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抄家伙/掂量）主动才有胜算！ ...
-
04
前一秒还在上演家庭大戏，后一秒直接给他塞进惊悚恐怖片里？杨宜烨站起身往门口退：“妈？您没事吧？妈您看得到您的儿吗？”
没有任何反应。
真可怕，之前是控制不了身体，现在是身体凭空蒸发啦？杨宜烨自己吓自己，心神不宁，猛一转身，崩！脑瓜结结实实撞在门上。
怪了，他还是实体啊，他这个妈怎么就看不到他了，难不成病情加重了？杨宜烨拉开门朝对面病房边走边喊：“舅，我妈状态好像不太对！”
他走得太急，身后的房门晃晃悠悠，最终还是留了一条缝，而床上的顾悦梅神情一动，喃喃道：“起风了……”她穿上鞋往门口走，可她似乎知道自己走不出这个小房间，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探索，仅伸手关好了那扇门。
“舅舅？老爹？你们怎么讲两句就一停，干张嘴不说话啊！”画面太诡异了，这两位并没有比他妈好到哪里去，时而笑笑，时而叹息，整个天却聊得稀碎。当然，他们也对在场的杨宜烨视而不见，只是在他夺门而走时同时瞧了瞧打开又关的门。
等走出医院院门，杨宜烨回想起一路上的遭遇：那些人都看不到他，而且活动范围有限，比如推着发病患者的护士，始终徘徊在已经打开的急救室门外。
怎么会这样呢？他所知道的，对于剧中世界，这几分钟内最大的变化就只有那句“本集结束”。
“滴滴，您新添加的追播短剧已更新。”
这是什么？
杨宜烨点开手机通知栏里的新消息，进入了一个名为“碧瓜”的短剧app。
《斯文败类控制爱》、《人皮之下的罪念》、《情深似海之指掌觉醒千金》……这是一个海归高知分子爱看的东西？
全订？杨宜烨看着来自《情深似海之指掌觉醒千金》的全额退款，数了数，足有四位数，“疯了吧，花这么多钱？”
详情页上蹦出了无比眼熟的小窗，白底红字，压在更为熟悉的各色弹幕之上：
“本剧免费试看已结束，更多精彩好剧等着您，5秒后自动跳转——”
屏幕内，一道阴寒的目光在弹窗消失、跳转还没完成的瞬间，和杨宜烨对上了眼。
剧集简介封面上，一众男人簇拥着一个女生，卢荷暄抹胸红裙拖至封面下缘，侧颜完美精致但有种诡异的无力感，太多双眼睛了，这些男人，没有一个不在注目于她，压抑的氛围，让一旁“大女主”标签显得分外突兀。
而面前，中心位的男人手只是轻搭在她的肩头，苍白无力的指节却像锚勾，让她转了一半的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斜身而立，在对抗感中败下阵来。
见到男人的脸，杨宜烨不自觉打了寒战。
骆皎正似笑非笑地正视前方，像是看透了屏幕，正在看他！
5秒倒计时后，跳转并未发生，视频突然前退30秒重播。
“口口哥哥——”
暧昧不明的低唤直接公放而出，短剧转到了上次观看的缓存处，杨宜烨瞪大了眼睛。
剧中躺在同一张病床上的人并没有顶着他的脸。陌生的男人面目干净，勉强撑住了“白月光”的头衔。
“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哟，今天就改了，好不好？”短剧中，卢荷暄主动扯松了杨宜烨的领口，受制的人分明是被唤的男人，但镜头却没有暴露他衣衫不覆的肩头，而是意味不明地仰拍，特写女主跪靠在床边白皙的小腿，随线条向上，再向上，软腰，秀背，镜头且换至正面，刻意在抹胸裙边缘多停了几秒。
杨宜烨移开眼，眉头不自在地挤在一起。
此刻病床帘坠下，两道人影完全交叠……病房门缝里，骆皎窥视着，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是原剧情吗？在医院陪他的是卢荷暄，骆皎之后尾随而来，目睹了受辱的一幕，所以以骆皎的性格，才会对他暗下黑手。
说得通。
他拖拽进度条快进，但再往后，因为剧情收费没办法跳转了。
【有人吗？3月6日还能看】
【有大佬存了全集吗？私信分享给个链呗，只接受白菜价】
【为了不下架，收费剧集又提前了，举报的人真该死！】
【女主多几个男人碍谁的事了？爱看看不看滚】
【说实话，大女主的标签可以摘了，女主专注开后宫，事业线全仗着她小叔叔】
【这种剧大不大女主的，根本不妨碍哥们疼老婆好吧，代入骆皎视角爽歪歪】
弹幕从左至右滚动，被右侧屏幕边缘戛然切断，不论杨宜烨怎么刷新，画面都没有半分新变化。
“这就是全部。”一道冰冷的文字附送颜文字白眼，被弹窗送至最上层，挡住了杨宜烨拖拽进度条的指尖，“每一个都这样……不用看，没有未删减版。”
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有活人气的系统？杨宜烨戳戳弹窗。
“走这边，回医院，继续剧情。”陌生的发光虚线在地上出现，“等到你被人暗中袭击的情节之后，会有提示询问是否付费继续，不付费，你会自动返回现实世界。”
“抓紧时间决定，下一个被骗、咳，被优秀情节吸引点进来的人在等了。”
“所以我注定要挨骆皎毒打？”好不容易逮住系统，杨宜烨总要多问一些。
系统不理他，空白的弹窗闪烁着红绿蓝三色马赛克条段，他似乎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修不……原因不明……总控掉线，多数角色脱离……跑出来了……”
“只能人工干预……传达了……修……恢复之前会时刻关注他……”
弹窗画面稍一稳定，就跳出系统的催促：
“想回家就照做。”
怪事，穿越剧风靡那么多年，这种直说如何通关逼人快点离开的系统真不多见。
“嗯，多谢。”没有犹豫，杨宜烨转身往回走，绕过医院门口原地打转的救护车，顺着行车道一路向前，倏然，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停滞的车队里拐出，猛打方向，从侧旁的草坪一百八十度掉头开向医院后门。
车牌数字位：19419。
杨宜烨完全被迷住了，他指点向那辆车，惊讶着，似乎在向系统要一个解释。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判断：车里的人是他的同类，是又一个看了30秒复活小广告而被迫体验剧情的倒霉鬼，但——
“系统，他开的那辆车比我坐的车贵了180万？”杨宜烨不服不忿，“回去之前，我是不是也能弄一辆？”
“想回家就照做。”无情的提示变成了红色，字体放大了两号。
车牌19419迈巴赫是吧？行！他记下了！杨宜烨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这才走回医院大楼。
世界清净了。
杨宜烨将手机熄屏揣回怀中，弹幕、弹窗都被关在手机里，再也没有浮现在他眼前，有的是引路的虚线和依旧困在自己剧情中的路人甲乙丙。
他好像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正处于失去系统操控的状态。
路人和配角们都呈现出了残缺不全的行为，显露出了他们存在于世的本来面目。“本集结束”之后，断联发生，失去预设就如抽走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困于和结束那一刻有关的事件和空间内。
而灵魂不属于这里的他被排挤在外。
当然，还有那个19419迈巴赫车主。“我有个问题，是选择付费继续才能拥有迈巴赫S580吗？”
系统不语，只是一味增亮引路光线，而楼外的天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消失变暗。
当他的脚重新踏入母亲病房的瞬间，头顶的弹幕势如猛虎地冲出来：
【掐脖子了！那么细长的天鹅颈手感一定很好】
【穿着衬裙被从家中逮走？导演可真会玩】
【骆皎开的是车吗？不，开的愤怒嫉妒】
【看布置就是蓄谋已久，骆皎的地下室为谁准备？我不说】
【怎么切画面了！谁要看白月光啊！】
【泄气……看着白月光这张脸真就泄气！】
“所以……你答应妈妈了对吗？”病床上的母亲眼眶擒泪，用最弱势的表情说着最凶狠的话，“听话，你就算死，也不能因为那个姓骆的男人让你父亲蒙羞受辱，好吗？”
“和他没关系。”杨宜烨无奈叹气，“事实上，和我有关系的人是——”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
杨宜烨拍了拍心口，只道自己哪天非得被这优美的铃声吓死！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眼睛瞥着窗外，声音颓丧：“哪位啊，天都黑了没什么重要的事，能不能明天……你怎么了？别急，先缓缓，发生什么了慢慢和我说。”
是卢荷暄。
她的信号断断续续，人仿佛是恐惧到了极点，不时颤咳呻吟，让杨宜烨很难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点。
“别墅，地下室，好，哪里别墅的地下室？”
【妈耶，白月光是不是疯了，女主血都要流干了他还问？】
【划开大腿，从腿铐里挣脱，爬到角落里捡手机，就为给白月光打电话？】
【都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正常情况直接报警才对吧！】
【白月光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挂女主电话吧】
弹幕回到他身上，却没什么好话，甚至有弹幕恳求他别没事找事多管闲事。
杨宜烨将手机贴紧在耳朵上，勉强听到卢荷暄继续说：“是骆皎……救命，救命……”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报警，警察马上就会赶过去。”
“不……不可以报警，骆皎不会放过卢氏，会拖集团一起下水，我父母的心血不能……宜烨哥……哥，帮我……我不想死……”
“儿子？儿子电话那边是谁？儿子你不是答应妈妈要回国外吗？小烨！”
对不起了，这个世界的妈妈啊，他终究不是她的儿子，接到这种电话，他做不出无情跑路的抉择。
“出租车！”弹幕横飞之时，杨宜烨已经跑到了最近的十字路口，拦车钻了进去。
【白月光怕了？】
【呜呜，女主太惨了，惦记这种货色才和亲亲骆皎闹翻，乖乖服软就不用受苦了】
【赌一周VIP，白月光连夜跑路了，输了都到我主页领兑换码】
【前面的是骗子，玩不起销号了】
【无聊，被剧透的都知道，杨宜烨跑不掉，变成植物人了】
【活该，占完便宜只想逃，这种怂包还喘气就是给咱男人们丢脸】
“师傅，新湾港别墅区，越快越好。”杨宜烨说。
本质上，他并不是卢荷暄的白月光，他们今天才相识，凭借零星的原主记忆片段，他也没有对女主产生什么微妙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接到的是对方的求救电话，如果他不去，这会是卢荷暄此生最后的声音。
既然这一集，和骆皎相斗在所难免，他愿称此为直捣黄龙！杨宜烨握紧了从医院门口借走的雨伞。
“哟，客人您真有先见之明啊，”司机收回目光，打开雨刮器，“这么会儿功夫，还真就下雨了。”
窗外，一道锐利森白的闪电劈落。
余光刺入地下室狭小的天窗，照亮了骆皎鬼魅般的面孔，他抬起脚掌，把踏裂的手机踢到一边，嘴角带笑：“怎么，他答应一个人来了？”他俯下身，将端进来的一碗糖水放下，轻轻将白裙染浸褐红血斑的女生抬起来，抱放回木椅上，重新开锁扣好，又将止血药和绷带硬塞进她的手里。他走到门边，背对着她，幽幽道：“他对我说，会叫警察抓我，很奇怪吧，他为什么这么讲呢？”
“该不会是因为你——”
椅子上的卢荷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吓得打了个机灵，尽管骆皎背对她，她还是用力地摇头否认。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骆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卢荷暄的反应，“自残流了那么多血，饿不饿？有想吃的吗？”
卢荷暄警惕地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那我只能在便利店里多浪费点时间，凭记忆找你喜欢吃的了。”骆皎从门边的网格板上取下一捆登山绳和一把园艺剪随手带出，“耐心等我。”
【19幢，骆皎又挑了19这个数字】
【别墅花园进门有小狗屋耶，但没见骆皎养狗狗啊】
杨宜烨在一众“啊啊啊”莫名激动的弹幕里搜索到了关键信息，调转方向跑得更快了，小雨如线，黑伞没有用来挡雨，而被紧张地握在手中。
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准保把人救出来！他下意识抬起手腕看时间。
这片别墅区绿化面积很广，有格调的石板曲径不知通向何处，路灯也是感应式，等找到19幢，他低下头又看了一次手腕，心里空落落的。
不该把那块HUAwatch留在医院咨询台换伞。
手机只剩5％的电量，手电筒无法开启，翻过小花园的矮围栏，借着最后的路灯光亮确认到了小狗屋的模糊轮廓后，他只能摸黑前行。
几步外，整面单向玻璃墙黑洞洞的，自己的身影在上边晃过，像极了魂魄被留在其内。终于，他摸到了门，对准门把向下一敲，松的。
门没锁，别墅内伸手不见五指。杨宜烨蹭干鞋底，横举雨伞，以最小最轻的步伐谨慎地向前挪，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骆皎的气味，是他卸下伪装毫不掩饰的变态气味，骆皎一定就藏在暗处，窥伺着一切。
这家伙……杨宜烨越想越生气，血脉也燃了起来，以伞开路顺着楼梯往下冲。没什么好怕的，既然来了，就为社会做点贡献，就让他亲手制服这个渣滓吧！空咚！他稳健迈出的脚差点踏空，要不是情急之下握住了扶手，整个人就得原地坐下，才热的血彻底凉了大半。
【好黑，什么动静啊】
【亮度调到最高，杨用探路的伞把卡在台阶上的园丁剪打下去了】
【我去，也没个前方高能，耳机党差点死了】
非耳机现场党也要死了好吧！好人家谁在路中间放一把小臂长的剪刀啊！下到平地，杨宜烨又踩到了那把剪刀，他干脆一弯腰捡了起来。
好啊，阴毒的家伙，他倒要看看骆皎放了多少陷阱！
一米七九点六的杨宜烨右手持伞，左臂抱剪，怒气冲冲，似夜叉似天王，迈起了……小碎步，三步一停，五步一回头，还好找到了地下室的门。左右两的开铁门没有锁孔，仅是从外面用登山绳将门把牢牢缠捆在一起，杨宜烨也没那个耐心一圈圈去解，直接一剪刀下去，破门而入。
借助天窗投下的微光，杨宜烨发现正前方有一把木椅，上面隐约坐着一个娇小的人。
“卢荷暄小姐？”
座位上的人没有回应没有动，杨宜烨却像认定了什么似的，急忙向前靠过去，丝毫没能察觉到身后已生变故！
嘭！本集的闷棍如期而至。
“实时数据显……弹幕期待……女主……”
弹窗出现，文字间夹杂着乱码。
“……结束。”
杨宜烨以面抢地，趴着不动了。
有人从门口走出，一双手穿过他的肋侧，拖动他。破枕头被扔在一边，那个人把他扯到了木椅上，昏昏沉沉间，颈间的领带被摘下，换成了更冰凉的东西，鞋子也被脱掉了。
这个人无比熟悉这里，竟一下就找准了藏在地砖间的顶灯开关，轻轻一踩，一道光仿佛从天国而来，打在杨宜烨身上。
她在笑，笑容带着愤慨也带着释然，最后变得同样阴冷，仿佛得到了骆皎真传，她光脚穿上杨宜烨的皮鞋，悠悠说着：“‘趁他不备，逃跑就好了，法治社会，他又能对你做什么’，哦，光动嘴说说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确实轻而易举呢。”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试试看吧，”她在杨宜烨耳畔低语，“接下来，换你经历我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