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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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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昆仑山的晚风裹挟着松木的清香,轻轻拂过偏院破旧的窗棂。我坐在新制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粗糙的纹路。
小童蹲在院中的药圃旁,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给新栽的灵草松土。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突然,院墙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小童立刻警觉地抬头,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谁?”我轻声问道,同时示意小童不要轻举妄动。
墙头探出一个雪白的脑袋,金黄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只白狼轻盈地跃下墙头,落地时竟化作一位白衣少女——正是曦月。
“好久不见啊,青凤。”她拍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我眨了眨眼。
小童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短剑已然出鞘半寸。曦月见状,夸张地举起双手:“别紧张,小可爱。孤是来叙旧的,不是来打架的。”
“没事。”我拉了拉小童的衣袖,轻声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故人。”
小童犹豫了一下,警惕地打量着曦月。曦月则饶有兴趣地回望着他,目光在他与仙尊有三分相似的眉眼间流连。
“这就是你在信中说的仙尊做的那个傀儡?”曦月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问:“怎么跟他弟弟长得这么像?”
我心头一震,弟弟?不是仙尊自己嘛。我连忙追问:“你知道?”
“当然。”曦月得意地晃晃脑袋:“这修真界的大事,还没什么能瞒过孤的耳目。”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什么不知道?
“你要是感兴趣,等孤回去找找档案,发给你。”曦月说,我点了点头。
小童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话题与他有关。他不安地绞着衣角,目光在我和曦月之间来回游移。
“帮我泡壶茶来。”我拍拍他的手背:“用我珍藏的那包雪芽。”
小童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似的瞪了曦月一眼。曦月被他这副护主的模样逗笑了:“你这哪是养了个傀儡,分明是养了个小夫君嘛!”
“胡说什么。”我白了她一眼,耳根却有些发热:“说说你吧,这些年去哪了?当年你走后,主人可是寻了你好久。”
曦月的笑容淡了下来,开始气愤填膺的讲述当年的事。当年皇储之争,她遭人暗害,幸得主人相救,才得以存活。
等伤好了,她便与大长老回合,掰倒了其他人,成功上位。这两年才稳定下来,没想到刚刚安定,就收到了我的求救信。
“前两年狼族不安定,要不是收到你的求救,孤都不知道恩人都走了,你都化形了,朝阳都差点死了。”曦月感叹了一番物是人非。
“谢谢你,救了朝阳。”我由衷感谢她,要不是她当年留下的那枚玉佩,朝阳可能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我腿上尚未痊愈的伤痕:“该孤问你。我走后,你们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指尖很凉,触碰伤处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我沉默片刻,将这两年的遭遇一一道来:主人的死,我被炼成傀儡,小童的出现,宋晨雨的刁难……说到朝阳被反复取血时,曦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那个贱人!”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早知道今天在宴会上就该撕烂她的嘴!”
"宴会?"我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今天发生什么了?"没有去宴会的我只听说了些事情,具体细节却是一概不知。
曦月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给我描述起她在生辰宴上的壮举。说到宋晨雨被气得哭着跑走时,她甚至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对方跺脚的样子,逗得我忍俊不禁。
我迫不及待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对了,朝阳现在怎么样?”
曦月的表情变得凝重:“情况不太好。”她叹了口气:“涅槃重生的间隔太短,他的本源受损严重。孤把他安置在狼族的圣地疗养,但至少要十年才能完全恢复。”
我心头一痛,眼前浮现出朝阳被取血时痛苦的眼神。曦月看出我的自责,轻轻握住我的手:“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对狗男女。”
小童端着茶盘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将茶盘放在石桌上,然后乖巧地站在我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我的发梢。
曦月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我赶紧转移话题:“宴会都结束了,你怎么没跟狼族长老一起走?”
“孤主动要求留下来做客两天。”曦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昆仑派不敢不答应。”
“你疯了?”我压低声音:“宋晨雨现在肯定恨你入骨,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曦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放心,她现在有求于孤,别说报复,不把孤当祖宗供着就不错了。”
“有求于你?”
“孕育果。”曦月神秘地眨眨眼:“狼族圣树的果实,百年才结一颗。修仙之人服用后,受孕几率能提高五成。”
“这也是为什么我狼族能成为这次宴会的座上宾,估计宋掌门想抱外孙了。不过看宋晨雨的态度,宋掌门可能还没告诉她这件事。”
我恍然大悟,难怪听说宋掌门今日在曦月面前如此作派,原来是惦记着这宝贝。想到宋晨雨为了得到孕育果不得不对曦月忍气吞声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了。”曦月突然想起什么:“孤注意到好多门派的人都留在昆仑山没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这些天被囚在偏院,外界消息几乎与我隔绝。
“山下活人炼傀的案子越来越多了。”曦月的表情变得严肃:“各派明日要商议对策,听说有些傀儡甚至混入了名门正派,防不胜防。”
我心头一凛,主人死前就曾提起过活人炼傀的传闻,但那时还只是零星几起,没想到如今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看来……”我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的山峦:“我也差不多要下山了。”
曦月眼睛一厉:“你疯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还断了腿,你去干嘛?怕对面傀儡不够给他们送点吗?”
“仙尊应该会被派下山调查。”我只平静的说了这句话,曦月便明白了。
仙尊被派下山,我在昆仑派就举步维艰,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仙尊一定会带上我。
曦月思考了一下:“要不你跟孤会狼族吧!孤护着你。”
“不必,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去狼族确实能保护我的安全,但仇却是报不了,我拒绝了曦月的好意。
曦月有些歉意,她身为狼族皇太女,为了和平不能对宋晨雨出手。她郑重地握住我的手:“需要帮忙随时找孤,狼族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小童虽然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不安地靠过来,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
曦月见状,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我不会把你家姐姐带坏的。"她转向我,挤眉弄眼道:“不过你这小夫君看得可真紧啊。”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轰出去。”我佯怒道,却忍不住红了脸。
曦月哈哈大笑,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孤该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她走到院墙边,突然回头:“对了,那只小白狼会继续在附近守着。有事就让它传信,眨眼功夫就能到。”
话音未落,她已经化作白狼形态,轻盈地跃上墙头,消失在月色中。
小童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我按摩双腿,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的。”我轻声安慰他:“她是朋友。”
小童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月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银色的轮廓。我忽然想起曦月的话,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赶紧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昆仑主峰的掌门寝宫内,宋晨雨正伏在锦被上啜泣。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将绣着金线的枕面染得一片狼藉。
“爹爹!你为什么非要留那个贱人在山上?!”宋晨雨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一股脑扫到地上,瓷瓶碎裂的声音在殿内格外刺耳:“她今天让我丢尽了脸!”
宋掌门坐在床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晨雨,你太冲动了。那是狼族皇太女,不是你能随意得罪的人。”
“我不管!”宋晨雨抓起一个玉枕砸在地上:“她当众羞辱我,羞辱青冥哥哥,你还……”
“够了!”宋掌门厉声喝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早日怀上孩子?”
“我邀狼族过来,就是希望对方将孕育果带过来,但礼单中没有,我旁敲侧击才知道那果子现在在她手中。大长老临走前说曦月回去前会双手奉上,你还不对她客气一点。没有孕育果,你和青冥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宋晨雨的动作一顿,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吧。”
“那可是能让你早日怀上青冥骨肉的宝贝。”宋掌门循循善诱:“一旦有了孩子,他的心不就牢牢系在你身上了?”
宋晨雨咬着嘴唇不说话,但眼中的怒火已经渐渐熄灭。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今日受的屈辱实在难以咽下。
“忍一时风平浪静。”宋掌门拍拍女儿的肩膀:“对她客气些,等拿到孕育果……”
“我知道了。”宋晨雨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她望向窗外的月色,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暂且忍你几天,等拿到孕育果,有了青冥哥哥的孩子……
宋掌门在心里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