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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共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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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歌和楚玥在池塘边见面,一同去了安王的住处。
谢子墨走得急,东西都未曾收拾,寝殿里还放着许多随身携带的东西。他向来醉心诗书,偏爱舞文弄墨,此刻寝殿外间还摆放了不少书籍。
楚玥一眼看到了一本自己最近闲来无事也在翻阅的诗集,便拿起来询问谢长歌,想跟他聊聊。
谢长歌没看过那本书,害怕露馅,只说自己带过来还没来得及翻阅,不动声色地将书收了起来,然后朝楚玥问道:“骊山行宫的温泉最好,这些天你去过汤池吗?”
“今天去过一趟。”楚玥实话实说。
谢长歌咬了咬下唇,看样子不太开心:“使臣的池子都是混用的,也就是说旁人都看过你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楚玥哭笑不得,觉得谢长歌的醋吃得着实没什么必要,“我白日里去的,汤池里没什么人,况且都是男人,我还怕被人看吗?”
“别人看到你,我会吃醋,我都没有看过。”谢长歌是北人,纵然楚玥已经算是身材高挑,但跟对方比起来还是矮了半头。即便如此,谢长歌撒起娇来也是毫不含糊,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楚玥没什么经验,一味地红了脸,朝他道:“那你想看吗?”
“想看,我想看。”谢长歌说,“我想看子钰全部的样子……子钰愿意吗?”
“我也想看故之全部的样子。”楚玥害羞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的样子……”
“什么样的子钰我都喜欢。”谢长歌保证。
天色渐深,谢长歌把人带去了寝殿里的汤池。皇亲贵胄们的寝殿里都有独自沐浴的池子,不必像群臣们那样同他人挤在一处。
楚玥先下的池子,红着脸不愿意让谢长歌看自己。谢长歌生性风流却也并非色鬼转世,一口答允了对方,站在外间等到楚玥下水后才解了衣衫。
楚玥并非一个未经人事的半大小子,他知道自己答应谢长歌一同进入汤池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可是当身体真正接触到温热的泉水时,又忍不住害怕,不受控制地想起在秦淮畔的那一夜。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次是自己自愿的。谢公子那么好,他愿意同他做世上一切能使人快乐的事情,他甘之如饴。
谢长歌也在外间浮想联翩,并让时轩拿来了一盒润滑用的药膏。他见过很多的美人,知晓温柔乡的滋味,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小心翼翼,内心忐忑,仿佛与自己一墙之隔的人是瓷制的人偶,需要用一生来精心呵护。
“好了,你进来吧。”楚玥的声音与室内蒸腾的水汽一起飘到外间,谢长歌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温泉水滑洗凝脂。
怪不得前朝唐明皇最爱带着杨贵妃来骊山的温泉,因为水中的美人,比平日里还漂亮了百倍。
水汽在空中凝成了珠,轻柔地落在了楚玥的肩膀上,像鲛人哭泣落下的珠泪。谢长歌伸出手,抚平了那颗水珠。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有几个瞬间甚至忘却了该如何呼吸。
“子钰。”他的声音也带上了颤,但很好听。
楚玥看着眼前人匀称漂亮的身材,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好意思去看。
“子钰……我能抱一抱你吗?”谢长歌问。
楚玥心里紧张,却故作轻松,朝他笑了笑,伸出了手。
谢长歌将手里的药膏放在了池子边沿,随后抱紧了楚玥。
谢长歌的手很好看,骨感细长,是双适合弹琴的手,可惜他只会吹埙。
在触碰到楚玥背部的刹那,谢长歌愣了一下。因为他并未触摸到自己想象中那般光滑如缎的皮肤,而是摸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谢长歌的手沿着伤疤抚摸过去,发觉它几乎贯穿了楚玥的整个背部。
“这是怎么弄的?”谢长歌不觉感到心疼,子钰从前一定是受过很重的伤才留下了这道疤痕。
“行走江湖嘛,本来就刀光剑影的。”楚玥额头靠在谢长歌肩上,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谢长歌心疼地要命,逼问着楚玥是如何弄的,怎么弄的,要楚玥毫不含糊地讲给自己听,想弄清楚对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
楚玥朝他编了个故事,说自己跟师哥刚下山不久就遇到了师门的仇家,自己为了救师哥,被人砍了一刀,不过是看起来凶险,其实没什么大碍。
但楚玥说的是经不起推敲的拙劣假话,只不过谢长歌心里有他,关心则乱,所以才没发觉有不对的地方。
这道疤其实是长沙战场上留下的。
那时他刚刚回朝没有多久,朝中夺嫡之争日渐紧张。楚玥作为一股新来的势力,敌友不明,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然着急拉拢。
楚玥与四皇子楚琋关系最好,所以跟与楚琋交好的二哥更加亲近些。
不到半年,长沙义军联合边境诸族起兵造反,为了平息边患,须得有一位皇子亲征。此去凶险,并且不知归期,老二和老三如若有一人前去,那么其在朝中的势力就会立刻被另一方吞并。
三皇子动用势力把这个差事送给了老二,那时楚琋找上了楚玥,说自己打算代替二哥走这一趟,但当时四哥母妃病笃,若四哥去了长沙,大概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
楚玥自小没了生母,很是羡慕四哥能有母妃疼爱,因此并不希望四哥与母亲因此永别,于是主动请缨,带着师哥跟两个心腹前往了边境。
战场上刀枪无眼,楚玥也并非生来便会领兵打仗,他少时虽跟着师父习得文武之艺,却终归还是纸上谈兵,只能在不熟悉的战场上,跟随着老将军一点点地学会身为主帅应当会的一切。
湘水之战时,他带兵伏击,后背被对方主帅用长刀砍中,险些就丢了性命,还好唐中当时随军,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师弟三日,才将楚玥从阎罗殿的门口拉回了湘水之滨。
后来大捷归京,他从未朝旁人提起过自己背上的伤,也不许唐中他们说出去。
这或许是因为少年人的自负,想扬起头颅骄傲地告诉自己的父兄们,自己把保卫疆土的任务完成得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只可惜那些足以夸耀一生的功勋,一夜间就被秦淮上的晚风吹散,留给自己的,也只剩了这道狰狞的伤疤。
“故之,你别担心,我以后都不会在受伤了。”我以后再也去不了战场,所以再也不会受伤了。
他还是或多或少有些许的不甘心,但已经不会像刚到长安时那般怨恨和不满了,因为他知道了战场之外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风景。
谢长歌听不出楚玥话里藏着失落,也不知道自己怀里的人曾经是一头翱翔天际的雄鹰。他松开了楚玥,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耳垂,柔声说道:“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从今以后,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去拼命的,明白吗?我会替你挡在所有的危险前,永远陪着你。”
谢长歌清缓的呼吸声在楚玥耳侧回想,属于对方的独特味道透过温泉的雾气传到了楚玥的鼻腔,楚玥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发生了些许变化,立刻面红耳赤了起来。
谢长歌发觉了楚玥的不对劲,低声笑了起来,朝他问道:“子钰,可以吗?”
“什么?”楚玥已经知道了谢长歌想要做什么,却偏偏装傻充愣,不敢直接答应对方。
“我会很温柔。”谢长歌保证道。
楚玥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耳尖,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