说施恰是穷沟沟里的土狗,长了张小白脸,以后只有去跪舔比可以当他奶奶的富婆。
施恰没有理会,只是学习。
后来他成绩好起来了,又加入了足球队,他们又说施恰作弊,偷奸耍滑云云。
施恰还是没有理会。
然后,随着他成绩越来越高,拿的奖越来越多,维护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些声音也随之消失。
总体来看,施恰长得帅成绩好,运动细胞强,对人也不冷淡,按理说就是一个四肢也比较发达的普通学神。
但奇怪的是,身边的同学都统一认为他身上有股距离感。
施恰和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踢足球,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他们在一个世界。
这样的施恰,对于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来说,自然而然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他。
最近,关注施恰的同学们突然发现,施恰似乎不在去那家餐厅打工了。
卫思观给施恰重新找了一个工作,一个更清闲自在的工作,让他能更好地备战两个月后的高考。
其实卫思观是不太理解的。
明明学校的奖学金助学金加起来也够,更别提施恰还会参加一些有奖金的比赛,但这孩子依旧会去打工。
后来他明白了,或许是施恰在他短暂的少年时期里拥有的钱财太少,以至于,长大后的每时每刻都沉浸在一种没有钱的惶恐里。
既然不能改变他想兼职的心,那就让他更轻松一点吧。
卫思观是这么想的。
并且,他发现自己越是接触这个小孩,就越忍不住多怜惜他一点。
看着施恰,就好像看着自己多年前无疑种下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对于高三生来讲,课程实在不算少,就算是施恰,很多考试和课程也是不能耽搁的。
于是,卫思观给他找了个只需要周六周日上班的工作,工资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但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很可观了。
更重要的是,不会遇到上次那种难缠的客人。
同时,卫思观又发现住在宿舍对于施恰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有门禁,有查寝,还有其他与自己休息时间不同的室友。
卫思观思索了一下,给了他一把自己家里的钥匙。
这样一来,施恰兼职时就可以不用担心门禁了。
施恰一开始没有接受。
他觉得,让卫思观给他找工作已经是很麻烦他了,自己和他无亲无故,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他呢。
卫思观只是笑了下,他告诉施恰了一个现象,叫马太效应。
“《圣经》中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即为‘马太效应’,翻译过来就是说,富人会越来越富,而穷人会越来越穷。”
卫思观和施恰并肩站在阳台,看着远处那璀璨夺目的的夜色。
不得不承认,阶级的划分在这个社会上的普遍存在的。
比如,站在卫思观这套位于最繁华处的房子往下看,只会感到京州纸醉金迷,而站在黄山村,就只能让人觉得如坠地狱。
“人一出生就自带资源,然后才在社会拼搏,没有资源托举的普通人很难在社会上获得足够的财富。”
说到这里,卫思观收回目光,双臂叠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向前倾,几乎是半倚在护栏上。
“所以,不要觉得我帮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一个让你兼职时可以让你不那么幸苦的住处而已,对于京州市区大多数家庭的孩子来说,这都是他们出生就带有的‘资源’,不值一提。”
卫思观又笑了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而且,在我看来你很有潜力,如果真的不好意的话,等你以后功成名就了,再报答我吧。”
施恰看着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客厅暖光的照耀下,只觉里面盛满了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的温柔。
施恰眉心一跳,心脏“噗通”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那十八年来一直紧绷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一双手给抚平,让他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又是一天,卫思观工作结束回到家里的时候,无意间在玄关看到了施恰磨损严重的鞋子。
他怔愣了片刻。
于是,在施恰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卫思观以庆祝为由把他拉去了商场。
施恰虽经过卫思观的劝说接受了那把钥匙,但依旧不适应这太过炙热的关怀。
他强忍着排斥换上了卫思观选的衣服,站在他面前很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
还没等卫思观看清楚,下一秒,他就皱着眉要跑回更衣室:“算了哥,我觉得怪怪的,还是换我自己的衣服吧。”
卫思观伸手拦住了他,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镜子前。
他微弯下腰,认真的抚平施恰草率地穿衣服造成的痕迹。
从施恰的角度,刚好看得见他纤长的睫毛和白玉般的侧脸。
卫思观再次拉了拉他的衣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错身让施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怪啊,你看,多合身多好看,跟小王子一样。”卫思观笑着看着镜子。
施恰迟疑地抬眼看了下镜子,跟镜子里的人对视一瞬,随即被灼伤似的垂下眼,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的下摆。
卫思观看着施恰孩子气的小动作,有些被逗到:“怎么,被自己崭新的帅气模样惊到了?”
卫思观肤白,丹凤眼,冷着脸的时候好像天边高不可攀的神仙,但是当他笑的时候,就好像暖月花开,冰雪融化,整个人间的温柔都醉在了他眼里。
施恰先是抬眼看着镜子里印出的卫思观,然后再转过眼,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穿上这身衣服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透亮的眼睛,微红的耳根,身上简单又裁剪精致的衣服,眉目间满是别扭的少年心气,好像真的是一个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