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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但愿花归天地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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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知，但是我见过——”
“我的娘亲是扇月国最小的公主，她嫁给了我爹，君家的小公子，后来的扇月宰相。你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大约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罢。我娘对他一片痴心，自我有记忆起，她便每日写下一封情书，纸上字字句句都是相思与珍重。”
她又抬头喝了一口酒，我问道：“你爹对她不好吗？”
她低低笑起来：“好啊，怎么会不好，在外面他可以逢场戏风月，但是每日一回到我们的小院里，他便是我娘举案齐眉的夫君，他写字，我娘便拢袖研墨，他在院中练剑，她便洗手作羹汤。我记得我爹凝视着我娘的眼睛，深情是藏不住的，他的眼睛在说，我娘在，他才安心。”
“只是啊，他有他的家国三千里，她也有她的深居二十年，我爹在朝堂殚精竭虑，我娘在深深庭院里信守着温良恭俭让，所有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夫妻和睦。只有我知道我娘眉目里算不清的孤寂。她这样的女子不该懂琴棋书画，若是一辈子只打算相夫教子，那就别看过风花雪月，年少时吟的那些日下分花可解不了日复一日的烦忧，她只能越来越无声，无路可退。”
虽然她的文辞有些造作，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如此说来，其实除了那些多愁善感之外，他们之间并无嫌隙。”
她摇头苦笑：“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多愁善感便概括了，真是简洁明了。”
我想解释自己并无冒犯之意，她却不在意，继续说：“对啊，其实他们之间并无嫌隙，琴瑟和鸣，怪只怪血染江山、国破家亡。”
国破家亡……我咀嚼着这4个字，感觉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其实凡人短短几十载春秋，在我眼里跟朝生暮死的蜉蝣殊无二致，我花了整整七百年，于生死一事也琢磨不出一二，他们却要在短短时间里经历那么多生离死别。
自己的桃花飘零了半年，却还是第一次品到了心疼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我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对她说：“以后我会庇护你无忧。”
心里暗暗想：一把古琴实在算不得什么，她若喜欢，就是要月亮也摘得。
她闻言抬起嘴角：“真是个宜室宜家的桃花妖，能在最落魄的时侯遇见你，实是此生幸事。”
那日之后，我们之间更亲密了几分。
我当时只想着这人前半生实在艰苦，如今有我这大妖做靠山，一定要自在些才好。
我开始隔三差五的送她些礼物，或是诗书，或是乐器，或是首饰新衣。
说来可笑，明明她之前半年都是极素净的打扮，我也从来不觉得不妥，可是自从送了那把琴之后，便再也容不得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
那天我送她一身红衣，比浣溪山上的红叶还要红，太淡的人，与世间的牵扯仿佛就变得很少，她不是妖，该更有些活人气才是。
她说自己国破家亡，理应三年稿素，以示哀思。
我笑她迂腐，如今哀思不哀思都是她一人的事情了，还在乎你穿黑穿白？
她默然良久，觉得我说的对，当时就换上了那身红衣。
红衣最衬美人，何况是她这样的大美人，彼时已是深秋，枯黄的叶子大多已经零落成泥，只剩霜叶红得像火，和她的衣裙一起在枯山烧了起来。
我赞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将我前几日削的竹笛抛给我，笑问：“桃花妖，会吹吗？”
我说她吹过的，我都记下了。
记下来，但没有她吹的好。
她说那太好了，就吹那首《南枝曲》。
雨打风吹都似此，将军一去谁怜。画图曾见绿阴圆，旧时遗镞地，今日种瓜田。
系马南枝犹在否，萧萧欲下长川。九秋黄叶五更烟，只应摇落尽，不必问当年。
她边唱边舞，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是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若要我形容的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都不够。她就像撕裂的朝阳，美得惊世，又落魄得倾城。
她说：“其实这首歌原本不是这首词。”
“改的很好。”
“你这桃花妖真是的，不问改了什么，先说改得好，你都不知原曲，怎么就改得好了？”
“我不知原来是什么样子，但是这首极好。”
“死脑筋，这曲子是江南一位名妓所作，她喜欢梅花，住的地方叫影香阁，名字就叫做南枝。原本的词据说是她写给心上人的，她那心上人与我还有点关系。”
红颜本就多薄命，妓子更甚，我几乎可以预料到这故事不会是什么好结局，但我还是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不知道了，她的心上人是我不知道远了多少辈的亲戚，算是堂姐妹吧，只是她名气实在太大，才叫我在京城都知道了这风流事。”
只是如今她们国都破了，一位贵族小姐与一位妓子的恋情，谁还会去关心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