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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观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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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眠舱的唤醒提示音是段古典钢琴的渐强音。杨陵睁开眼时，小机器人的摄像头正贴着雾化玻璃，环形指示灯在舱内投下转动的光斑。对上杨陵的视线，它一惊，匆忙后退撞到身后的清洁推车，消毒棉球滚落一地。
等待休眠舱的雾化玻璃褪去乳白色时，杨陵推开舱盖，生物清洁剂的淡紫色雾气从呼吸阀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结晶。
"需要皮肤护理服务吗？"小机器人挥舞着一些机械臂捡起地上的棉球，其它空闲的机械臂弹出保湿喷雾，"根据您的睡眠时长与舱内湿度......"
杨陵抬手制止，生物清洁剂形成的透明薄膜正从手臂褪去。他望向观察窗，M-4荒星表面的晶簇在恒星光照下如同打翻的珠宝盒，七彩光晕透过防护罩在地面流淌。某个瞬间，那些光芒的折射角度与菲利斯星地下实验室的激光阵列重叠。
走出休息舱，小机器人突然撞上自动门轨道，履带在金属地面擦出火星。杨陵弯腰扶正它时，发现它正用摄像头追着漂浮在上方的维修智能体。"要跟我一起下去吗？"他敲了敲机器人的金属外壳。
机器人的散热器发出过载般的嗡鸣，六只机械臂全部弹出："家政-III型第4402号申请参与外勤任务！"合成音里混着电流杂音，像是过于激动导致语音模块故障。
"你只有编号？"
"是的。"机器人塌下摄像头，"根据《联盟人工智能管理条例》第......命名权限属于首位服务对象。"
杨陵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防护服领口的生物识别锁。他们正经过舰载植物园，蓝星蕨类在玻璃舱内舒展叶片，投下的阴影恰好笼罩住机器人圆滚滚的身体。
"观星。"他推开试验区气密门，"你觉得怎么样？"
机械臂突然僵在半空。导航系统显然在处理这个信息时遇到障碍，机器人开始沿着S形路线行进，清洁刷头无意识地擦拭着空气。当它撞上走廊拐角的缓冲垫时，环形指示灯突然爆发出彩虹色光晕。
"命名程序已收录。"它的声音切换成庆典播报模式，"观星将为您展现最优质的家政服务！"
艾莉森所在的实验区弥漫着低温液氮的白雾。当合金门向两侧滑开时，她正将六棱柱状的硶晶装入耳坠，那枚星芒状首饰每次开合都会发出冰川开裂般的脆响。瞥见杨陵跨过门槛，她迅速将某个注射器藏进战术腰带——是生物强化剂，这没逃过他的眼睛。
"这套防护服配备第七代神经接驳器。"她扔来件暗银色连体制服，试图转移杨陵的注意力，"腰部的自适应模块能缓解你脊椎的旧伤。"
"2区要过你的人体数据？"杨陵激活防护服的神经接驳接口，生物材质立刻贴合住锁骨下方的坏死组织。
艾莉森将最后一块硶晶按进项链吊坠，她转头时战术目镜自动收缩，露出眼角尚未消退的淤青——那一定是刚才调试武器系统时撞到的。"去年改造实验室智能体的时候。"她将伸缩机械臂插入作战服卡槽，金属表面映出观星正在模仿人类揉眼睛的笨拙姿态，"他们总爱在智能体里掺杂恶趣味。"
"所以它的行为模式里有你的影子。"杨陵扣紧臂甲卡扣，指了指艾莉森的眼角，顺手拿起贴在腰后的治疗仪递给她，一转头看见观星又开始用机械臂模仿人类握拳，关节发出生涩的摩擦声。
"辜言的备份数据在垃圾处理机器人身上。"艾莉森用治疗仪扫过眼角，"至少我的模板还能清理空间站。"
星舰的中控提醒声打断对话。全息屏弹出联结请求，观星突然开始循环播放某首蓝星童谣。杨陵按住它发烫的外壳，在副歌部分听出联盟惯用的加密节奏，是宣告任务开始的指令。
"特战队发来坐标。"艾莉森也点了点观星的面屏，忽然不想承认这个过于活跃的机器人跟她有关，"我们该出发了。"
降落舱冲破大气层时，舷窗外腾起橙红色火焰。杨陵透过逐渐透明的防护罩，看见地表堆积的硶晶山脉，每个晶体断面都映出变形的星空倒影，紫色与靛青的光斑在晶簇间流窜，仿佛有星尘被囚禁其中。
触地瞬间，细碎的晶尘像逆流的雨滴般腾起。杨陵推开舱门时，靴底陷入三十厘米厚的晶粉层。某些晶簇内部闪烁着液态金属的光泽，当恒星风掠过时，整片晶体森林会奏响空灵的音阶。
"联盟说数量有限，开采成、运输本高昂。"艾莉森调整着目镜的滤光模式，战术手套映出晶山内部流动的银色脉络，"看来又是托辞。"
杨陵胸前的菱形晶体突然发烫。当他取出时，发现晶体表面浮现出与硶晶相同的纹路。某个猜想在脑海中稍纵即逝，却被舱体落地的震动打断。
"两位博士。"清冷的女声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林琪玥从晶柱后转出的瞬间，紫色极光恰好掠过她的面甲。黑色作战服缀满细小的银色鳞片，随着步伐流动如水银。她摘下战术目镜，眼尾的金属贴片闪烁着寒光，高马尾末端的脉冲发生器正在吸收环境辐射。当她抬起覆盖外骨骼的右手行礼时，她的金属战靴不断碾碎脚下的晶片，那些粉末悬浮在空中，形成短暂的星环状。
艾莉森战术目镜的焦距突然紊乱。杨陵听见她小声吸气，作战服后背的散热阀喷出超量的白雾。
"我是特战三队的现任队长林琪玥。我们当前任务已进入收尾阶段，可以马上交接下个任务，"林琪玥说着侧身露出身后两人，“这是维克和维多，请两位博士随我们前往营地稍作休息。”
杨陵抬眼看去，相同的淡金短发下是镜像对称的机械义眼，维克左眼的银灰色虹膜嵌着微型扫描仪，维多右眼的湛蓝晶体则是通讯接收器。他们制服领口敞开的弧度都完全一致，唯有颈间吊坠不同：维克戴着齿轮与火焰纹章，维多挂着船锚与海浪浮雕。
前往营地的路上，晶簇投下的阴影切割着众人的轮廓，杨陵故意落后半步同维克两人闲聊。
“你们是第几代实验婴儿？”
两人望向走在前方的林琪玥，见她没有出声，这才开口："第二十代，我们的基因自适率达到99.7%。"维克踢开挡路的晶片，"所以我们保留了不同的审美偏好。"
"比如他痴迷老式发动机。"维多突然伸手接住坠落的晶簇，动作流畅得像预先计算过轨迹，"而我喜欢......"
"低头！"
前方晶壁毫无征兆地崩塌，飞溅的碎片在艾莉森面甲上擦出火花，林琪玥甩出的磁力索缠住艾莉森的脚踝，将她从突然塌陷的晶坑边缘拽回。艾莉森条件反射般举起武器对准林琪玥，观星也在这时播放出警报声，机械臂胡乱挥舞着清洁刷。
“忘记提醒两位博士了，这颗星球上的晶体堆积结构极其不稳，要时刻注意安全。”顶着艾莉森警惕的目光，林琪玥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绕过塌陷的晶坑，不远处就是营地如同倒扣巨碗的银色穹顶。气密门开启时，杨陵看见上百个开采机器人正在搬运晶矿，它们的履带在晶粉上压出放射状纹路。某个运输车突然侧翻，倾泻的硶晶在照明灯下持续闪烁着静谧的光芒。
"里面便是休息室，二位在此休整。"林琪玥将密匙抛来的动作像在投掷飞刀，"三小时后出发。"
当军靴声彻底消失，艾莉森突然抓住杨陵的防护服："现在申请更换协助部队还来得及吗？"
"你和林队长有私怨？"
"她是七区那个蠢货负责人的表姐。"艾莉森扯开领口散热，露出锁骨处的旧伤疤，"我们跟那个负责人合作过一个生物耐受开发实验，后来他不知道发什么疯，要把我们踢出实验。虽然他没有成功，但塞恩还是气不过，就往他房间的鱼缸放了一笼鼠鱼，结果把他养的乌龟全啃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乌龟是变异红龟，多次实验就那么几只。那个负责人直接气晕过去，在急救医疗舱躺了五天。我们事先也不知道那些乌龟那么珍贵，长得奇形怪状......"
"奇形怪状？"
"长着六个头，背甲上的红色纹路能变换人脸！"她捏紧手中的粒子刀，"林琪玥刚才没把我塞进晶矿粉碎机，绝对是联盟纪律条例在起作用。"
“别担心”，杨陵按住开始播放法庭审判录音的观星，"林队长看着不像公私不分的人。"
艾莉森泄气般瘫在金属长椅上，而观星正在尝试用林琪玥留下的密匙打开房间内的蓄能系统。
"以后由我跟她们交流。"杨陵看着忙活半天都对不准接口的观星，无奈接过密匙，"准备下装备吧，真正的麻烦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