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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完婚 ...

  •   太子娶亲,娶的还是南朝出了名才貌俱佳的五皇子,整个长安都陷入了一片喜庆当中,彩绸绕檐,满街红灯,似乎这喜气家家都沾上了些许。

      礼部官员一天从楚玥他们的小院与东宫往返十多个来回,操办各种仪制,两朝联姻的大事,谁都不敢马虎,身为太子的谢长歌更是事事亲自,连婚服都是自己按着仪制设计,坐在绣坊里看绣娘一针针绣好的。

      大婚前一夜,唐中去了楚玥房中,发现师弟还没睡下,而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桌上的红烛化作蜡泪,很明显在失神发呆。

      楚玥到长安本就是为了和亲,礼部原本就已经将婚事操办了七七八八,因为太子执意不肯才耽搁了下去,如今谢长歌点了头,不过半月就已经妥帖。

      楚玥怀妊四月,已经显怀,但他身量窄,是那种能藏肉的类型,肚子虽隆起了小坡,却并不明显,须得坐下身子收紧了衣衫才能看到那小巧可爱的滚圆一团。

      “子钰,怎么还不睡?”秋日夜里风凉,唐中为楚玥掩上了窗子,坐在了他身边。

      楚玥眉头未舒,抬头看向唐中,挤出来了些不太自然的笑容:“还不困,不如师哥陪我聊几句?”

      唐中随手给楚玥把了个脉,确认胎像平稳后,接着说道:“明日大婚,有的要忙,你不困,我大侄子困。”

      提到婚事,楚玥眉头中间的痕迹皱得更深,满面的忧色:“师哥,我跟故之马上要成亲了,明明是该开心的事情,可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师叔在小南山上的那些话。”那些模棱两可,又似乎处处指明了的话,似乎每一句都预示了这场婚姻注定不会美满的未来。

      那时自己说过不怕,因为未来渺茫,道路模糊,如今真的站上了岔路口,眼前看清了两条道路,却又不得不怕。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子怕。

      他和谢长歌不是真心相爱的吗?前路到底会挡着什么,让他们两人成为怨偶?

      唐中拍了拍楚玥的后背,安抚他说:“子钰,你这就是孕中多思了。你那时也说过,没什么可怕的。以后的路到底有什么,总得走走看。师哥永远是你的退路,刀山火海,我给你挡着。”

      “我让师哥你挡刀山火海,古尔真估计是得心疼死。”

      楚玥终于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又忽然噤声,神色大变。

      唐中慌了,赶紧询问楚玥如何。

      “动了,它动了?”楚玥惊讶过后,方才的忧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喜。他拉着唐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才四个月的孩子,还没什么力气,只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些许的动静,像是湖中的游鱼甩尾,荡漾出了些许的涟漪。唐中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小家伙实在讨喜得厉害,还没出生就知道安慰爹爹了。

      “我这大侄子是个懂事的,你现在可比方才高兴多了。”

      楚玥开口道:“别喊侄子了,等出生让它认你当干爹。”

      唐中喜笑颜开,他知道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师弟愿意记挂着自己,自己日后也一定会好好待这个孩子。

      唐中又道:“我记得你来长安时,嫁妆都是陛下亲自准备的。前些天交给礼部盘点的时候,我发现里头有两大箱的丝绸。”唐中口中的陛下是南朝皇帝,那个整日缠绵病榻任由皇子争斗的糊涂父亲。

      楚玥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唐中的意思。

      南朝民间婚娶有个习俗,若家中生了女儿,就种上一棵香樟,等树木长成,女儿也到了嫁龄,父兄便用香樟做成两个箱子,装满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

      可自己并非女儿,用不着有人为自己准备嫁礼。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翅膀的人,也不必惺惺作态在北朝的外人面前唱父慈子孝、兄弟情深的戏曲。

      “子钰,我是觉得,陛下他大概也是疼你的。他病了多年,一直糊涂着,朝堂上权势倾轧,有些事情他也会受到摆布,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楚玥五指攥成拳头,用力地砸在自己的腿上,“我倒是觉得他是巴不得我这个有辱门楣的断袖直接死了,所以才把我送到这种地方。”

      他是喜欢谢长歌,可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以色侍人,一辈子就这么默默地过了?他自负有将才,所以更想建功立业,为大昭开疆拓土。

      可父兄间的亲情、袍泽间的友情、战场上的功勋、百姓们的赞誉,一夜间都没了。

      他余生,只剩了意难平三个字。

      但还好,自己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一夜很快过去,刚刚破晓时轩就踏足了小院,身边带了好几个婢女内监。

      “这些人是来伺候殿下梳洗更衣的,到了晌午太子殿下会带人前来迎亲,想来之后的一应礼节都有礼部的大人们跟殿下说过了,殿下只需要照做就是。”

      楚玥点头,心中高兴,但还有些紧张,他吩咐墨竹把时轩带下去吃盏茶,自己坐在房内任由一群婢女梳妆。

      离国民风开放,早有迎娶男妻的习俗,可太子娶男人做正妃,却还是第一次。

      因无旧俗可考,谢长歌就自己跟礼部官员一同为楚玥设计了服饰。

      一番梳洗后,楚玥对着铜镜端详着自己。鬓角的头发被宫人挑了几缕拢在脑后,束了个松散的发髻,额前则戴了条金丝绣异兽的红底抹额。抹额绕到了脑后,在发髻处束了个结垂下。

      喜服也是特意做的,与抹额一样是红底金丝,内监为楚玥换上之后说道:“这是太子殿下亲自看着绣坊赶出来的,衣样也是太子自己打的。”

      “太子殿下费心了。”楚玥侧过身子,小腹被遮掩得很严密,对着铜镜几乎看不到一丝的弧度,显然是谢长歌有意设计出来的。

      楚玥虽不介意怀妊的事情被旁人知道,可难免会有人私下里觉得自己尚未成亲就大了肚子,品行不端,谢长歌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量。

      古尔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好路过,往里屋探了个头,咧嘴笑道:“不错嘛,看样子太子也是花了心思的。”

      说完抬眼看了下日头,朝楚玥说道:“吉时快到了,我去拦门,得好好坑北朝太子一笔,好报了当初他把我晾驿馆的仇。”说完就蹦蹦跳跳去了院里。

      “给我回来。”唐中想去拽住古尔真,却被对方直接躲了过去。

      这种闹腾每隔几日都会在小院里上演一通,楚玥已经习以为常,笑了笑朝伺候的宫人问道:“他方才说的拦门是什么意思?”南北两朝风俗有异,婚俗上有差别再寻常不过。

      “回殿下,是民间的习俗,一般是新娘的亲朋拦在门口为难新郎,讨要喜钱,宫里一般不会有。”

      “北朝的民俗方面,古尔真倒也是个行家。”楚玥说。

      唐中靠着门框说道:“他闲来无事就混在市井,自然是熟。你等着,我这就把人带回来。”

      “无妨,反正现在我们是在宫外,让他闹闹也没事的。”

      古尔真搬了个马扎,不偏不倚地坐在小院了大门的正中央,手里拿着糖葫芦正在啃,偶尔被山楂酸到,还会皱起眉头。

      一片吹吹打打响起,谢长歌骑着白马在前,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到了小院。

      谢长歌下马,想越过古尔真进去,却被古尔真起身给拦住了。

      “我可是娘家人,想带走小舅子得收买我。”

      谢长歌蹙眉问道:“你没回去?”他记得匈奴的使臣应该几个月前就走了。

      古尔真脸色象征性地变了变,故意支支吾吾道:“陪……陪媳妇儿嘛,阿中在哪儿,我在哪儿,你权当不认识我。”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怕被谢长歌发现,但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得心虚一些,彼此间留点儿面子。

      “那咱们两个也算连襟,你好意思管我要喜钱?”谢长歌问。

      古尔真“啧”了一声,捻了下手指:“你收买我,以后你俩闹矛盾,我替你拦着唐中,阻止他闯进东宫揍你。”

      话落古尔真后领就被人拎了起来,唐中笑眯眯地问道:“你要拦着谁?”

      谢长歌其实早就准备了红包,给了唐中和古尔真各自一份,然后健步如飞进了楚玥的卧房。

      离国的习俗是婚前未婚夫妻不能相会,谢长歌背着礼部偷跑来过几次,但还是觉得不够,他时时刻刻都想见楚玥。

      楚玥坐在床榻上,见到谢长歌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红色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神采飞扬,内敛里透着几分张扬。

      谢长歌恍然觉得,这样的人就该在战场上策马奔驰,身后是百万雄师,身前是那一汪江水。

      这样好的楚郎,今后竟是自己的了。

      他快步走到楚玥面前,环住他的腰身,俯身亲了亲对方,说道:“昨夜我梦见你跟咱们的孩子,桃花开了,咱们一家三口去踏青。”

      “那你还得等等,它才多大呀。”楚玥含笑说。

      “等什么,明年开春不就能抱它去了吗?”

      两人亲昵了一阵子,时轩过来催促,说是不能耽搁了吉时。谢长歌便拉住楚玥的手,将他横抱着走出了小院。

      墨竹和青松都会跟着去东宫,唐中和古尔真则会留下。

      楚玥离开的时候,唐中目送着迎亲的队伍,忍不住红了眼眶,朝古尔真说:“那年我刚见到子钰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因为身体弱,比同龄人都小上好几圈,我当时就觉得,我得好好护着他。没想到一眨眼,我都打不过他了。”

      古尔真把唐中拥入怀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十里长街,红灯高悬,谢长歌怀抱楚玥,马蹄踏过朱雀大街,身后缀连了百余人的长队。街道两侧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时轩带着一小队人,沿街抛洒着装有铜钱的红包。

      不知何处燃起了炮仗,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捂住了耳朵,喜鹊落在枝头,被爆竹惊得腾空而起,嘹亮的叫声越过爆炸声回荡在长街。

      墨竹从地上捡起一个红包,将几枚小小的铜钱放在手心,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的神。他年长了楚玥快十岁,心底一直将对方当成弟弟,看着楚玥靠在谢长歌怀里的模样,他忍不住替对方开心。

      青松发觉墨竹掉了队,转身来寻他,墨竹一言不发地将铜钱递给了青松,揉了揉他的脑袋,快步跟上了队伍。

      入宫先见君王,祭祖先,拜天地,然后才是饮下合卺酒,结发为夫妻。

      “像做梦一样。”寝殿内,谢长歌笑着说道。

      犹记茶馆初见时,少年目若星子,神采奕奕,捧着一盏氤氲的竹叶茶,碧色衣衫随风而扬。

      那时又怎能想到会有今日?

      烛火摇曳,光渐渐暗淡了下去。楚玥左手托着袖子,右手拿起银剪。

      谢长歌将楚玥环在自己的臂膀中,握住了他拿着剪子的手,说道:“我们一起。”

      楚玥回头看了看他,烛光将一切都映暖了。

      今夜共剪西窗烛。

      楚玥转过身子,双手环着谢长歌的脖颈,两人额头相抵,鼻息混在一处,低眉抬首,恍若一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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