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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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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楠鸣此时已经醒了,医师在给他处理伤口,他穿的铠甲是上好的材质,箭矢根本未进去多少,又没伤及要害。他之所以晕倒,很大程度上是又急又怒之下的急火攻心。
本来都包扎好了,邓新过来通知他郑苏白还活着并且立了大功的事情,又诚实地把他方才的所作所为说了一番,再加上损失惨重的郁闷,成功让许楠鸣的伤口再次迸裂了。
郑苏白到的时候,医师刚好重新给他包扎好,还没穿上衣服。
“啧啧,许将军有辱斯文啊。”郑苏白进来后,一眼就看到受挫的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许楠鸣立马脸色铁青,闷咳了几声。
“本将在处理伤口。”
他“哦”了一声,随后用眼神赶走邓新,还在他的位置上坦然自若坐下。
许楠鸣看他那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京城的权贵子弟,免不了要被拿出来比较比较,荣王世子就不用说了,就算犯过错,也不是他俩能碰瓷的。郑苏白倒经常和许楠鸣放在一起比。
郑苏白虽然混了点,可人家好歹是郑侯世子,又有一副人人称羡的好相貌,虽说不是良人,多少养眼,而许楠鸣再怎样也是个庶出的,又在样貌上差点,所以他俩孰胜孰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把许楠鸣恶心坏了,他这等人物怎能与郑苏白放在一起!若不是他身份差点,他应该跟那个人放在一起的。
他瞧不起郑苏白,因此看着郑苏白大胜而归的神清气爽,而自己只能狼狈疗伤的场景只觉得一股心火郁结于心。
心烦意乱换好衣服后,他迫不及待问罪了:“郑苏白,你好大的胆子。”
郑苏白眼皮微掀:“何以见得。”
“本将让你率军从西路出发,你把人带到哪去了!”许楠鸣不傻,知道如果郑苏白去了西路,根本不会有回来的可能,他带的军队也不会遭遇西陵军临死反扑,造成那么多伤亡。
这一切的错,都是由于郑苏白!
“你可知违抗军令的后果!”
郑苏白随意笑笑。
“那许将军可知,西路是死路。”他开始解释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本将在往西路进军途中突遇风沙,营中刚好有西北人士称行军前大风必有异常,然本将心系战事,想来虽然不利于行,但军令如山,许将军让本将去奇袭敌帐的计划不可由此搁置,于是正欲继续前行,那人又说他知道一条小路,不过路况迷离且荆棘丛生,危险异常,然而路程可以缩减一半。”
“幽魂谷?!”邓新惊道。
郑苏白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吧。”
“兵贵神速,本将思前想后,决定从那条小道出发。或许本将得天神庇护,真在那小兵的引领下走出去。”
“我军一入敌营,势如破竹,大胜而归。”
他笑道:“许将军说我违抗军令从何说起呢?本将奇袭敌营成功且带回战俘无数,许将军莫非眼拙到连输赢都看不出来?还是觉得本将不该有自己的判断,照本宣科地把兵士推进火坑?兵者诡道,需依时依势行事,许将军还需多学。”
给许楠鸣气得,“你!”
郑苏白不应,继续道:“回来时风沙渐弱,于是本将决定从西路行军,路上——”郑苏白看向许楠鸣:“许将军猜本将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许楠鸣心虚的表情后,满意地继续讲下去。
“本将看见大批铁甲军埋伏在西路上,也就是我军预计走的那条道,更危急的是,铁瀚王随军指挥,也就是说他们的主力在西路,若我们照计划行事,我一万大军将被尽数坑杀!这难道不是本将说的死路吗,本将还好奇究竟是谁想要我北营将士的命呢?”
他把“北营”二字加重,很明显将己方势力分割开了,又扫了在场每个人一眼,在许楠鸣那里停下。
“本将原以为是军情有误,可许将军竟不顾战功,上来就要治我不依计划行路的罪,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邓新抢道:“许将军并无恶意,只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郑将军私自更改路线有违军令,作为主将许将军自然有权利过问,但郑将军立下战功,可将功补过。”
“呵。”郑苏白带些威胁地看他:“只是将功补过?”
邓新硬着头皮道:“功远大于过。”
闻言,郑苏白才撂开这个话题。
他道:“哦,其实本将也相信许将军亦是有肚量之人,虽然对我心生不满,但想来以大局为重。”
他展了展身体:“本将这边的军况陈述得差不多了,那许将军那边呢?按理说我拖住了大部分的铁甲军,许将军带领主力,面对敌军又少,按理说也是大胜,为何一路走来,士气皆是低迷呢?”
所谓字字锥心,不过郑苏白之言。
许楠鸣一口老血涌上喉间,骂他“落井下石”的话就要出口,生生咽下去。
“本将军这边虽然人少,可他们都是精锐,又是下了死志的人,给我军造成了一些麻烦。”许楠鸣道。
“精锐?一些麻烦?”郑苏白道,“我看不像。”
“你他妈的究竟想说什么!”终是年轻气盛,他口不择言起来。
“许将军慎言。”这话轮到郑苏白说了。
“铁甲军最精锐的是重骑军,而从许将军打斗的战场痕迹来看,不像有重骑军的样子……而造成‘一些麻烦’,行,那便就造成‘一些麻烦’吧。”他的语气是令人生厌的无奈。
郑苏白忍住笑,又道:“许将军切莫生气,刚受重伤得好好养护,气死了就不好了。其实本将此来,除了汇报军情外,还想问是否需要我承担一些责任。”
“你想如何?”许楠鸣冷冷道。
“本将想代许将军管理城中事务与御敌事宜。”他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
“你妄想!主将未死你就想越俎代庖,且问问陛下答不答应,我手下军士答不答应!”许楠鸣恨不得爬起来咬死他。
“误会了误会了,本将只是心忧许将军,但看你如此精神,想必能担责,是本将多想了。既然不需要我,那我先走了?”
“滚。”
郑苏白笑眯眯转身出去,出门前不忘补刀:“许将军年轻,吃亏在所难免,多练练就好了。”
江翼峥和莫沅宇全程没敢说话,在郑苏白走后也走了。
许楠鸣一直忍着的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
然而他很快缓过来了。
年轻?他俩分明年龄相仿!不就是说他没他厉害吗!他怨毒地看向郑苏白离去的方向,不服又愤恨:下次,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去,跟铁瀚王联系说明缘由,说郑苏白误打误撞去了另一条路。我们没有骗他,而且可以不计前嫌,再与他合作。”
邓新此时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郑苏白的话。
真就那么巧?他不太相信,而且一万人大败铁甲军两万精锐只靠运气?他也不信,这郑苏白,好似比表面上要难对付多了。
真如此,那他就更该死!
许楠鸣又喊了一遍邓新他才应,看了他一眼后下去吩咐了。
回大帐路上的铁瀚王清点了人数,来时带兵三万,现在连一万都不到了,斥候来报说,迎击铁甲军的兵士全军覆没。
他气得大吼一声。
好不容易回到大帐,许是吃了亏,他先让一队人侦察周边情况。
派去侦察的士兵颤抖地回报前方并未敌军踪迹,他才率军过去。
然而往日宁静安详的大帐,现在入目皆荒凉。
一路走来连个活人都见不到。
程碟被带走,粮草辎重不见踪影,铁瀚王的姬妾们也都被带走,留守士兵被尽数斩杀。如此,剩下的就是被关进营帐里塞住嘴巴,套住头,用绳索死死捆住的一些老弱病残。
唯一干净整洁书案上有一轴卷,整整齐齐摆上了一排大字:铁瀚王,别来无恙。
郑苏白特别的打招呼方式。
铁瀚王目眦欲裂,一掌拍碎了书案。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铁甲军在驻地休整了几天,正待再次出军时,他母妃给他传来了消息。
老皇帝上朝时突然昏迷,太医说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怎么可能?!
老皇帝在他出征前身体还很硬朗,甚至还能与他母妃作乐,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他猜测定是有人从中捣鬼。
但不管老皇帝为何突然病重,都让本不乐观的情势更加危急。
他并非嫡出,只是靠着母妃受宠,他自己能力还算出众才在朝堂上获得一批支持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竞争对手们弱小。
特别是永王耶律弥,生就嫡长子的身份,只是因为身体欠佳才没有被立为太子。
他虽迫切地需要一些功绩,但他的母妃拖不了多久,再待下去,那些人肯定早把他踢出权力中心,再加上战败,他就再没有夺嫡的希望。
不管怎样,眼下最正确的路就是他马上赶回去控制局面。
到底是手段果决的人,他传令不再集结周边的军队,而是迅速整顿军队,明日回京。
谁知,赵鹰却在这时回来了。
他是一力赞成和齐军合作的人,也是跟齐方和谈交易的重要人物,吃了那么大一个亏,铁瀚王正好腾出手收拾他,一点不顾念跟随多年的情分,不由分说就要把赵鹰拉过去祭旗。
赵鹰赶忙求饶并带来一个消息。
他把许楠鸣那边的解释以及“诚意”讲了一遍。
铁瀚王挥了挥手,让押着赵鹰的两个人下去,笑眯眯走到他面前,然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扇得赵鹰找不着北,却能急忙跪下:“王爷息怒。”
“我息个屁的怒,你坑老子那事十条命都不够赔的,现在还敢消遣老子!不识路能歪打正着到老子王帐,还能摸到西路偷袭老子,你是不是当老子傻啊!”
铁瀚王越说越气,“来人,剁碎了喂狗!”
赵鹰腿都吓软了,这位爷可是说到做到的主。
赶忙道:“王爷息怒,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今齐国使者也来了营地,王爷不信的话可随小人去看。”
铁瀚王想了想,便随他前去了。
贺旺被许楠鸣派来跟西陵联络,为表诚意,还特地把会面地点选在铁甲军营帐里,但作为刚才还兵戎相向的对手,又打了多年西北的仗,来到敌对的地盘多少有些不适应。
正等着那边的来信时,门帘被掀开,贺旺转头相迎,却对上了铁瀚王那张审视的脸。
冷汗直接就下来了,他不自觉退到铁瀚王下首位。
“你就是齐国派来和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