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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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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鸡鸣三遍,时家小院已经热闹起来。我推开窗,看见仙尊正站在井边打水,一向风光霁月的他眼下挂着两片浓重的青黑。
他动作机械地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似乎想借此驱散倦意。
“青冥哥哥。”宋晨雨娇滴滴的声音从厢房传来:“我的簪子找不到了。”
仙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僵,转身朝屋内走去。不多时,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夹杂着宋晨雨不满的抱怨:“不是这个!是那支金丝嵌玉的!”
我忍不住摇头,堂堂青冥仙尊,竟被使唤得像个贴身丫鬟,真是可笑。窗下传来一声轻笑,时怀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子里,正仰头看着我。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变成了淡金色。他冲我比划了个吃饭的手势,眼睛弯成月牙。
堂屋里,时母已经摆好了早饭——清粥小菜,还有几个刚出锅的烙饼。宋晨雨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皱起鼻子:“怎么没有灵米?凡间的食物杂质太多。”
时父的手顿了顿,时母连忙打圆场:“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宋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不必了。”仙尊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晨雨,将就一下。”
宋晨雨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下,却只挑了几根咸菜就放下筷子。时父时母交换了个眼神,默默低头喝粥。
“今天去东边那块地除草。”时父打破沉:“宴川难得回来,正好搭把手。”
仙尊点点头:“应该的。”
宋晨雨瞪大眼睛:“除草?你要下地干活?”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不行!你可是仙尊!你的手是握剑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直接用法术不就好了,干嘛没苦硬吃。”
“在这里,我只是时宴川,是我爹娘的儿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法术虽好,但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光,宋晨雨一个从小被父爱浸泡的人是不会懂的。
宋晨雨还想说什么,时母已经起身收拾碗筷:“怀瑾,去把锄头找出来。宴川,你戴顶草帽,别晒着。”
时怀瑾麻利地收拾好餐具,转身去了后院。不多时,他扛着几把农具回来,腰间还别着几顶草帽。
两顶递给时宴川,两顶递给时母,最后两顶,他红着脸放在了我手上,低着头示意我给他带。
面前的傀儡乖巧的蹲着,像是等待神明的恩赐,而他的神明,如他所愿的实现了他的愿望。
“走吧。”时父拍拍手:“早去早回。”
一行人出了院门,沿着田埂向东边走去。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小路,泥土散发出湿润的气息。宋晨雨提着裙摆,一步三晃:“这什么破路!我的绣鞋都脏了!”
仙尊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我要你背我!”
时父时母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时母犹豫片刻,柔声道:“宋小姐,路还远着呢。要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
昨夜宋晨雨十分闹腾,不是嫌被子太扎,就是嫌床太硬,硬生生使唤了他们儿子一晚,声音大的连他们都听到了,这让二老对儿媳的印象直线下降。
为了防止她大小姐脾气发作,出门前他们特意让她留在家里,可她偏要跟着去,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不,现在又开始作妖了,但小两口的事,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多掺合。
“我才不回去!”宋晨雨跺跺脚,泥水溅在她的裙摆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尖叫。突然,她目光一转,落在了我的轮椅上。
“我要坐那个!”她指着轮椅,理直气壮地说:“她一个残废,去地里能干什么?不如把轮椅让给我!”
空气瞬间凝固,仙尊的脸色沉了下来:“晨雨!”
“我说错了吗?”宋晨雨扬起下巴:“她腿断了,去了也是累赘!干脆把她扔这,回去时在带上好了。”
我脸色一沉,我的腿怎么断的,她不是最清楚了吗?现在这个施暴者,却在责怪受害者。
空气中的氛围凝结到了冰点,时怀瑾突然动了,他迅速将手上的农具困在身后,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我的惊呼还没出口,他已经稳稳当当地站直身子,眼神坚定地看向众人。
“胡闹!”仙尊厉声喝道:“放她下来!”
时怀瑾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阳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坚毅,与平日温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晨雨见状,立刻眉开眼笑:“这才对嘛!”她欢天喜地地坐上轮椅,冲仙尊撒娇,“青冥哥哥,快来推我。”
仙尊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在父母的目光中妥协了。他沉默地走到轮椅后,机械地推了起来。
时父时母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我清楚地看到时母捂着嘴偷笑,时父则冲时怀瑾竖了个大拇指。
“放我下来。”我小声抗议,“你这样太累了。”
时怀瑾摇摇头,手臂纹丝不动。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我脸颊发烫。
“别担心。”时母回头笑道:“这才几步路,累不着这小子。”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时怀瑾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看我,灰蓝色的眼瞳在日光下如同两块璀璨的宝石,嘴角挂着难得一见的明媚笑容。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修士,而非如今这个沉默的傀儡。
宋晨雨坐在轮椅上,得意洋洋地指挥仙尊推快些。仙尊虽然面色不虞,却也没有反对这个安排。
一行人就这样以奇怪的队形继续前进——时父时母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偷笑;仙尊推着宋晨雨,背影僵硬得像块木头;而我和时怀瑾落在最后,沐浴在晨光中,像一幅静谧的画。
田埂两旁的野花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时怀瑾的脚步很稳,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我悄悄抬头,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却依然固执地不肯放手。
“傻子。”我轻声说,却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田间小路蜿蜒向前,两侧的稻穗随风轻摆。宋晨雨坐在轮椅上,一会儿嫌太阳太晒,一会儿嫌田埂太颠。仙尊心不在焉地推着她,眉头紧锁。
“青冥哥哥,我要喝水!”
“青冥哥哥,有虫子!”
“青冥哥哥,我的裙子沾到泥了!”
她的声音像只烦人的麻雀,吵得人头疼。时怀瑾却恍若未闻,抱着我稳步前行。他的手臂稳健有力,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生怕颠着我。
“到了。”时父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玉米地:“就这块。”
仙尊如释重负地松开轮椅,拿起锄头走向田间。宋晨雨见状,立刻尖叫起来:“你去哪?不许丢下我!”
“干活。”时宴川头也不回地说:“你坐着别动。”
时父时母已经麻利地干了起来,时怀瑾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田埂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又脱下外衣垫在树干上让我靠得舒服些。
“去吧。”我推推他:“我没事。”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锄头走向田间。阳光下,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挥锄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