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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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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场第三镜，Action！"
场记板啪地合上，霍云站在人造雨中，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这是他们开拍《白夜行》的第十天，也是第七次重拍这场情绪爆发的戏份。
"亮司这时候应该感到恐惧！"张导从监视器后探出头，"不是愤怒，是发现父亲秘密后的恐惧！"
霍云抹了把脸，水花四溅。他已经连续三天没睡好，梦里全是剧本台词和沈笙那双审判般的眼睛。
"再来。"
沈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霍云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那人现在的表情——微微蹙眉，唇角下撇，一副"果然如此"的轻蔑模样。
"我说再来！"霍云冲场记吼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水枪再次喷涌，霍云在雨中奔跑，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水洼里。剧痛从膝盖窜上脊椎，他却莫名想起十五岁那年，在练习室地板上一遍遍练习同一个舞蹈动作直到呕吐的场景。
"Cut！"张导的声音有些犹豫，"这次情绪对了，但摔倒太突然..."
"用这个镜头。"
沈笙不知何时走到了监视器旁。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在片场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什么？"张导诧异地问。
"用他摔倒的镜头。"沈笙指着屏幕，"亮司的世界就是在这一刻崩塌的，意外摔倒反而更真实。"
霍云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他没想到沈笙会为自己说话，更没想到沈笙居然记得这场戏的核心是"世界崩塌"——那是他前天晚上在酒店走廊偶遇沈笙时，自己随口说的理解。
"好，过！"张导拍拍手，"准备下一场，笹垣审讯亮司！"
霍云一瘸一拐地走向化妆间，身后传来沈笙平静的声音："医务室在二楼。"
"用不着。"霍云头也不回。
......
化妆镜里的霍云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他刚换好干衣服，化妆师正忙着给他遮盖膝盖上的淤青。
"云哥，你手机刚才一直在震。"助理小林小心翼翼递来手机，"林姐说有急事。"
霍云划开屏幕，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林姐。最新一条是微博热搜截图：#霍云数字先生# 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
点开视频，是昨天拍摄的花絮片段。霍云站在绿幕前，嘴里念着"1234567"，而对面搭戏的沈笙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直接摔了剧本。
"这他妈谁放的物料？！"霍云猛地站起来，化妆师手里的粉扑啪嗒掉在地上。
"听说是...是沈老师团队要求的。"小林缩了缩脖子，"为了'真实记录拍摄过程'。"
霍云一拳砸在化妆台上，瓶瓶罐罐哗啦作响。他知道自己昨天状态不好，整晚背台词导致白天精神恍惚，但沈笙明明可以当场指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霍云！"
说曹操曹操到。沈笙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剧本。他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化妆师和助理："请给我们五分钟。"
门刚关上，霍云就揪住了沈笙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故意让我难堪？"
沈笙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变："我只是让观众看到真实的拍摄现场。"
"去你妈的真实！"霍云手上用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这个看似清瘦的男人，"你们这些学院派就高人一等？"
"至少我们尊重表演。"沈笙一根根掰开霍云的手指，"知道为什么叫你'数字先生'吗？因为你连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
霍云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第一次试镜被嘲笑"花瓶"，想起父亲说"戏子无情"，想起无数个在练习室待到天亮的夜晚——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的脸，没人看到他的努力。
"今天下午拍审讯戏。"沈笙整理好衣领，"如果你还想继续用数字代替台词，趁早退出。"
门关上后，霍云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加密文件夹里那张十年前的照片——少年霍云站在话剧比赛领奖台上，手里捧着"最佳表演奖"证书，笑容明亮。
那是他最后一次因为"演技"被认可。
......
下午的审讯戏是《白夜行》的重要转折点。笹垣警官怀疑亮司与一桩谋杀案有关，两人在审讯室展开心理博弈。
"Action！"
沈笙瞬间进入角色。他饰演的笹垣警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又低又缓："11月2日晚上8点，你在哪里？"
霍云直视沈笙的眼睛，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在戏里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同——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他的灵魂。
"图书馆。"霍云按照剧本回答，"我在图书馆看书。"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
沈笙突然笑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亮司君，你知道吗？所有罪犯都会在某个时刻犯同一个错误..."
他站起身，阴影笼罩着霍云："他们太想证明自己清白了。"
霍云喉咙发紧。沈笙的气场太强，他几乎忘记了这是演戏。本能地，他想起亮司此刻应该感到恐惧——不是表演出来的恐惧，而是真实的、被看穿的战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云的声音开始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
"Cut！"张导兴奋地站起来，"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
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霍云完全沉浸在角色中，甚至即兴发挥了一段剧本上没有的崩溃戏码——当沈笙扮演的笹垣拿出关键证据时，他突然红了眼眶，像个真正走投无路的少年一样绝望。
"完美！"张导激动地鼓掌，"霍云，你终于开窍了！"
片场响起掌声，霍云却只看向沈笙。那人正低头整理袖口，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收工后，霍云在停车场堵住了沈笙。
"今天为什么帮我？"他直接问道，"前天放出那段视频让我被全网嘲，今天又指导我演戏，你玩什么把戏？"
沈笙解锁车门："我没帮你，只是在救这部戏。"
"放屁！"霍云按住车门，"审讯室那段，你故意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是为了激发出我的真实反应。"
沈笙终于正眼看他："所以呢？"
"所以...谢谢。"霍云憋出一句，耳根发烫。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说过这个词。
沈笙似乎有些意外，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其实会演戏，只是被偶像身份困住了。"他顿了顿，"明天拍图书馆初遇，七点剧本围读，别迟到。"
看着沈笙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霍云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沈笙第一次对他表示认可。
......
第二天清晨六点，霍云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云哥！出事了！"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沈老师上热搜了！"
霍云迷迷糊糊点开微博，顿时睡意全无。#沈笙潜规则#的话题下，是一组模糊的照片：沈笙和一个年轻男孩在酒店走廊交谈，最后一张甚至是沈笙扶着对方进房间的背影。
发布时间是凌晨三点，现在已经转发过十万。
霍云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皱眉——那个"年轻男孩"穿的衣服，分明是他前天在片场穿的那件oversize卫衣。而所谓的"酒店房间"，其实是剧组租用的会议室，那天晚上他们确实在那里讨论过剧本。
"林姐说让你千万别发声，"小林继续道，"沈老师团队正在处理..."
霍云已经拨通了沈笙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照片上是我。"他开门见山，"需要我发微博澄清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笙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不用。"
"为什么？这明明..."
"霍云。"沈笙打断他，"这件事比你想象的复杂。剧组会发声明，你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帮忙。"
霍云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他刷新微博，发现沈笙的工作室仅仅发了一则干巴巴的"纯属谣言，已交由律师处理"，而沈笙本人账号更是毫无动静。
这种冷处理方式让霍云莫名恼火。他想起沈笙说过"妹妹是你粉丝"，想起那人随身携带他代言的感冒药，想起雨中戏份后递来的那杯热水...
手指比大脑更快行动。等霍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发了一条微博：
「@霍云：那晚我们在讨论剧本。@沈笙 是位值得尊敬的前辈，请停止造谣。PS：偷拍者技术太差，把我拍矮了五公分。」
发完不到十秒，手机就炸了。林姐的来电、微信消息、微博提示音此起彼伏，霍云干脆关了机。
他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沈笙会直接敲响他的酒店房门。
"你疯了吗？"沈笙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眼睛里的血丝显示他一夜未眠，"知不知道这会把你卷进来？"
霍云耸耸肩："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沈笙冷笑，"你以为那些人会在意事实？他们只想看顶流偶像和过气影帝的丑闻！"
"过气？"霍云挑眉，"沈老师对自己认知很清晰嘛。"
沈笙被噎住，随即叹了口气："删了微博，就说账号被盗。"
"不删。"霍云倒了杯水递给他，"我霍云从不退缩。"
沈笙盯着那杯水，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
霍云歪头想了想，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痞笑："没帮你，只是在救这部戏。"
——这正是沈笙前天对他说过的话。
沈笙怔了怔，终于接过水杯。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七点围读，别迟到。"沈笙转身离开时丢下这么一句，但语气已经软化不少。
霍云看着关上的房门，突然很想看看沈笙十年前刚出道时的样子——那时的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又倔又傲？
手机开机后，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沈笙的最新微博：
「@沈笙：谢谢。//@霍云：那晚我们在讨论剧本...」
简简单单两个字，转发量却瞬间破万。霍云盯着那个"谢谢"，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