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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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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杌学院由百丈高的群山环抱而成,山与山如花瓣层层相护,连通两山的唯有一条铁索道。最中心的那座山是它的主峰,学生,师者教学论道以及日常作息都在此山上,此地地势险峻,外围山峰成了保护主山的天然屏障,而且机关遍布,外人若想进来,最简单也最合理的方法就是直通主山的这条路,但这条路唯有通行令牌并且登记后才能自行出入。
锁云峰为苍梧山群中最险峻的几峰之一,也是郑苏白此行的目标。
苌礼骞给他的地图上面标注了所设的全部机关以及禁书的具体位置。
天黑路滑,使本就难以攀登的山峦更艰难。苌礼骞身份特殊,墨书则在白天那家茶楼里接应他,他是孤身一人上来的。饶是他,也触动了好几个机关,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禁书所在,并不是在山峰,而在山腰,从山背上山的最后一段极为凶险,郑苏白凭着两柄匕首才勉强上来,坐定后,他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条,包住了手臂早已在北风中凝住的伤口。
“还真是比我想的要麻烦多了。”郑苏白站起身,往前面走去。
从山腰到禁书的位置,郑苏白曾走过一回,那时院主尚在。
她讲了区别于其他人的关于“禁书”的意义,并不是些扰乱心智,为祸人间的书籍,相反,对现在还有极大的促进作用,里面拥有涉及到人们衣食住行以及社会形态等许多先进的技术与思想。她称之为“科学”,那是需要耗费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发展成为的样子。
她说她尝试过将一部分内容运用于现在,然而她失败了。她说科学的进步是需要时间的,而这进程中涉及着工具的更迭、人们意识的觉醒以及社会性质的变化,然而现在最多只能做到工具的更迭,那就相当于一个幼童拿着不属于他的毁天灭地的武器,世界将会大乱。
只不过那时的他懵懵懂懂,现在的他庆幸不用知晓。
说是“禁书”也不尽然,其实除了她吩咐“只能成为历史”的那一类,包括医书在内的一部分是可以查看的,那些书一般标有年份,譬如十年可启用,十年一到,院主便能拿出那些书作为教学。
若不是如此,哪怕苌礼骞和郑苏白的关系再好,他也不会让他进去,这是他身为仓杌山阁主的职责。开启禁书大门的钥匙便是凤凰泪。一般由院主掌管。
拨开层层掩荫的机关,郑苏白看着那个嵌着凤凰泪凹陷的位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然而他到底是心性坚定之人,从怀中拿出凤凰泪,抬手。
凹陷与玉身嵌合的一瞬,只听“轰”的一声,厚重的石壁往两边打开。
真是凤凰泪!
石壁内灯火通明,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医书的位置。
然而不过多久,洞外却出现了细细簌簌的声响,习武之人对声音敏感,洞内的烛火必当吸引那些人找到这儿,禁地是绝不能让外人进来的,然而禁书也绝不能带出去。
郑苏白当即出去,关闭洞门。
“怎么回事?烛光怎么突然没了?”
“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怎么没人?”
……
来人身着苍杌山统一服装,人数不少,隐隐把这里都给包围了。
郑苏白隐匿在黑暗中。
为首一人略作思考,大声道:“敢问兄台夜访我苍杌山所为何事?”
无人回应。
“想必兄台也算哪条道上的英雄人物,不若站出来,我们苍杌山一向欢迎远客,定会既往不咎。”
郑苏白暗骂一声“傻逼”。
“兄台若不想出来也可以,这天色还有三个时辰就大亮了,届时我们其他的兄弟也会赶到这里,那时就不能以‘夜访’来论了。”
那人说着,其他人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探查每一处地方,眼看就要找到郑苏白的藏身之处了。
郑苏白突然起身,伸手捞过那人,还未言语,为首那人大喊:“放箭!”
他们显然是专门经过训练的,也不管眼前是谁,弓弩当时射出数十道短箭,郑苏白反应很快,立马把那人挡在身前,那人惨叫几声,身体上迸出几股血注,不待几息便气息全无。
郑苏白乘机翻滚上前,一掌扼断前面一人的脖子,夺弩,发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趁着他们反应不及往前跑去。
为首那人暴怒,大喝:“抓住他!”
郑苏白仅有两把匕首,后方箭矢不断,前方亦有人拦截,他功夫与战斗素养虽高,然而始终只有一人,且战且退,不久便被人逼至悬崖边。
为首那人语气冷硬:“现在你已无路可逃了,不若交出凤凰泪,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郑苏白笑道:“横竖都是死,谁还在意是不是全尸。” 说着就作势要跳崖。
那人赶忙道:“不可!”
“怎么,不想我死了。”生死关头,他竟云淡风轻得很,“怕我死了,你们拿不到凤凰泪,没法交差。”
那人眼睛死死盯着郑苏白怀中突出的位置,喉结肉眼可见地滚动一下,道:“如果你把凤凰泪交出来,我们不是不能放你活着离开这里。”
郑苏白“哈哈”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袋子,把那凤凰泪拿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细细打量了一番,把那人渴求的目光看得真切,临了,他放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还真是块宝物呢!”
“这样吧,告诉我谁让你们守在这锁云峰上的?”
见对方略有迟疑,他又笑着道:“郁安和三个字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那人目光微变,看着他道:“既然兄台手握凤凰泪,又知晓苍杌山秘辛,想必也明白凤凰泪乃本院之物,我等只是想物归原主而已,兄台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世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往往眼高于顶,然而在自己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会露出孙子一般的情态。”郑苏白笑道,“走了,不陪你们玩儿了。”
说完,他便纵身一跃。
为首那人瞳孔骤然放大,慌忙冲上前,然而眼前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他狠狠捶了一下冰冻刺骨的地面。
有一人问:“明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那人深吸一口气,指着几人:“你们几个带人下去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现在就去通知院主。”
几人领命称是。
苍杌山给人的印象绝对是人人心向往之的学术圣地,以至于很难想象它的掌舵人是一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年轻人。
他此刻正与远道而来的客人“坐而论道”。
明和夜疾步而至,在许楠毓和善的目光中与院主耳语。
短短几句,院主脸色却微微变化。
许楠毓暗自讶异,面前的这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发生什么事让他表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正想着,院主挥挥手,让明和夜下去了。
他们的事已谈得差不多,许楠毓便随口揶揄道:“究竟发生了何等天大的事?”
院主淡淡道:“凤凰泪。”
“凤凰泪!”轮到许楠毓不淡定了,“关于它的传说是真的?”
“哦?什么传说?”
许楠毓沉声道:“不是说苍杌山有一禁山,里面藏着可以毁天灭地的宝藏,得之可称霸天下,而这开启禁山的钥匙便是凤凰泪吗?”
院主淡淡笑了一声:“徐公子,可信?”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许楠毓有些羞恼道,“究竟是与不是?”
“要说是也对,不是也对。”
“什么意思?”
院主淡淡笑道:“凤凰泪其实是我苍杌山院主所持之物,其作用相当于门主令。只不过在我上任那年,凤凰泪丢失,虽有前院主口信,可在一些人眼里我这个院主还是有些名不副实。我也是害怕凤凰泪落于他人之手,会让院中一些不安分的人蠢蠢欲动。”
“那宝藏是?”
“徐公子觉得,有苍杌山整个鼎力相助,难道还不算是可称霸天下的宝藏吗?”
许楠毓定定看着他,半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院主言之有理。那可否需要我帮忙,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凤凰泪长什么样子呢?”
院主笑了笑,便叫人把书房内的一卷画轴拿出来,摊开。
许楠毓摸着下巴打量:“看起来倒与寻常玉石无异,不过想必画卷只能透出它三分华彩,还有七分,需得见过实物方能体会到。”
“待凤凰泪找到,如果徐公子还感兴趣的话,不妨来欣赏一二。”
“如此,我不出一份力是说不过去了?”
“自然不用,苍杌山的私事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徐公子时间宝贵,还是用在大事上吧。”
这便是婉拒了,许楠毓笑了笑,他其实不太信能称霸天下的宝藏,若是如此,上一届院主便早就成为天下之主了。
要称霸天下只能靠武力,苍杌山顶多是个享有盛名的学院,也只能是个学院,他只是对此抱有好奇。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很对——现在时间十分宝贵。
院主讲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笑道:“公子可知方才有人用凤凰令打开了禁门?”
“哦?是谁?”
“郑苏白。”
许楠毓眉头紧皱,似乎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院主坦然:“就是郑侯之子,郑苏白。”
“什么?!”
院主轻饮了一口茶:“公子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说。”
“他曾是苍杌山大师兄,也是大齐昔日的破虏将军。”
许楠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当真?”
“绝无虚假。公子,可怕了?”
许楠毓“哈哈”大笑,“本公子有什么可怕的!就怕他不是我的对手。”
院主也笑了。
“依院主看,我们的大业何时能成?”许楠毓突然道。
院主背过身,平静的眼神底下却有些暗潮涌动,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一年之内。”
“如此,吾等共襄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