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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况且，谁说，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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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市育才小学。
本该是上课的时间，却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飞奔，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
“喂，你，你给我站住！”因为怎么都追不上，男孩逐渐变得气急败坏，他边跑边骂，“你别让我把你抓到了，不然，不然我这次非给你剃个鬼头不可！”
女孩闻言转过身，露出了嫌恶而讥诮的表情：“那你也得先抓住我啊。没想到离开了你的‘小弟’们，居然是这么一个废物。”
“你再骂！”男孩怒火中烧，大吼一声再次追了出去。女孩见状也不再犹豫，转身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朝着自己的目的地飞去。
她将会在那里结束所有的一切。
……
等钟应吾带人赶到的时候，王雅玲的班主任早已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那是一个有着啤酒肚的男老师，眯眯眼，笑起来有一些谄媚。见到钟应吾，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走上来：“警察先生！嗨呦，您可总算是来了，我……”
钟应吾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孩子不见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案？如果我们没有打电话来问，难道你就一直瞒着不说吗？”
老师被噎了一下，一时面子有些挂不住，奈何钟应吾的脸色实在太臭了，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只是孩子调皮了一些。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爱跑爱玩很正常……”注意到钟应吾颇有压迫感的眼神，老师缩了缩肩膀，小声继续道，“主要是不见的这个孩子是班上出了名的皮孩子，管不住的。”顿了顿，他才无奈地说，“您也别这么看着我，这个班……唉，说白了，都是有背景的孩子，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可是……可是他足足失踪了三节课！”老师的眼中满是担忧，“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其实我本来想给他的家长打电话的，可是您先打来了，我就把事情先告诉您了。”
钟应吾点点头表示了解，一边派人去查孩子有没有出校门，一边冷声道：“失踪了三节课，难道所有的老师都默认了他们可以不上课，可以在学校里无法无天么？”
老师一阵沉默，终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们实在是管不了。”
钟应吾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愤怒，身旁的顾肖忽然出声：“老师，我想了解一下，失踪的这个小朋友和王雅玲之间是否有什么冲突？”
“王雅玲？”老师明显愣了下，眼神变得躲闪起来，“这个，都是小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出现什么冲突呢。应该…应该没有吧……”
“好好交代。”钟应吾看似随意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多了解一些情况，也许就能尽快找到这两个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呢？”
老师又吓得一缩，支支吾吾地说起来：“啊呀，也，也没什么。就是王雅玲她父母不是离异了嘛，然后小孩子嘛，不懂事的，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小孩子皮嘛，三天两头拿这个开玩笑什么的……”
看他三两句不离小孩子怎么怎么样，钟应吾厌恶地皱起眉头。恰好这时赵研问完门房回来了，汇报道：“老大，没出去，他们还在学校里。”
“那就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钟应吾站起来，“所有教室的孩子暂时不要离开教室，让老师清点各班学生的人数。”
等找到玲玲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了，早过了该放学的时间。钟应吾顶着巨大的压力，还要应付学校和忧心忡忡的家长们。至于失踪孩子的家长也早早找上了门来，来的人钟应吾并不陌生，正是本市的市长。
两个人握了握手，互相问候了两句，却是各自心怀鬼胎。
在得知孩子找到了的时候，市长才终于松了口气，钟应吾也吩咐方致雅组织其他学生放学回家，而他则带着其余队员踏上了多功能室的阶梯。
和其他的学校一样，这个多功能室是做道德讲堂用的。很普通的阶梯教室，最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已经有一群警察围在前方，只是他们都不敢上前一步。
因为那讲台上不止玲玲一人。
讲台那么大，那么空旷。王雅玲披头散发，两只葡萄一样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的一群人
不过让警察望而却步的远不止于此，王雅玲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而且他们的周围还有零星的血迹。
钟应吾停下了脚步。
章迟久为人父，最看不得小孩子遇到危险：“王雅玲，你还小，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警察叔叔的。别做傻事，你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而王雅玲只是摇头。
此时那小孩的父亲，也就是市长更是发出了一声嚎叫，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道：“孩子，你先放下手中的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你不要冲动。”
见他越走越近，王雅玲不悦地瞪视他，随手割下了男孩的头发，又将刀尖对准了男孩的眼睛。她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只有六年级的孩子：“不要再靠近我，不然，我就戳瞎他的眼睛。”
市长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吃了瘪，他如鲠在喉，一时僵住了。
“您先出去吧，我们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钟应吾叹了口气，礼貌地把市长往外请，“您在这里，只会更加刺激到那孩子。”
“小钟啊，叔没求过你什么，可是……你知道，叔只有这一个孩子，他还是个男娃。”市长似乎都要哭了，“你可得帮帮叔。”
钟应吾敷衍地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很快市长就被请了出去，虽然现场仍然僵持，但王雅玲明显放松了不少。
“你真的很厉害，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不简单。”面对去而复返的钟应吾，王雅玲率先开口，“叔叔，你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钟应吾目光沉沉：“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王雅玲歪了歪头，问钟应吾：“你知道他是谁吗？”她用刀尖戳着怀里男孩的脸，男孩的脸上立刻多了数道血痕。
“我不知道。”
“他是市长的独生子。”
“嗯。”
“所以，刚刚那个是他的爸爸，也就是市长。”
“嗯。”
“他可以对任何人颐指气使，包括我的老师们，甚至包括校长。但是他对你却一点都不凶。”王雅玲眨了眨眼，“为什么呢？”
钟应吾眯了下眼，似乎有些厌恶，又有些回避。
章迟见此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迅速调整心态，上前进行劝说：“小朋友，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好，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你妈妈会怎么想？……我也有一个女儿，平时我们吵归吵闹归闹，可是万事都能好好商量着来。玲玲，冷静一下，把这里交给叔叔们好吗？你妈妈还在外面等你。”
王雅玲不言不语，只是轻轻笑了下，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下一瞬，银光一闪，小型的水果刀扎进了小男孩的身体里，喷出一股鲜血。
钟应吾眼疾手快，几乎是同时拔枪上膛瞄准讲台上的小女孩，可是他的手指却迟迟无法扣上扳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紧接着男孩发出了凄惨的尖叫。
“如果叔叔你是问我我的想法的话，我觉得不好。”王雅玲铁石心肠，就算是这样血腥的场面，她也丝毫不害怕。
“玲玲，”钟应吾沉声道，“把手里的刀放下，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对你动手。”
“我只是想报复他们，把这么久以来受过的伤害都还给他们。我只想保护我自己，我有什么错？”玲玲觉得很是惊讶，“叔叔，你那天明明说会保护我的，你不是警察叔叔吗？为什么现在要帮他们欺负我？”说完她看向自己手中的小刀，上面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钟应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背上青筋凸起，面部也隐隐抽动，因为愤怒而几近扭曲。就在这时，一只手覆上了他持枪的手。
“别冲动。”顾肖低声道，“你还不能开枪。”
钟应吾双眼通红，颤声道：“她在犯罪。”
“我知道。”顾肖说，“交给我吧。”
稳住钟应吾后，顾肖缓步上前。只是还不等他走上讲台，王雅玲就尖叫道：“不许过来！”她用刀尖对准了手中男孩的喉咙，“不然，他可就真没命了。”
顾肖停住了脚步。
“他可是市长的儿子呢，如果他死了，你们也担不起责任吧？”王雅玲满脸的无辜，“当大官就是好，对不对？就连子女的命都比我们这种普通人的金贵。”
顾肖不开口，仅仅是站在那里望着王雅玲。良久，他才缓缓道：“玲玲，我是那天的大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认得呀，我记得你的。”王雅玲竟然笑了，接着她又歪着头看向钟应吾，“还有这个叔叔呢，谢谢你那天晚上教我写的字。”她满脸天真，“你的字真好看。”说完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叔叔，你也会为了市长的儿子杀了我吗？我的命真的不如他的值钱吗？”
说着，她又用力掐了一把男生的伤口，又是几声杀猪一般的嚎叫，男孩早已吓得涕泗横流，几欲失禁。
“住手！”钟应吾再一次警告，鬓边不自觉地落下一滴又一滴的冷汗。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他们明明学习不如我，也不如我聪明。”玲玲喃喃道，“可是老师却总是偏向他们，他们欺负我，老师就看着……他宁愿无动于衷地看着，也不愿意上来制止一下。”玲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钟应吾的眼睛，“叔叔，你说，我的命真的不如他的值钱吗？”
顾肖紧接道：“人命不该用价值来衡量，王雅玲，你现在还小，没有树立正确的价值观。等到你再大一点，就明白比起一条人命来，钱是最不值当的东西。”
钟应吾抿着唇，他无法扣下扳机。
“可是，我明明就比他们都优秀呢……”玲玲活动了一下手腕，拎着男孩站了起来。似乎是扯到了伤口，男孩又是几声哭喊，又是叫“救命”又是叫“快杀了她”的。
“闭嘴。”王雅玲呵斥，反手拎着男孩的头发给了他几耳光。也是这个时候钟应吾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一个小女生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玲玲，放手。”顾肖脚下又往前走了一步，尽力安抚道，“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把一切都交给我们处理，好吗？你之前受到的一切暴力，我和在场的警察叔叔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你们不会。”就在这时，王雅玲单手擒住手里的男孩，男孩在她的手中就像一件物品一样。接着她伸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力一扯，“我也不需要这虚假的公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藏在假发下的真正头发——杂乱不堪，长短不一，甚至有的地方还丑陋地裸露着头皮。
“你们说我以后会后悔吗？不，我永远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原谅。”王雅玲冷静得不像一个小孩子，她微微抬着头，蔑视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高傲，“就算你们是什么都明白的大人又怎么样？你们怎么会懂我之前经历的一切？”
“况且，谁说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