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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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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踏雪从地理位置介绍到民俗习惯，从交通方式讲到语言问题。
可谓是面面俱到，人还没去就仿佛已经在那边生活了很久了。
踏雪做这么严谨的攻略最大的原因是这个村子很小，国内有泼水节的民族不止这一个处，但是兰彝族在网络上的信息是最少的，离那些有名的景点景区也很远，很少有外地人专门跑过去。
尽管做了很多攻略，但这些信息也是从网上搜集来的，准确性有待观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和家里报备一下吗？”
一般来说出远门都要和家里讲一下的，垭口省距离梅城有两千多公里，平时也不是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但是落地点基本都是文化程度高的城市。
方意略加思索道：“和绪姐讲一下吧。”
两人对视点头，想到一块去了。
另外一边的季萱萱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凌春正在劝阻她不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
凌春按住她的行李不让她收拾“你之前说泼水节我还以为是那种人很多的地方呢，这个村子都搜不到什么东西，你不能换个吗？”
“我知道嘛，可是别的地方大家都很熟悉了没什么新鲜的了，现在都是文明社会啦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去偏僻的角落的。”
“还有比这个村子更偏的地方吗？太危险了。”凌春想起那些女大学生独自去陌生地方结果惨遭杀害的新闻，季萱萱平时大大咧咧就算了，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轴。
季萱萱往地上一坐“可是人家机票都订好了，大巴师傅都联系好了，而且我住在县城里，不住村子里。”
凌春还是不太赞同，可是季萱萱这个人平时就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了，猛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犟种一个。
“放心，我会和你经常联系的，而且我就去三天，很快就回来。”
劝也劝不动，而且她也没有给她解决期末作业的能力，只能无力的看着萱萱继续收拾东西。
“你真的……你有这个勇气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
谢个大头鬼啦，并没有人在夸你。
……
崭新的周一，两人从梅城出发前往机场。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后坐上了去往昭沧镇的大巴。
窗外的风景也变的人烟稀少了起来，道路也从柏油路变成水泥路再变成石子路，路边的植物品种也丰富了许多，高大的棕榈树、芭蕉树和藤蔓交织成一片绿色的海洋，高大的峡谷随处可见，怒江奔腾于崇山峻岭之间，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气势磅礴。
每站路之间间隔很久，有时候要行使一个多钟头才到达下一站。
此外，最明显的感觉是气候。
三十多度的温度是垭南市常态，和梅城略显干燥的气候不同，垭南多雨，气候宜人，大巴行使在半山腰的背光侧，凉风习习，十分爽快。
要不是大巴上人太多，方意真想像猿猴一样畅快地喊一嗓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用语言无法描述，他只想用最原始的方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踏雪早已拿出了相机，方意在镜头后面兴奋比了个耶。
绿海波荡起伏，阳关洒进峡谷间汹涌的流水，植物的清香把人紧紧包裹住，这不比什么葡萄酒更让人心神荡漾、热血沸腾。
方意把头探出窗外（大巴在外侧行使不会有危险但请勿模仿）感受着温和强劲的大风把他头发吹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喜溢眉宇，欢呼声不断。
镜头下，意气风发的少年撑住胳膊享受着窗外的风景，飞扬的发丝舞进了踏雪心里，远处的高山峡谷泛着金光，让镜头外的人也身临其境、心荡神驰。
方意眼睛亮晶晶的回头“我看到黑颈鹤了！你拍到了吗？”
来之前连夜恶补了许多动植物信息的方意此刻激动不已，他们运气也太好了吧，还没正式开始旅程就有了收获。
“拍到了。”
踏雪翻给他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欣赏。
方意啧啧称奇，毫不吝啬的给予夸奖。
天黑之前两人到达民宿所在位置，说是民宿，其实就是住在本地人民自己家里，设置肯定比不上其他地方，但是他们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民宿整体环境干净整洁，抵消了他们很多顾虑。
老板还贴心的送了他们一顿晚饭，一整只叫花鸡！
方意举着鸡和绪姐打视频，给她讲这一路的景色。
绪姐在那边宠溺欣赏眉飞色舞的可爱弟弟道“那我就等着你们的纪录片，注意安全哦。”
“嗯呢~”
踏雪从外面打完水回来，告诉方意民宿老板已经同意借给他们电动车了，昭沧镇没有公交车这些公共交通，大家基本都步行，活动范围并不大，不过云兰村距离镇中心还有些距离，三十多公里，还是有个车子方便一些。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他们还找老板了解了一下云兰村的情况，老板的原话是：“没什么好看的，那个村子人不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会说普通话。还剩一些留守小孩在那边，这两天因为传统放了两天假，祈福也基本上都是在自己家里供奉神像，没有大规模活动了。”
虽然老板劝他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一玩，但他们还是婉拒了。
就算传统已经消失，他们也要记录下来。
告别了老板，踏雪载着方意离开了。
云兰村的居民分散在山体的各个地方，偶尔能看到一家，有老人在房檐底下乘凉，拿着蒲扇昏昏欲睡。
“到这里就收不到信号了。”
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山体深处信号薄弱，植被高耸入云，环山小路也逼仄了起来，刚开始还能看到有小卖部的身影，后面只有紧闭大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居住的房屋。
路中间甚至长了杂草，由此可见是个来往都不频繁的地方。
不过环境很令人放松，除开不太方便的地方，比如没有信号、人烟稀少，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走了很久才遇到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刚上小学的样子。
两个拿着水枪的小男孩在路边玩耍，只穿了一条短裤，嬉笑着推搡，看到他们两个骑着电动车还好奇的跑过来围观，一点也不怕人。
说着民族语言他们也听不懂。
方意拿出两个小巧的木雕玩具诱惑他们“小朋友，会说普通话吗？”
小孩很大方的告诉他会说，虽然语调奇怪了一点但是也能听懂。
会说普通话就好办多了，方意把小玩具送给他们蹲下来和他们聊天，得知他们一个叫羌木一个叫纳云。
羌木小朋友还热心的把水枪给方意玩，开心的说“我们放了五天假！还不用写作业！”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还可以一起出去玩！”
方意插话问“去哪里玩呀？我也想去可以吗？”
小孩爽快地回答“可以呀！大家都要去的，就在放粮仓的空地上，还有奇奇他们。”
“去玩什么呢？”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笑着道“玩水枪呀！”
羌木“可以滋村长！”
纳云“村长还不能打小孩。”
羌木“就是就是!@#$%^……”
两个小孩说着说着就不管方意了，开始用兰语聊天。
但是听起来有点像“水枪版泼水节”，方意再接再厉，耐着性子重新加入对话，打听到了粮仓的大致位置。
功成身退，和小朋友们约好一起玩的时间，方意和他们说了再见。
找粮仓的路上，方意感慨“其实单看景色也值得来一趟。”
“语言不通会劝退很多人。”
方意接着道：“这种活动会不会逐年消失啊……”和其他地方参与群众巨多、热火朝天的泼水节相比，云兰村就显得很“落魄”了。
“有可能。”
尤其在看到粮仓这个地方时，更加深了这个想法。
一小块平整的土地上堆了几个“粮食小山包”，外面一圈用了经幡围起来了，中间有一座小的羚羊的石像，看样子有人刚打扫过，地面很干净。
也许这就是“泼水活动”的场地了。
虽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两个外地人。
两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小瀑布，可能泼水用的水就从这里来的吧。
来都来了，两人干脆脱掉鞋子踩到下游清洗一番。
小瀑布的水流并不湍急，从岩壁上轻盈垂落，瀑布下方，水流撞击着岩石，发出清脆的声响，水花四溅，带来一丝清凉与湿润。
“哇……好舒服。”
听着水声潺潺，水雾轻抚脸庞，方意玩心大起，假装弯腰实则掬起一把水泼向踏雪！
踏雪措不及防被浇个满头，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反泼回去。
“哈哈哈哈没泼到吧~”
方意乘胜追击，快走两步到上游瀑布源头，捧起一汪溪水，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而被踏雪灵敏躲过。
烈日当空，两个少年站在及膝的水中互相追逐，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溅起的水珠如珍珠般闪耀掉落在手臂上、脸上。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他们身上，此刻只有纯粹的快乐。
“哥……”踏雪无奈喊他，率先叫停。
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泼水节还没到他们倒是先玩起来了。
方意从石头上跳下，扑到踏雪身上畅快大笑。
“看来只能提前回去了呢。”方意小狗一样猛甩头。
踏雪歪着头等他甩完，自己也猛甩了几下，又惹得方意笑个不停。
两人拎起鞋子往回走。
粮仓的空地上，一位老人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静静候着。
老人看起来有七八十岁，拄着一根拐杖，白布褂子黑裤子，眼神苍老但犀利，注视着他们两个。
老人拄着拐杖靠近了他们几步。
方意他们刚想道歉，就看见老人后后腰带处掏出来一条毛巾递给他们。
方意赶忙双手接过，试探着问道“您好……？”
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两个才缓缓开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会说普通话的老人，踏雪交代了一番此行目的，方意配合点头。
也许他们看起来还算值得信任，老人言语中对他们放松了一些，他们也知道了这位老人就是村长。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村长和民宿老板一样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虽然明天这里的确会聚集一些人，但只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小孩子们玩玩水枪，正式的泼水环节已经很多年没有举办过了。
在他们的积极争取下，村长同意了他们明天过来一起参与。
这就够了。
然后他们帮着村长布置了一下场地，摆放了一些桌椅板凳。
最后乖巧道别。
忙活了一阵衣服都干了，两人穿上鞋返回民宿整理今天的素材。
古灵精怪的小孩、沁人心脾的瀑布、热心古朴的村长都被好好记录着，踏雪要在离开前完成剪辑，争取入镜者的同意才会交给学校。
云兰村的第一天收获满满，早早休息后第二天两人再次出发粮仓空地。
骑着电动车晃晃悠悠来到山上已经快到中午了，空地上已经来了很多小朋友打闹着跑来跑去，羌木看到他们过来热情的向其他小朋友们介绍，还给他们拿瓜子吃。
“村长说你们是客人，不能没有礼貌。”羌木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两只草编昆虫给他们玩“你们就乖乖坐在这里玩叭。”
看得出来羌木小朋友的待客之礼非常周到，拿吃的拿玩的。
方意和踏雪站在树荫下看着七八个小朋友追逐打闹，嬉笑玩乐也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安静待着吹风，还是很惬意的。
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啊，方意拉着踏雪一起盘腿坐下，摆弄着“玩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些小朋友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踏雪。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小学生呢，小小一个。”方意比划给他看“就比他们大一点点。”
踏雪也看过去。
方意接着说道“你小时候可好玩了，经常害羞脸红，我多看你一会你就不好意思了，我开学以后还很担心你不适应梅城。”
踏雪当然记得，那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光。
也许是远离曾经的生活圈，在这个僻静的山谷里，回忆也慢慢浮上心头。
那个时候方意天天给他发照片打电话，给他讲学校里的故事，他当时在家里补课，唯一的业余活动就是反复品味方意的消息，家教老师很耐心，可是他的基础太差了，晚上方妈妈走后他就把教科书从书房“偷”出来继续看，高中毕业的时候方妈妈发现他近视了还很惊讶。
他怕方意嫌弃他，不敢太亲近也不敢太疏远，每条消息都琢磨上百遍才回复。
后来方意陪他回孤儿院，和院长单独讲话的那个下午，院长告诫他要懂事、要揣摩人心迎合方家，院长其实说的也没错，他总是怕这不过是一场梦，醒来还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瘸一拐的被狗撵走。
方家太温暖了，每一个人都在关心他，对于他的突然到来每个人都接受良好，除了他自己。
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家庭，只能希望自己不让大家失望，尽管没人要求他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现在他的账户里有很多钱，方妈妈和绪姐很能赚钱且毫不吝啬的花在家人身上，可是他很难心安理得的消费。
前段时间的庆功宴上，方意送给他的自行车很好用，可是他只能回送一串不起眼的石头，好在方意一直戴到现在，满足了他可笑的虚荣心。
他不敢问为什么这个家没有爸爸，为什么他们不过春节，反而更重视中秋节，不知道怎么向大家解释自己没有朋友，因为他在外面不喜欢说话。
是方意在拉着他前进，反复靠近他，让他一次又一次从胡思乱想中解放出来。
方家给予他生命，方意给予他灵魂。
没听到踏雪的回答，方意接着调侃“没想到现在都比我高了，弟弟马上都比哥哥还要靠谱了。”
踏雪想了很久问道“那你还喜欢长大后的我吗？”
没有小时候好玩的我，不爱说话的我，无趣的我……
方意玩着树叶随意回答道“喜欢啊。”
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提起的心听到这话稳稳落了回去，踏雪垂眸注视着方意，从手腕打量到头顶，很久之后轻笑了一声。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要方意还需要他，他就一定会在他身后。
“村长他们来了，快快快，打开相机。”
方意用胳膊肘捣捣旁边的踏雪，示意他不要错过。
踏雪也重新打开相机，但是先把镜头固定在了方意身上，他已经习惯了在镜头里寻找方意的身影，然后再拍其他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