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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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
真奇怪
真奇怪？
“小观棋，爸爸妈妈带你去南方旅游怎么样，咱们去那里看大象，还有芒果树。”
“好！爸爸，妈妈，那我们去哪里呀？”
“去昆芒市，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热带植物园里面看看吗，咱们明天就出发，妈妈和爸爸先去收拾行李，你和陈叔叔先在家里等爸爸妈妈......”
“可是，爸爸妈妈，收拾行李不应该去卧室里吗？你们为什么要往外走。”
“观棋，因为爸爸要去找眼睛，妈妈要去找耳朵呀......你看，爸爸被刺瞎了双眼，而妈妈被割掉了耳朵呢。”
“观棋，我们一家三口，开车去昆芒市。”
开车？
不能开车
你们不能开车！
嗡————
凌晨两点半，尚观棋从睡梦中惊醒，方才满脸伤痕与鲜血的父母进入那辆承载了他幼时幸福的私家车，伴随着发动机的启动，两个身影再度消失在了爆炸之中。
梦境与回忆一样真实，他甚至觉得脸上还有血的粘腻感，身旁的枕头被子被黑暗模糊轮廓，粗略看去，像是被包裹的尸块。远处桌子上烧制出的那些，借着窗外的月光，竟然还泛着釉面莹润的光泽。
又是这个梦。
尚观棋大口呼吸，拼尽全力平复过高的心率，冷汗顺着脖子流下去，竟已经让他打了个寒战。根据以往经验，尚观棋觉着自己今夜已不能再拥有安稳的睡眠，索性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可乐。
月光像纱一样笼罩在阳台，尚观棋走过去，抬起头看着星星的方向，他还记得小时候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问那三颗离得最近的星星是什么，父亲回答他说那是猎户座的腰带，是天空中最好分辨出来的。
“你的父亲母亲遗体被严重破坏，现有技术已经......已经难以分辨。”
“小尚，对不起。”
尚观棋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些锥心的话从脑海中甩出去。可乐喝了两口就顺手放在了阳台，他走回屋内，重新拿起平板看今天接触到的照片和线索。消息里有两条是王响发来的表情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感叹这傻子要是多长点心眼，也不至于这么笨。
郭超母亲的死亡证明，账户流水，棺材铺定金的转账记录，时间线，这些串联到一起，无非就是一个失意的瘾君子背弃良心，用母亲的棺材本买违禁品的不孝故事。
那骨灰到底是什么呢，“吸食骨灰”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黑话，但从尚观棋这些年的缉毒经验来看，本地毒贩集团内，还从未出现这样的说法。
新型违禁品这么大张旗鼓，那肯定说明在看不见的地方，这已经悄无声息在廊州流通许久了。
丢失的骨灰盒和骨灰坛去哪了？那半枚手印的主人是谁？
尚观棋目光落到手印的照片上，眼睛盯得出神。
次日，廊州市缉毒支队办公室。
尚观棋一夜未眠，准时准点出现在了办公室。昨夜加班干报废了王响，仰脸坐在工位上睡得直吹鼻涕泡。安法医对着王响面前的空气打拳击，说这样面对不法分子的时候，既然讲道理说不清，那就能施展一些拳脚。杨子涵骑着电动车来的，没戴头盔罚了五十，站在门口愣神，嘴里还叼着全麦面包片，喃喃得说自己今天又欠债上班了。
尚观棋甚至觉得她像是一只巡回犬。“丢失骨灰盒的信息有什么发现？”尚观棋敲了敲桌面，给全体同志招魂。
杨子涵火速塞下面包举着手，“我知道，我知道。”
“经过昨天的调查，共发现本次案件丢失的十二件骨灰盒中，八件是这几年无人认领的流浪汉骨灰，剩下的四件，三件是戒毒所那边没人管的瘾君子，还有一个是郭超母亲。”
尚观棋原本半抱着胳膊听线索，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再次想到了那半枚手掌印的照片。
王响说道：“郭超的口供我已经整理好了，队长。那小子交代说，自己的老妈是急病去世，因为爹妈去世前后都在一个月，本地习俗是后过世的得晚一百天才能下葬，他原本打算到处借钱给妈妈买棺材，结果里外亲戚都因为他不学好，一分钱都没借。基本上跟你说的一样。”
“所以他在案发当天准备去自己把母亲的骨灰娶回家，再往殡仪馆放着，自己的钱都不够吸了。没想到开车过来的路上毒瘾发作，在殡仪馆门口的路上就开始吸起来了，就是普通的粉。”
“他说的吸骨灰，是因为他买粉就在殡仪馆附近交易，所以，可以完全断定，这家殡仪馆和走私毒品跑不了关系，我们已经把殡仪馆负责人控制起来了，结果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目前还在问话。”
尚观棋问：“跟郭超接线做交易的人叫什么？”
“问了，代号叫芭蕉。”
杨子涵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监控我们已经看过了，死角本身也多，当晚什么都没拍到。可这些丢失的骨灰听着也没什么太大关联啊，大部分都是无人认领的，非要说联系，也就是郭超吸毒，瘾君子也吸......诶，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啊？”
众人都看向杨子涵，杨子涵紧张地扫视了一周，才哆哆嗦嗦地说“这些骨灰盒里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才需要偷运走？”
“我们一直在关注骨灰，却忘记骨灰盒本身也是一个线索啊。”
尚观棋挑了挑眉，突然认为杨子涵说得有道理。确实，光是在意骨灰已经让他们陷入了误区。“行，去找殡仪馆的负责人，查查丢失骨灰盒的售货商，还有代理制作的源头厂家。”
“还有。”尚观棋顿了顿，“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家尽快给我找到这个芭蕉。”
“放心吧队长。”王响突然起立，摆了个要唱戏的武生架势，“呔！不管他是什么蕉，俺老孙都会将它抓获，一并吃了！”
尚观棋无语，出门的时候看了杨子涵一眼，却和杨子涵猝不及防对上了，他朝着这位年轻但社恐异常的新人女警点头，含蓄表达了自己的肯定。
手印的照片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从尚观棋的脑海里散去，他总觉得这个手印在冥冥中透露着一丝古怪和熟悉，却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直到他听见杨子涵的新思路。
现在，他需要去验证一下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想。
此时此刻。
林雨潮正在工作室的休息间里躺着，他面色苍白，额头上疼出了冷汗。右手的手套脱下扔在了一边。在万明林府装了两天没事人，后背上破溃的伤口最终把林雨潮教训服了。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监视器闪了两下，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发现工作室门口站了个人影，一晃而过，没看清楚是谁。
这就发现我了？
不对。
黑色的身影又闪回了监控范围内，站在工作室门口位置徘徊，林雨潮这才看清楚了来人。
是他。
一瞬间，林雨潮想把门口的牌子从欢迎光临换成谢绝进入，然而匆忙进来的时候已然忘了关店门。
黑影的主人尚观棋进来之后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走到了一块新拉出的花瓶泥坯面前。
“你好，刚刚在后院烧坯，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尚观棋回头，看见林雨潮抱着一摞盘子从后院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的药味，尚观棋摇头，“看见这店门开着，过来看一眼。”
“林老板，还记得上次和你说的合作那件事吗？”
“记得。”
“我想学一些制瓷的技巧。”
林雨潮没说话，尚观棋为了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十分真诚，又往前进一步，“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偷师，而是......你知道的，我捏出来的东西其实很普通，我想学一点技巧，捏个漂亮的出来送人。”
“上次不还是说心理医生建议你过来治病的吗？”
“也有这个原因。”
林雨潮来不及多想，后背的疼痛让他太分心，几乎是要没发应对这个毫无艺术造诣的男人，但看尚观棋此事不成没有打算走的意思，索性暗自咬着后槽牙拍了拍尚观棋的肩膀，：“没事，尚先生，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不过这周我要出去交流学习几天，从下周开始我教你，可以吗？”
尚观棋应下，极为友善地放过林雨潮，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不知道你这周有事，正好这周我也挺忙的，那我下周再过来。”
就是现在！
咚！
一下沉闷的响声突然冒出来，尚观棋不经意的瞬间，一脚踢歪了桌腿，上面的长颈花瓶泥坯还没干，连带石头底座旋转、颠倒、摇摇欲坠，最后“啪”得一声，掉落在了林雨潮的手上。
林雨潮以一种极为.......柔韧的方式和姿态，接住了自己随手捏的泥花瓶。
“......抱歉。”尚观棋火速从林雨潮手里接过，重新放在桌子上。林雨潮的手套上沾满了泥水，连带泥花瓶的瓶身上也出现了扭曲变形的痕迹。后背剧烈的疼痛让林雨潮一时间没能站起来，还是尚观棋搀了他一把才勉强起身的。
“林老板，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雨潮自己跌坐回椅子摆摆手，深深低着头几乎快要直不起身。尚观棋趁着此时将目光放到泥花瓶的掌痕，看清楚后才眨了一下眼睛。
“没关系，又不是碎了，重新捏一下就好。我应该是......抻到筋了，平时疏于锻炼，见谅。”
叮——
有消息。
尚观棋划开手机屏幕，发现是王响。
“队长，查出来了。”
“这些骨灰盒、骨灰坛的制作厂家不是同一家，骨灰盒是香市建斌木材加工厂，骨灰坛是咱们本地的一家制瓷工作室。”
“谁家好工作室做骨灰坛啊！”
“这家工作室叫天青，我已经搜索到了店面位置，需要我去了解情况吗？”
“不用了。”
尚观棋回复完王响，把手机重新放回夹克里，居高临下，淡淡地看向了椅子上的林雨潮。“林老板，我想刚才的事情我们需要放一放，现在需要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他拿出兜口里面的警官证，打开，出示到几乎蜷在椅子里面的林雨潮面前。
“我是廊州市公安局缉毒支队队长，尚观棋。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殡仪馆骨灰盒失踪案有关，请跟我回到警局配合调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