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远暮其实对副本,或者说自己产生了很大怀疑。
记忆。
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他的记忆处于一种混乱闪回的状态。
很多片段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深究又被心口的刺痛瞬间掩盖住。
刚进来作为一只细尾獴的那阶段,远暮其实有短暂的一段时间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只动物,所有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都是在本能地听命和服从。
坐回到口袋里看着刚刚嘴里咬着的那片花瓣有些发呆,好像自己亲手种过一个花种,用猩红的血液浇灌着长大等花儿绽放。
可那些片段又很快被另一个画面所取代。
好像是面前的人死死扣着自己肩膀,冷着脸命令地让自己走过来。他看着自己踉踉跄跄地上前,在人低头靠近的瞬间一把尖锐的刀直接抵在那条颈间。
细尾獴的身体都在不依靠他本身而行动。
直到他被人轻轻拍脑袋,不轻不重地一下。
远暮抬头对上那双带着戏谑的眼。
心跳声比发热阵痛的大脑跳的更加频繁。
模糊片段化的记忆在瞬间潮水般退去。
他终于认出把自己揣在怀里的人。
远暮的记忆到这里就断层了。
他去厕所时,特别留意了下道具背包里的道具,那枚被荆棘缠绕的银针【心蚀之痕】已经不在。
明晃晃昭示着,远暮曾经使用过它。
当时时间紧凑,他没来得及想明白的事,却在此时此刻再清晰不过。
这个道具用处其实不大,主要是用做加强记忆。是之前一个叫做【七日丧钟】的副本通关时,奖励的道具。
但效果实在鸡肋。
想要达到增强记忆的效果,还得拿着这根被荆棘包裹的银针,连续七日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留下个伤口。
而想要再次触发强制恢复相关记忆,又要被重要之人碰触到伤口所在才能成功。
远暮没在自己身上找到针口留下的痕迹。
他想起,恢复意识到一瞬间,自己强烈的心跳。
远暮眨了眨眼,抬手摁在自己胸口,茫然与无错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身体里还有一颗满满腾腾装着爱的,一眼就能为之颤动的……
比记忆更先占领这具身躯的。
是远暮率先颤动一步的心。
可以欺骗身体的大脑,连同正碎片化不断暗示自己的记忆都被更加充实的脏器压制了。
他朝着14楼而去,步伐坚定,脊背绷成一道锋利的直线,又像是一把锐利的剑,就连灯光下映在地面的影子都没有虚化的义无反顾。
虽然对14楼观景甲板的客流量已经有所预估,但远暮也确实很少在副本中见到一大片矗立静止在一起的人头。
夜晚航行在大海中央的轮船,快被越加透人心扉的冷风吹透了。可这一个个站在顶层的npc却没有一点儿撤退的迹象,只有正中央和四周围栏的几圈的幽暗灯光。
几乎所有乘客,都在不知何时被静止时间,陷入了无止境地站立。仔细看过去,各个神情空洞被冷风吹的唇色发紫,浑身僵直了钉在原地。
远暮搓了搓胳膊,尤其前不久刚出了丧尸副本,这让他有一种又回到尸堆的错觉。
他个头上有优势,在人群中高出个头找人倒是方便了不少,刚安慰自己说,站在人堆中虽然诡异,但能抗抗风时,身后闪过一缕亮光,耳边咻的一声在头顶轰然炸开朵烟花。
原本站定不动的人,也在这刹那间重新活跃。刚刚还安静如死寂的甲板上,被第二声第三声烟花唤醒似的,彻底活了过来。
“欢迎大家能来参加本次航线的特殊活动,专属审判。”正中央高高立起的扩声器里传来一个男人含着笑的温文,“我很高兴能在秘境号上,见到这么多登记了专属印记的伴侣,为了进一步增强大家的交流,我替大家报名了本次活动。”
远暮只觉得周身一凛,他整个人被外力从地板方向死死抓住,向下拉扯。道具栏里的绳子想也不想直接甩在扩音器的柱子上,才在无形的外力中站稳。
“不用紧张,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
远暮欲有所感,回身抬头果然看见后侧上方的瞭望台上,两个正俯视着人群的身影。
两道身影将正后方的灯光与月光割裂,看不清样貌,却在目光短暂停留到人身上时,不自主地被凉意覆盖。
其中一个是格蕾丝。
远暮垂下眸再次在人群中搜索其他玩家的身影,大概率是除了自己和老大,没人用这个专属印记的缘故,并没有其他玩家在这层被压制。
这是个好消息。
自己老大也不在身边。
即使玩点儿小游戏,只要不受伤,他老大也不必为此分心。
远暮用力扯住自己,那道视线和迫使自己停在原地的拉扯也在顷刻消失。
“各位都知道,在这艘船上,除了专属印记,没什么东西是真正只属于你自己的。那么,没了印记,你能分辨出,自己的爱人吗?”男人打着响指。
啪嗒一声。
“给大家增添一点小小的情趣罢了。”话音刚落,远暮看着身边原来搀扶在一起的人骤然松开了手。
主动松开手的男人迷茫地看向自己对面,左右张望着,那里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爱人朝他伸出手。
“审判的权利在你自己手里。为了帮您分辨您的爱人能不能认出自己。只要他能杀了替代品,在这第三道浪潮拍在甲板之前。当然,作为主人您不必担心承担认错的后果,会有新的、只忠诚于您的爱人回到您的身边。”
远暮顺着身后骤起的狂风看去。
一瞬间连微弱的月光都被掀起的巨浪遮住,浪潮比14楼的甲板还要高,拍下来不死人也要被卷出去不少,可同样被控制的也是巨浪落下的速度。
黑漆漆的海水像是从海底翻出来的。
把全部光影全都卷走了。
远暮手里那根绳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他朝着刚才身边那个npc的方向走,在一片漆黑原本满是人潮的甲板上,居然毫无阻碍的前进了数步。
远暮脚下一顿。
没再向前。
原本只有海潮和冷风的黑暗骤然被光影包裹,像是水墨一下滴在自己身上,由着自己脚下一寸寸向四周扩散。
远暮睫毛微动,看见他老大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这是幻觉。
眼睛闭合下意识向后撤退一步,却突然听到另外一道声音阴郁响起:“怎么,还是想上去找……呵。”
是贝斯尔!
自己被强行传送到贝斯尔的包房了。
远暮停下脚又向前走了些距离。
他看到靠在窗边正摆弄一把小刀儿的老大。
那双动人的眼睛,就半点儿没有犹疑地与自己相接。
他们下意识朝着贝斯尔的方向看了下,远暮站的地方不错,多亏了贝斯尔的高级豪华套房墙体甚多。
那条反胃蛇扫了下靠在客厅窗户边当自己家的林怀,大概是计划被破坏的不忿,令他反手关上卧室门就把两人隔绝在外面了。
远暮心想。
真人是见到了。
幻觉替代品,怎么没出来。
他迟疑着刚上前一步,回头也冒出来一声令他浑身激灵的叫唤:“远暮?”
这什么乌鸦嘴。
远暮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散落着长发,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第二个林怀,刚打开门出现在房间里:“没和小然他们一起?不是说,别自己一个人乱跑?”
靠在窗户上那个,收了小刀缱绻着眼角让他过来。
刚进来就坐在沙发上那个,端着个精致的小咖啡杯问他在发什么呆。
站在正中间的远暮:“……”
靠在窗户上那个继续勾着手指让他过去接个吻。沙发上那个倒是饶有兴致地顺着他目光朝着窗户看了一眼,放下咖啡杯支着下巴一副看戏神情。
这回能确认了。
远暮把目光收回到沙发上,这才磨磨蹭蹭走上前,手里攥着审判替代者用的匕首垂在身边:“14楼那个活动,所有带专属标记的,都会被传送到给自己落下印章的人身边,还会有幻觉出现。”
林怀顺着空捞捞的窗户扫了眼:“这么说,那个小兔子也会被传送到贝斯尔伯爵房间里?”
远暮在他身边坐下,意识到这话中的暗示:“你是说,标记,没有这么简单?不是切掉了就不存在了?”
林怀看着人明亮双眼却不答话了,他又飞速看那道紧闭的卧室门:“还有什么我必须现在就知道的吗?”
“哦,人鱼在惩罚室的0号房,有机会我先去看看。然后我按你说的换房间了,就在13-02,我把小兔子也放屋子里了。还有我见到小丝了,就是格蕾丝。安姐她们……”
“除了这些。”林怀打断他,“他们几个还知道有事没事转到我身边给我递个字条,我要问的是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面前人摇了摇头。
“刚才,你听见窗户边那个我,说了什么?”林怀一只手在人留过印记的腿肉上揉,另一只手捏在人下巴上蹭了蹭,又去揉人颜色分明的耳朵。
远暮心跳如鼓,舔着嘴唇又不肯吱声。
“哦,时间不多,没办法让你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猜了。”林怀有些可惜,他眼尾微微上扬,像姜太公的鱼线,连鱼饵都不用放,就勾着面前的人心尖都发痒。声音含着蛊惑的,像酒里溢出来的流光,“小啄木鸟,你再啄我一下。”
远暮耳朵微动,似乎是窗边那个又说了句什么,下意识就要看一眼,结果被面前的人摁着后脑勺视线都偏移不了半分。
林怀还没调戏完,小啄木鸟已经凑上来主动含住自己的唇了。
刚开始的动作实在有些轻飘飘的试探,还有些心不在焉。林怀就看见远暮那双眼睛还在往窗户那儿飘,甚至紧张地指尖都抓在沙发上,不知道听到什么都要撤退跑来的预兆。
“和我接吻,看着哪儿呢?”林怀不满意地在人第三次要撤退时分开些距离。
远暮实在没办法听着另外一个林怀说着更加羞人的词汇,想说要不老大你封住听力我再继续,但他老大像是有所感知,直接拽着人倒在沙发上。
远暮这回自动屏蔽其他声音了。
因为他老大就在身下。
“小啄木鸟,你好像,很喜欢被另外那个我看着。”林怀声音不太美妙,听着越发甜美时就是已经气过头了。
远暮摇头,但刚才听到过于直白的词汇又不好意思开口。打算用他老大堵住自己话头的方式,同样取消他老大继续质问的念头。
他强行撬开人的唇齿,不断在口腔中试探攻占着城池,青涩又讨好地企图让人中止话题。
船身巨大的晃动让他有了一瞬间清醒,突然想起三次浪潮的时间限制。远暮撑着沙发想要解释,刚试图收回舌尖就被人扣着身体换了个姿势。
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远暮呼吸的频率都在被人控制着。
每一处被人触碰甚至发丝划过的地方都在发热,直到第二次剧烈的晃动,终于恢复了一丝丝清明,在喘息的间隙挺着昏昏沉沉一团浆糊的脑子哑着嗓子开口:“三声……”
“我知道。”林怀顺着人五指把匕首抽了出来,朝着他目光所在位置直接扔了过去。
远暮不敢置信的目光还没转过来,林怀不太满意地眯着眼:“怎么,还是你想要两个老大?他说什么,让你紧张到这个地步。眼睛都不会闭了。”
远暮想说另外那个假老大有点儿变态的癖好,结果身形一顿。
窗边儿替身消失的瞬间,四周的景色和空间又在片刻间缩小下降。
远暮脸色一黑,对上阿柒一双探究又暧昧的双眼。
他回到了甲板上。
衣衫凌乱,嘴唇红肿,狼狈至极。
阿柒调戏地嘴巴比大脑发育的还快:“呦,幻境里干嘛了呀,好难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