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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珍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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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这是……”吴志成盯着徒弟递来的河蚌,已经端详了半个时辰,可除了外壳比寻常河蚌更黑一些,他实在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这不就是个普通河蚌吗?”他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小子,拿这玩意儿戏耍师傅?”
他以为只是眼前小孩,随便找来一个河蚌来逗他玩的,毕竟以李同玄现在的年纪,正常小孩都是招猫逗狗惹人嫌,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真没有啊!”李同玄连忙摆手,“这是我昨晚从湖里捞上来的,可邪门了,我用小刀撬、石头砸,愣是弄不开它!”
吴志成瞥了眼徒弟瘦弱的胳膊,嗤笑一声:“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有什么力气?打不开也正常,看师傅的!”
说着,他抄起小刀,对准蚌壳缝隙狠狠一撬—— “咔嚓!”刀刃卷了,河蚌纹丝不动。
“?”吴志成不信邪,又换了一把刀,结果依旧。
“师傅,您看……”李同玄眨巴着眼,欲言又止,他可没有说谎,这河蚌确实撬不开。
吴志成老脸一热,却不肯认输,硬着头皮道:“急什么?区区河蚌,还能难倒你师傅?”
李同玄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傅那张黢黑的脸渐渐涨成猪肝色,忍不住劝道:“要不……算了吧?”
“放屁!”吴志成恼羞成怒,“什么叫算了?师傅今天非开了它不可!”
不信邪的他跑回了房间里,拿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
“你瞧好了!这可是你师祖传下来的下品法器——‘寒锋刃’!”他得意地晃了晃刀,对准河蚌狠狠一撬!
“铿!”金石相击之声刺耳,刀刃竟崩出个豁口。
“师傅算了吧,别把师祖留给你的下品法器给弄坏了。”看着吴志成在那里,眼睛都快流出泪的捧着寒锋刃,他也不忍心继续这么下去了。
吴志成手一抖,终于泄了气,悻悻松了手。李同玄趁机夺回河蚌,没想到吴志成放手的这么快的李同玄,不小心又被河蚌给划伤了。
“怎么又受伤了啊?这里可没有什么抗生素药给我打呀!”他刚想转头问他师傅,有没有药给他涂上去止血,刹那间蓝光乍现。
河蚌应声而开,两片坚硬的蚌壳如舞台帷幕般缓缓分开,露出内里柔嫩的蚌肉。
“就是……一颗珠子?”
河蚌被打开,他在那团粉白的软肉中央,看见一颗湛蓝色的珍珠静静躺在珍珠囊中,表面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晕。
更奇妙的是,随着蚌壳的开启,细碎的星光从珍珠表面逸散而出,在昏暗的屋内漂浮游动,将简陋的木桌映照得如同星河倾泻。
“!”被河蚌伤的很深的吴志成,转身已经离开有三米远,听到徒弟的惊讶声,他立马又跑了过去。
“怎么这河蚌突然打开了。”他本来还想拿起珍珠仔细端详,是被李同玄打断。
“师傅...之后再看吧,”李同玄脸色发白,举着鲜血淋漓的手,“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止血。”
吴志成这才如梦初醒,看着徒弟惨不忍睹的右手,老脸一红:“对对对,得赶紧...”话音未落,他已经翻箱倒柜地找起药箱,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把李同玄的头发都给吹的往后飘了。
李同玄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师傅手忙脚乱的背影。
片刻后,包扎妥当的李同玄靠在椅背上,看着师傅正襟危坐地研究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吴志成时而将珍珠对着日光转动,时而凑近嗅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李同玄:“师傅,你看出什么了吗?”
吴志成:“别说话,你打断我思绪了,师傅当然能看的出来。”
这句话被他说的理不直气也壮。
李同玄:“……”
他敢保证吴志成肯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为了他的面子,所以死撑着说他看出来了。
吴志成被李同玄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老脸发烫,终于败下阵来。他干咳两声,故作庄重地将珍珠递回给徒弟。
“咳咳。”他双手握拳抵在嘴边,表情严肃,“师傅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珠子。”
李同玄:“……”这真的还用你来说吗?怎么看它都不像一个普通的珠子吧。
那颗珍珠此刻正在他掌心流转着星辉,将他的手指都映成了梦幻的蓝色。
“至于不普通在哪里呢?”吴志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突然提高音量,“普通在这个珠子长得很不一样。”
“……”
空气中满是寂静,实在编不下去的吴志成直接开口说:“好吧,为师实在不懂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傅,你不是说你去修仙过吗?”
“这不是没修成吗。”他现在已经对他没有修仙资质的这一件事情已经彻底放下了,要不然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来说,最起码也会把说这话的人打个半死不活。
“好了好了,不要再问这件事情了,如果你以后有机缘自然会知道这颗珠子是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想探讨这颗珠子到底是什么了,因为他今天在他徒弟面前已经丢够脸了。
“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息日,快去找木头玩去吧,别来烦为师了。”他指了指一直在门外徘徊的木头。
看出他已经不耐烦的李同玄,只好拿着珠子去找木头玩去了。
看见李同玄走远的他,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叹了叹口气,“这小子运气还真好,随便下一个湖都能捞上宝物来,不像我,半生追寻仙迹,却仙迹渺渺难寻。”
他放下茶盏,抬头仰望天空,心里面满是遗憾,虽然他确实放下了,可是他已经追寻有七十多年了,要说真全部放下,也不太可能。
当时当他看见李同玄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那一把小剑就在他身上。
他想杀人取宝,可是他又突然放弃了。那一刻,对于李同玄来说很短暂,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很漫长,他回顾了他的一生。
他七岁测灵根,被告知他并没有灵根,这可是千里挑一的事情啊,哪怕就连他家门外的卖菜老翁都有五灵根,可偏偏他却没有。
他至今记得母亲当时捂着脸哭泣的样子,父亲沉默地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日日哭泣,父母兄弟姐妹也都来安慰他过,让他接受现实,但他不服,他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就这么离家七十余载。
路上经历了各种磕磕绊绊,每当寻找一处仙迹时,却又被告知是假的,寻找到各种有关修仙物品时,都到手了,可是总能消失不见。
他心态崩溃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每次咬咬牙又重新站了起来,那一把小剑是他发誓找的最后一件机缘,如果还是不能得到,那就证明他确实与修仙并无缘分。
但面对小剑不见时,他还是觉得这只是意外,不愿意接受,只要把李同玄杀死,把小剑夺回来,那么他还是有缘分的吧。
他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想拔出手中的剑,但是他又松手了,他下不去手,难道他要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修仙的东西,从而杀害一个孩童吗?不,这违背了他的原则,他不能这么做,可是……可是那把剑……
他假意没有发现这个事实,做起了李同玄的一年师傅。接下来的日子他在心里一直拷打着自己。
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全部放下。
“唉,可惜手中杯是茶,要是烈酒就好了。”他一饮而尽,仿佛杯中是烈酒一般。
他摇了摇头,“成不成,还是喝酒好,最好是千金难买的好酒。”他起身便出门买酒去了,阳光照耀在这个洒脱之人身上,背负多年的枷锁,从这一刻似乎彻底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