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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里的爸妈误解他爱好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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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两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杨宜烨的脑海。
杨建刚，顾悦梅，正是自己已过半百的父母。但不同的是，此刻记忆里的父亲没穿工服，没戴安全帽，引以为傲的国企工厂车间班长袖标也不知所踪。他一身中山装，帅了不少，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眼神不似往常憨厚宽和，只有身为长辈的威严。母亲倒是变化不大，她一直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温柔而强大，当初父亲被上一家工厂辞退，带头工友坐厂示威求补偿，还上了县里几家厂子的联合黑名单，大半年找不上工作没有稳定收入，内向的母亲就出门摆摊养家，最后魄力十足地卖掉老房子，领爷俩来了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二线城市C市。
但现在身穿缎面旗袍的母亲，还是略微有些陌生了。
“宜烨哥哥？别担心，我去向叔叔阿姨解释。虽说第一次见，但你说过二老都是开明人，他们心胸开阔，会谅解我们吧？”
此话一出，杨宜烨眉头一皱。开明？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两位父母和这个词好像没什么联系。
“你可真是……”杨宜烨欲言又止。对这个单纯的千金小姐，他很有好感，但以他的身份夸人家“好女孩”就有点像渣男语录了，“你还在现场安抚宾朋吧？太忙的话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家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一双杏眼流露出半信半疑，卢荷暄察言观色，发觉杨宜烨并非话里有话，表情才放松下来，但也转移了话题，神情变冷：“我已经不在订婚现场了，宾客也用不着我安抚，有我小叔叔在，他们翻不出大浪。”
“难搞的是那些油盐不进的豪门狗仔，消息传这么快都是因为他们。”
“放心，卢氏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宜烨无奈地笑了笑，卢荷暄没点实权动用不了卢氏的资源，从她压不下消息就能看出这一点，但她的小叔叔卢曜岚那边是什么情况，分身乏术了吗？
“对了，骆皎他走了吧？他有没有为难你？”提到这个名字，卢荷暄不自觉将衣袖向下拽了拽，妄图盖住手腕。
【什么嘛，骆皎昨晚又太疯了】
【等等，是我少看一集吗？昨晚发生了什么是我一个SVIP不能看的？】
【为都为了，女主还怕白月光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服了】—此弹幕用户已被封禁，请用户注意言论—
仔细看，不光是手腕，耳边，颈后都有脂粉没盖严实的隐隐约约的红。
骆皎这不纯纯疯子变态吗？又漂亮又纯真的女孩，他出于什么心态这么对待人家啊！杨宜烨暗下决心，只要力所能及，他一定会救卢荷暄脱离魔爪，重获自由身。
“为难？凭他？”杨宜烨边放大话边咽口水，勉强迎上骆皎瘆人的阴郁眼神，“堂堂法治社会，他想对我做什么？”
举着手机藏在镜头背后的人脸色一僵，随即笑意更胜，双唇紧抿上翘到极致，嘴角却是平的，笑得镜头下的杨宜烨遍体生寒。
“离开了就好。”望着杨宜烨逐渐泛白的脸，卢荷暄关心道：“宜烨哥哥，你最近一定要好好养病，不打扰你休息了，哪天方便了我就去看你，拜拜。”
下一秒，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定格在屏幕上，骆皎手一松，手机垂直砸在杨宜烨两腿之间的被子上。
“你也说了，眼下是法治社会。”骆皎舒出一口气，悠悠道，“宜烨先生得自重。”
【听到没，让你别动他老婆】
【骆皎真是睚眦必报，喜欢！白月光还敢用法律压他，法外狂徒骆皎了解一下？】
不是，法外狂徒？他是骆皎处理的第几个啊，听上去骆皎好有经验……
杨宜烨前屈上身摸了半天，才把手机稳稳握回手里，指头按在紧急呼叫上，说话有了底气：“你也是。”
“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终有一天，报应会找上你。”杨宜烨晃晃手机，“我父母和警察局长关系很好，等到那天，我会托他老人家给你送点好吃的。”
爽！杨宜烨你可真会说！他自信地斜视上方，等待弹幕对他的溢美之词：
【炮灰病得不轻啊，这不是心脏病而是脑震荡吧】
【抓起来？骆皎有男主光环是说抓就能抓的？后期如果能在他家找到证据我跟你姓】
【白月光好多戏哟，长得再帅太自信也败好感呢】
【帅么？建议多看看骆皎，吃点好的】
【我觉得卢小叔叔比炮灰帅，稳重话少真办事，请大家给小叔叔的CUT片段送送花哟】
“你等着。”杨宜烨被拱起了邪火，雅气如冷泉的透亮眸子沸腾了，“我会去亲自祝你一路走好。”
“是么？”骆皎微微歪头，额前的刘海碎发滑落遮住眼睛，他讪讪一笑，“可以的话，先祝我新婚快乐吧。”
“你……你！”他这张嘴似乎不习惯于当面爆粗口，话几次推到嘴边就是骂不出去，人都走了他只好躺在床上生闷气。
门又开了，杨宜烨很高兴，他猜骆皎是回来挨骂了，抬眼，走进来的竟是两名医护人员。
“你好，你就是杨宜烨先生吗？有两份病危通知书需要您作为家属签署一下。”
“你们没搞错吧？这、这是我爸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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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起一个！哈哈哈！陈老师您撑不住别逞强哈。”爽朗的笑声从小花园传来，运动器械前围了好几位老爷子，连远处内向撞树锻炼的老人都停下了动作，瞅了一眼坐在草坪边路缘石上的青年。青年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问：“谁赢了？”
“你杨叔。”老人继续撞树。
“不是，张叔、李叔就算了，陈老师年轻时可是市运动队教练，也输了？”小王拍拍屁股跳起来，“不行，说什么我也得叫停了，这新来的叔叔没轻没重，别再给咱的老住户们留下个心理阴影来。”
“得嘞得嘞，阿公叔叔爷爷们，咱们吃饭咯，回头再练，回头再练哈。”小王凑上去，托住了摇摇欲坠的陈老师。
“小王来了啊，”陈老师一歪身掉下单杠，故作镇定，“也好，先用餐，一大早确实有点低血糖。”
“行，陈老师去吃。老李你来？你摇头做什么，不行啊？那老张你上杠再来一组，陪我上上强度。”穿着棕色短袖的杨建刚仍然吊在杠上，意犹未尽。小王正要劝，有人却早他一步开了口。
“爸，一起吃早餐吧。”杨宜烨眼中焦急散去，松了一口气。
“儿子？！你怎么……”退休老人指尖一松，跳下来反倒站在原地难得局促起来，“你小子，脸色怎么比你老子还差啊？”
杨宜烨用肩头接住父亲的拍抚。自己打拼两年没回家，这次回来，家中二老不知所踪，单元楼下的邮箱还贴着他家房子代售的广告。敲不开的门外整齐摞着没来得及寄出的打包箱，他从中翻找到电话簿，中间夹了一张养老院的宣传单。
“卖房的事可是我提的。”杨建刚说得颇为自豪，“我和你妈住了养老院，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在S市买房不用家中贴补，卖房的钱我一分不会收。”杨宜烨夹了好几筷子菜，放进父亲碗里，“我也知道，最后拍板的人就不是您，您帮着我劝劝妈就行。”
“只要您站在我这边，我肯定能哄好她不卖房了，到时候你们要是还愿意住养老院我也支持，我给你们掏钱。”
站得不远假装在掏耳朵的小王一听，面上冰封融逝，正要插嘴，就被杨建刚的话拦了回去：“哄？顶着这副模样去哄？”看着儿子瘦得脱相的脸，杨建刚又把肉全送进儿子碗里，“你过得好不好都写在脸上，你的话啊，也就哄得了你自己！”
“没发现吧，我们曾经跑到S市在你的公寓楼下远远看过你，回来后，你妈就没睡过好觉。”杨建刚叹气，“你以为，她不说，你不说，你过得好不好她就不懂啦？”
“你现在呢，就猛猛吃，把气血吃足一点，一会儿去见你妈还能有点说话的底气。”杨建刚把包子皮夹开晾了晾，推到儿子手边，“学你爸，嘴巴软一点，别提卖房的钱你不要的事。”
“嗯。”杨宜烨听见父母偷跑去看望过自己，再多的话，突然噎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面对母亲时，应该更是如此——
“哟吼，顾姐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嘞，今日见了，小伙子真像短剧男主角似的一样帅！”
“什么嘛，梅梅是说啊，她儿咂和男主一样是搞数据的，最近脸色和剧里那孩子似的，一样乌秃秃的，忧郁得很。”
“您们真不会聊天啊，当面蛐蛐人！孩子，你别听这些姨胡说，瞧瞧，咱家孩子底子多好啊，真跟泥妈期望的那样，如果不学计算机，咱家孩子绝对跟才出场的海归小年轻赛的，斯文俊俏。”
出现在晨间体检等候区，杨宜烨自我介绍后瞬间被阿姨们围住，而引路的小王早就溜之大吉。母亲还在诊室量血压，他却因成为阿姨们的讨论焦点血压升高喘不上气了。
“小伙子，你学计算机的哈？电视机你也应该懂吧？过来看看啊，阿姨是不是点了什么才让电视剧要收费了啊。”原来是等候区液晶显示屏上的剧情卡在短剧付费页，杨宜烨像是发现了救命之法，掏出手机直接扫了二维码，剧情重新正常播放，阿姨们瞬间被转移火力。
他看了一眼，在播剧好像是叫……
“杨宜烨先生，您还好吗？”
顾氏的私立医院内，唯二两间VIP病房里的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穿着病号服的杨宜烨站在丁字岔路，一时间不知道先进哪一间。
“院长还在左边那间，我的建议是，您可以先去见见您的父亲。”陪行医师继续道。
房中松木淡雅的香气缭绕，最熟悉的陌生人正躺在床上，身上连满了最先进的监测仪器，略黑的面皮没什么血色，色泽像晾干了的桂皮，发黄，鼻间进气轻出气重。这位杨建刚看见自己进来，只有力气动动手指示意护士帮他摘了氧气面罩。
“好啊，你来了……”干裂的唇挤出几个音，而后疯狂捯气。
眼前他这病怏怏的样子，和杨宜烨穿短袖出门练单杠的老爹完全对不上。可杨宜烨却做不到毫不动容，此刻，他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自己那个身体倍儿棒的爹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天？
不自觉地，他眼眶有些发烫，一声“爸”顺顺利利地叫了出来。
“我不是你爸，宜烨啊，我不是你爸！”杨建刚骂声被喘咳打断，“我杨家可没有你这种因为一个男人就做荒唐事的不肖子孙！”
杨宜烨：“？”
“滚出去！滚！”杨建刚顾不得文人体面，大斥，监测仪器随着他的喊声滴滴乱响，陪行医生只能将杨宜烨带了出来。
“杨少爷，是您父亲说要见你的，所以我才……”陪行医生话只说到这里，对面的病房门就开了，一人张口便质问他怎么做事的。
“好了，去吧，没你什么事了。”小胡子医生大概五十出头，和顾悦梅一样长得很和气，但眼角眉梢难藏精明，“宜烨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舅舅？你的腿……”
“腿？”医生拉起裤腿露出义肢一角，讽刺道，“你有心关注舅舅车祸的断腿换没换更适合的义肢，却没心关心你妈妈的心理问题？”
“你妈妈在家里差点用丝巾自杀，”舅舅叹气，“我问她，她不肯说原因，一直哭，你一会儿进去时说话都注意点，再惹我姐生气，我要你好看！”舅舅假装抬手要打，最后却轻轻落在他肩上，拍了拍，“去吧。”
杨宜烨懵了，他这舅舅快二十年不见，怎么转性成良人了？
当初他爸给这个不务正业的舅舅在厂子里找了接货卸货的活，这人喝酒后上工出了意外，直接失去了半条左腿，没得到厂里的赔偿就被辞退。没骨气的他迁怒于自己的姐姐，喝酒后跑到厂子里乱闹，把自己姐姐的工作也闹黄了。他在娘家说了不少妈妈的坏话，姥爷本就偏袒这个独子，又加上儿子落下了终身残疾，姥爷直接和妈妈断绝了关系。最近一次联系已是十八年前了。
“唉，你这孩子，听到杨建刚要和你断绝关系，也后悔了是吧？”舅舅见他盯着自己迟迟不动，安慰道：“安心吧，你是他孩子，再怎么错，他也不会做出那一步。他就是好面子，老学究嘛，都那样。
【这舅舅还行，会说人话】
【不懂就问，这就是高知识分子父母吗？】
【编剧没读过书，自己知识水平不高才对书香门第这么大偏见】
【干啥，有就行了呗，骆皎父母双亡也没见他卖惨，杨却在这里博取同情？】
“……”读完弹幕杨宜烨嘴角抽抽。
“看你愁的，没事，我去劝，你快进去陪你妈。我姐头一回这么伤心，我看着都心疼。”
心疼么？杨宜烨转头去看舅舅，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他妈妈遇到的是这个人……不，这里和现实千差万别，比如，现实里他妈妈绝不会轻生。
他推开门，顾悦梅那张柔润的鹅蛋脸之下，紧接着的是颈部一道刺目而不规则血痕。她坐在床上痴痴地看向窗外。
“宜烨，你说，要是这窗户没护栏该多好啊。”
杨宜烨急走到床边，握住这位妈妈的手，掌身没他妈妈粗糙，但很冰凉，“您说什么傻话呢，多疼啊……”
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顾悦梅反扣住儿子的手，语气极快诉说着：“别走！你也呆在这里！你爸说得对，你和我都病了，我们一起去看精神科医生好不好？”
强硬迂腐的爸，被pua破碎的妈，还有灵魂掉包的他——
杨宜烨想回家。
十分应景的，几乎变空的弹幕区前方一个小窗口跳出，是系统提示：
“实时数据显示，最高时有0.31％观剧弹幕期待你和女主剧情。”
“本集结束。”
0.23％到0.31％，略有提高，也算值得复盘，等一下，什么结束了？他才醒过来多久就和他说这一集结束了？
“妈、妈，先放手。”时间不多了，他这就得下楼打个车去警局。
他本以为睡觉是一集剧情的结束点，到下下集怎么说也有个48小时，可照现在的情况，留给他做准备的时间也就四五个小时。
没戏份没镜头，炮灰的一集真就过得飞快。
自保的办法有了，但回到现实的方法还没有头绪。如果骆皎失手后不肯罢休，他也不能次次顺利躲入警局，说到底，还得主动回击威慑，比如在骆皎准备敲晕他时，他手里恰好有根擀面杖——
“哎哟妈，您先松开我，您也不想自己儿子横尸……哎？”
他的手居然像是一团空气，穿过顾悦梅的手，抽了出来。
而顾悦梅本人只是微微眨眼，仿佛病房内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