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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执棋归来 ...

  •   夜色深沉,私人航班即将在帝都国际机场的私人停机坪降落。舱内柔和的灯光下,步安之静静地坐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腕表,眸色微暗。
      “周日回老宅参加家宴。”
      步远山的话在耳边回响。
      飞机平稳降落,他睁开眼,收回思绪。
      顾诚站在黑色宾利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嘴角噙着一抹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回国的感觉如何?”他扬声问道。
      步安之目光淡淡:“还不错。”
      顾诚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还不错?呵,你选的这日子可真巧。”
      步安之不动声色,没有接话。
      江屿随口补刀:“不巧,他算过的。”
      顾诚低笑了一声,边开车门边说:“七年前你说放手,这七年你一声不吭,现在回国,挑的刚好是——”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尾音,然后挑眉看着步安之,眼里满是揶揄:“陆之然的生日?啧,你这出场方式,连狗血偶像剧都不敢这么编。”
      江屿在副驾,冷哼了一声:“偏偏还不承认。”
      顾诚叹了口气,一副替他惋惜的样子:“你说,要是陆之然知道你是专门挑今天回来的,他会是什么表情?”顾诚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上,微微侧头看着步安之,眼底闪着一丝玩味:“你说,要是陆之然知道你专门挑今天回来的,会不会觉得你——”
      “心怀不轨?”
      江屿嗤笑了一声,语调拖长:“或者是——自作多情。”
      顾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扫过他袖口微紧的手指,随意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好奇的。”
      步安之没有回应,他从不会接顾诚的“好奇”。
      但顾诚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七年了,你觉得陆之然的心里,还有你几分位置?”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江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副驾,慢悠悠地补刀:“还是说,连你自己都不确定?”
      步安之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平静:“无聊。”
      步安之微微偏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低声道:“开车。”
      顾诚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忽然笑了笑。
      他知道,这个七年前狠心离开、现在默默回归的人,哪怕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个放不下的名字。
      ——陆之然
      黑色迈巴赫驶出机场,朝着步安之的私人宅邸驶去。
      车内短暂安静。
      片刻后,步安之低声说:“你们这几年……都辛苦了。”
      江屿皱眉,“什么意思?”
      “我听说,陆之然低烧不退那次,是你守了一夜。”步安之语气依旧平稳,没有任何起伏,“还有前年在北欧谈并购,临时需要人去,你代他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屿不耐。
      步安之看着他,轻声道:“谢谢。”
      顾诚吹了声口哨,笑:“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挺稀奇的。”
      步安之微微一顿:“只是陈述事实。”
      “别肉麻了。”顾诚笑着摇头,“我们是为他,不是为你。你要真想谢,就把他再追回来。”
      车厢再度安静。
      快到宅邸前,顾诚突然说:“魏琛和程一珩也知道你回来了。”
      步安之抬了抬眉。
      “他们说:‘那个布局者终于舍得回来了?’”顾诚学着程一珩的语气,吊儿郎当地补充,“不过说归说,大家还是很期待你回归的——”
      步安之垂眼,指尖缓缓握紧。
      黑色宾利驶入东城别墅区,城市的夜色在后方慢慢隐去。
      这一车人都知道,过去七年,他们分开不是散场,而是一场没说出口的并肩守侯。
      夜色沉沉,庭院里铺着柔和的暖光。
      镜水澜庭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风吹动竹影的声响。
      步安之走在前头,推开门,回身随手指了指酒柜:“自己拿。”
      顾诚走过去,拉开玻璃柜门,取出一瓶封了七年的麦卡伦。他扫了眼酒标,低啧一声:“你这瓶不是当年说留着庆功的吗?”
      步安之没接话,只把外套搭在椅背,解开袖扣,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位上,动作利落。
      顾诚倒了两杯酒,第三杯却停了下,抬眼看他:“要吗?”
      他摇头。
      “晚上还要开车。”
      顾诚点点头,没劝。
      江屿忽然开口,语气试探:“这么晚,还要出门?”
      步安之没看他们,只低头擦了下手边那枚袖扣,语气淡然:“去个老地方。”
      这话一出口,气氛轻微一顿。
      顾诚扫了他一眼,没问去哪,只淡声道:“那盏灯今晚还亮着?”
      步安之顿了顿,拉开门的手微微一紧:“亮不亮,我得亲自看一眼。”
      江屿靠在沙发上,没再追问,只低声说:
      “别再晚了。”
      他没回答。
      顾诚目光沉了些,“步家那边准备家宴,是默认让你接位?”
      “不是默认。”步安之语气依旧稳,“是到了该拿回的时候。”
      江屿靠着沙发,轻笑一声:“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他们要的是棋子,你要的是话语权。可你知不知道——你坐回去那一刻,就可能站到陆之然对面。”
      步安之抬眼看他,目光没有回避,甚至连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我站哪边,不取决于我姓什么。”
      “而是我能不能自己下棋。”
      顾诚缓缓点头,没再说话。
      他们都清楚:步家只认赢者,从不认亲情。而步安之这次回归,不是为了被接纳,是为了让任何人都不能再动他一次身边的人。
      他七年前什么都没掌握,所以只能放手。
      这次回来,他要的是一切都归自己手上。
      江屿没继续问,只忽然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姓什么是天注定,但能怎么活,是可以改的。’”
      步安之没笑,只语气低了一点:“那时候还不懂资本。”
      顾诚看着他半晌,淡声道:“你现在懂了?”
      他沉默了几秒,语气轻得像压了雪:“资本不认人情。你不够强,就会被别人替你决定谁该留下。”
      “我不想再来一次。”
      步安之把桌上的手机拿起,屏幕一亮,是23:20
      门轻轻合上,帘角一动,风声拂过纸页,桌上的第三只酒杯始终未动,冷着光。
      他走进深夜,带着沉默、以及不肯说出的思念。
      屋里只剩灯未灭,酒未干。
      顾诚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庭院尽头那扇刚关上的门。
      江屿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是和他站在一起,看着外头沉下去的夜色。
      过了很久,顾诚低声开口:“七年前他走的时候,说得很决绝。”
      “嗯。”江屿答。
      “我以为他真的不会回来了。”顾诚的声音像是藏了很多年,“那时候,我真怕有一天他走着走着,就走真的不回。”
      江屿没说话,他也怕过。
      怕步安之真的丢了那个叫“陆之然”的人,怕他把所有情绪都压进理智底下,再也不谈,再也不回来。
      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杀回牌桌,从没怨、也不怒,却从未快乐过。
      可他们也知道,步安之不是单纯地“不联系”,而是故意斩断所有可能的联系。
      当年,他把手机放在书桌上,语气淡得像是在交代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易。
      “从今往后,别在陆之然面前提起我。”
      顾诚那时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半晌后才说:“你确定?”
      “嗯。”步安之的语气毫无起伏。
      “如果他问起呢?”
      步安之低头整理袖口,神色平静:“不会有这一天。”
      他说这话时,语气笃定,仿佛已将未来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
      事实证明,他的预判是对的。
      这些年,陆之然从未主动提起过步安之。至少在他们面前,没有。
      但顾诚知道,陆之然不是没有试过。
      他不直接问,也不会让人察觉异样,但在某些场合,他偶尔会提起某个和步安之相关的基金、投资案、金融会议。
      “听说最近北欧市场不错。”
      “步家在美洲的投资,做得比想象中快。”
      “金融圈,对步氏海外都很关切。”
      语气平淡,表情平稳,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甚至让人觉得这些问题只是出于商业考虑。
      而顾诚的回答,始终是同样的态度——不承认,也不回避。
      如果说步安之当年的离开是绝对的切断,那么顾诚的沉默,就是有分寸地守口如瓶。
      后来,陆之然再没有试探过。
      也可能是,他试探过一次,得不到答案,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顾诚偶尔会想,陆之然到底是什么时候放下的?是在所有试探都没有回应时,还是更早,在步安之走的那一刻?
      他无从得知。
      但他清楚一件事——步安之从未真正放下。
      顾诚忽然笑了下:“我那时候以为他是理性到病态的人,现在才明白——他是没给自己留退路。”
      江屿偏头看他,问:“你后悔帮他吗?”
      “没有。”顾诚说得干脆,“他要什么,我都替他撑着。撑不动我就咬牙等,等他想回来那天。”
      江屿低声道:“还好你撑住了。”
      这句话一出口,顾诚终于低低笑了一声:“那我们这五年是不是也挺不容易的。”
      “挺不容易的。”江屿点头。
      江屿没回他,只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动作熟练亲昵,更像一次确认:
      你还在,我也还在,我们没散。
      屋里没再多说话。
      他们把酒杯收走,衣服整好,一起离开这座等了主人七年的宅邸。
      门合上,雪夜寂静,风声里只剩未说出口的那句:
      “幸好,我们没丢彼此。”

      顾诚视角:
      七年里,顾诚几乎每次拨通步安之的电话时,那边总有隐约的杂音。要么是机场里的广播,要么是彻夜亮灯的办公室,要么是疾驰的车流,还有时差里模糊的凌晨三点。
      “安之,你还好吗?”顾诚有时忍不住问一句。
      “嗯,”步安之淡淡的回应里,总带着几分疲惫,“我没事,别担心。”
      顾诚知道他在逞强。他能听见电话那头,步安之压低声音与身旁人迅速地交代事务,能听见长久沉默后的轻叹,也能听见他在无人时,咳嗽几声掩饰疲惫。七年,他几乎没见步安之停下来过。
      顾诚想,有些人是不肯服输的。步安之好像把自己逼上了一条只能前进、没有退路的路。他一直在拼命,拼了命想让自己变强,拼了命想证明些什么,仿佛只要稍作停歇,就会输给过去的自己,输给当初那些遗憾。
      于是顾诚不再问,只是在挂断电话前总忍不住加一句:
      “安之,记得歇一歇。”
      步安之只是笑笑:“嗯,我知道了。”
      他知道,那人说了也不会做。

      ——
      江屿视角:
      这七年,江屿几乎一直陪在陆之然身边,眼看着他一次次在深夜里加班到天亮,看着他一次次坐在灯光暗淡的会议室里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听着他在无人的酒吧里吐出一句:
      “我不能输。”
      江屿看得分明,陆之然一直咬紧牙关,不惜以透支自己的方式去证明他离开步安之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好像在跟无形的某个人较劲,跟回不去的过去拼命角力。
      江屿曾问他:“你非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吗?”
      陆之然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倔强:
      “我不这样,我撑不住。”
      江屿明白,陆之然从未真正忘记步安之,他只是逼迫自己往前走。他用疯狂工作、用日复一日的拼命,来压住内心那些沉重的、不该再回头的念想。
      而江屿能做的,只是陪着陆之然,看他在疲惫里一点点找回自己,却又一次次在午夜里失去方向。
      这些年,他们谁都没有轻松过。

      ——
      这个世界,有太多感动从未说出口。
      不是不想说,只是很多时候,言语太轻。
      配不上那份沉甸甸的情意。
      朋友是什么?
      是你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今天过得不容易;
      是你一句“没事”,他却愿意陪你沉默到底。
      有些情,不需要说,
      就在彼此心里慢慢流转,
      像河水悄然绕过山谷,
      从不声张,却从未断过。
       ——。步安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执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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