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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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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肖就这么在钟应吾的家里住了下来,那一幅《撑伞的女人》最后也没能挂在钟应吾准备挂结婚照的风水宝地,而是安顿在了顾肖的卧室里,对此顾肖表达了十分的惋惜。
“艺术的陨落。”
“你信不信我先让你陨落。”钟应吾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他们住在一起,每天都要一起上班打卡。不过好在顾肖其人还算识相,似乎知道自己不付钱住在这里很不好意思,每天居然会提前起床准备早餐。
第一次早上起来桌子上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餐,钟应吾显然是震惊了:“你还会做饭?”
“当然。不然平时吃什么?”
“你看我平时吃什么。”
“是啊,不会做饭就只能每天吃食堂,你自己也说了,跟猪食似的。”顾肖轻哼,轻轻松松颠了个勺,“鸡蛋要几分熟?”
钟应吾:……
想起警局食堂那白森森仿佛没放调料的鸡肉,如同清朝的鸡近几年才被挖出来放进锅里,颇有些死不瞑目的苍凉感。钟应吾一时有些悲从中来,又对不得不在警局吃这种食物的同事们适时地表达出了幸灾乐祸:“全熟。”
顾肖调侃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你哥有的就是钱,怎么没考虑给警局投资修一个食堂?”
“一个大男人,那么矫情做什么。”钟应吾摆手,“横竖不就是个吃,吃什么都行,反正吃饱就行。”
如果让钟应吾评价顾肖的厨艺,那他觉得他是可以给出一个相当可观的分数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肖做出的早饭类型让他十分的不能理解。
三明治加黑咖啡???
这是正宗国人该吃的早饭吗?
在钟应吾第二次见到这早饭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你这早饭……?”
“嗯?”
“我还以为咱们国家的人都比较喜欢豆浆油条和包子。”就算其他人不喜欢,我喜欢。钟应吾腹诽。
“抱歉,我出国之前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顾肖咬了一口溏心蛋,“是出国之后有人喜欢吃早饭,我才跟着一起开始吃的。”
钟应吾随口问道:“谁啊。”
“是……”顾肖一开口便皱了皱眉。
见他卡壳半天,钟应吾抬起了头,满脸莫名:“你怎么了?”
顾肖仍然眉头紧锁:“我……不记得了。”
“记不得就记不得呗,那么多老同学,每一个都记清楚那还了得?”钟应吾耸耸肩,丝毫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快吃吧,不吃凉了。赶紧吃完上班去了。”
不,不一样……
顾肖垂下眼眸,表面平静地吃着早饭。
这个人,似乎很重要。
很重要。
他喝了一口黑咖啡,顿觉今天的黑咖啡似乎格外的苦。
从顾肖会提前早起帮忙准备早饭其实不难看出他的情商还是在线的,上班的第一周就能游刃有余地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其中更是和方致雅周藏实这两个新人打成一片。
“挺青春,不是吗?”章迟在楼道里笑呵呵地给自己点了支烟,用眼神询问钟应吾要不要来一根。
钟应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嗯,他好像总是很受别人喜欢,不知道为什么。”
“年轻,亲和,脾气好。你没发现你老是拉着个臭脸,人家就总是笑呵呵的。要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我也和他玩,不和你玩。”章迟毫不留情地戳着钟应吾的肺管子。
钟应吾的脸顿时拉得更臭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莲姨你又偷偷在班上抽烟啊?”
“哎哎哎,你这臭小子。”章迟无奈地把没抽几口的烟掐了扔进垃圾桶,搓了搓手,“我真是服了你,脾气臭就算了,还一天就会告我的小状。你呀,当我还是年轻人呢?不来两根哪有精神。”
“少抽,伤身体。累了就去休息,这儿有我盯着呢,乱不了。”顿了顿,钟应吾才补道,“莲姨也是担心你身体。”
提到自己老婆,章迟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一边应着一边拍拍钟应吾的肩膀:“你莲姨啊,一天照顾小芸都手忙脚乱的,还老操心我。上次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我家吃饭呢。有空就来啊,你莲姨再给你做红烧排骨。”突然想到了什么,章迟一拍手,“哦!还有那个,新来的小顾啊,一起带上来,你莲姨就喜欢年轻人聚在一块,热闹。”
“太夸张了你也,小芸哪用得着照顾啊,野丫头一个。我要是以后有这么个不用操心的姑娘,我可脸都要笑烂了。”
章迟和余凤莲年近三十才得一女,取名叫章霏芸,两口宠爱得不行,但家里的女儿从未恃宠而骄。或许是小时候经常带来警局玩儿的缘故,小小姑娘一身正气,板得一副老领导的风范,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小大人的模样。章迟常常发愁,小姑娘却经常反过来教训他。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小姑娘和钟应吾倒是非常玩得来。
“有空会去的,不过顾肖嘛,还是算了吧。”钟应吾耸耸肩,往办公室走,“我和他气场不和,不对付。”
“你这臭小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章迟摇摇头,忍不住笑骂。
认识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看不出钟应吾的真实想法。无非就是两个人闹了什么小矛盾罢了,钟应吾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不然就他那个臭脾气,还能让人住进自己的新房里去?
就这样度过了平静的一周。
直到顾肖来到钟应吾家的第一个周末,顾肖在晚上饭后消食回家看到了在客厅地毯上喝到烂醉如泥的钟应吾。
他上前去毫不客气地踢了踢:“喂,还活着没有?”
钟应吾挣扎了两下,醉眼朦胧地应了声:“死了……”
“我算是知道你这两天眼睛为什么这么红了。”顾肖蹲下身,一时觉得无法下手。思考了半晌,才伸手扯住钟应吾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喂,你不会这两天晚上都偷偷在被窝里哭鼻子吧?”
“谁…谁哭了……”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钟应吾已然变成了一个大舌头。眼神也迷蒙得不行,看上去就像是遮了一层水雾。顾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一时他竟然有一种想要抹去钟应吾眼中水雾的冲动。
不,不对,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照顾喝醉的人,只是有哪里被他忘记了。
他的心猛地紧缩,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似乎也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但是那是谁?他又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呢……?
“喂……”微弱的声音唤回了顾肖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意识,他低头,发现钟应吾正不悦地瞪着他。见他看过来,钟应吾冲着自己的衣领扬了扬下巴,示意顾肖放手,“你就是这么对待好心收留你的恩人的?”
“抱歉。”顾肖若有所思地松开了手。而钟应吾也顺势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呻吟着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顾肖表情复杂地看着钟应吾:“你……怎么喝成这样?”
“我都失恋了,还不能借酒浇愁吗?”钟应吾扯了扯嘴角,复又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头也不转地问顾肖,“你呢,要来点么?”
“不了,我不会喝酒。”不,你会喝酒。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答案,一个说出口,一个留在心里。这到底是谁在说话?顾肖闭了闭眼,强行忽视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嗯,我可能还要喝一会,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先回屋吧。”钟应吾仰头又灌了一口,似乎是准备晚上铁了心喝闷酒。
顾肖望了望他,又看了一眼客厅上的钟表。时间还不算太晚,也不知道钟应吾要喝到几点。怕人出事,顾肖最后并没有选择离开,反而盘腿坐在了钟应吾的身边。
“光喝闷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你和我说一说。”见钟应吾回头看他,顾肖索性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毕竟还是心理医生,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不会到处乱说你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喝,一个看;一个说,一个听。
钟应吾讲了很多和赵秀清的往事,他讲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他如何笨拙地为她送上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束花,他们如何在下班过后一起去看日落,又是如何在跨年夜当晚沿着跨江大桥狂奔……
听着听着,顾肖又有些走神。他曾经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却一件也不记得了。是曾经做的梦,还是真实的?
如果是梦,又为什么这么鲜活;如果不是梦,又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清?
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他开了口打断钟应吾的滔滔不绝:“你爱她吗?”
“爱啊。”也有些说得渴了,钟应吾又灌了一口酒,朝着天花板深深地吐了一口酒气,“你呢?”钟应吾笑道,“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喜欢吗……?
顾肖垂下眼,好一会,才又问:“喜欢…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钟应吾顿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你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我忘记了。”
“就你这号的还嘲笑我。”钟应吾哼哼着躺下了。
“所以你知道?”
“这种事情要自己亲身经历过才懂。”钟应吾翻了个身,翘起的脚尖一颤一颤,说明此人此时此刻心情还算美妙。见顾肖还在不远处等待他的答案,他敷衍道,“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
钟应吾简直是顾肖见过最能喝的男人了,连着喝了三天,喝了睡,睡了喝,一到周一早上还能准时起床去上班。
简直是铁人。顾肖想。
进了电梯钟应吾还在不停地搓着脸,眼睛就像出了血一样通红。不过今天的电梯并没有停在负二层,而是停在了一层,钟应吾率先走了出去。
顾肖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不开车吗?”
“你有驾照?”
顾肖沉吟了一下,联想到身边这位低调少爷爱车的市价。自己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如果不小心剐蹭到后到底能不能赔得起,很快他就得出了答案,于是顺其自然地隐瞒了真相:“没有。”
“走吧,我今天开不了,打车上班。”钟应吾拉开车门,示意顾肖上车,“我还不想在我的职业生涯里留下酒驾的污点。”
顾肖耸耸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