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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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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骚包跑车停靠在路边。
在零几年代，开车的人并不算多，至少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特别还是粉色的，跑车。这组合开到哪里都会把人雷到多瞧几眼，简直扎眼得可以。
也不是什么豪车——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正经豪车搞这种颜色的……
姜科靠在车边抽烟，熟练吐着烟圈，已经是个年纪轻轻的老烟枪了。
他在等叶渺。
难得守时，甚至还提前到了——他其实只对叶渺还算守时，至于其他的狐朋狗友？爱怎样怎样吧，反正都不会生气，因为都这样。
这两天过于醉生梦死的生活让他眼神有些迷离了。
此刻，姜科像大街上无数的普通人那样，顺手去接接关系不错的邻居下班，约着一起对付口晚饭，消磨下晚间时光。或许还能一起打打游戏什么的。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放松。
一米八的大高个微仰着头，香烟在他指间燃烧，带起幽幽白烟。
第一次见到叶渺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年前吧，那个时候他刚搬来江景茗城。当时物业在业主群里发布过租赁信息，姜科当时还在心里暗暗嘲讽，谁会花钱租一个又小又远又贵、雷点踩满的小破屋子？
就算是他这种富二代也知道，这价格在梦城的市中心都能租下两居室了好吧。
经典有钱的瞧不上，没钱的租不起。
——结果没几天就被啪啪打脸了。
他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当时熬夜熬得亢奋过头，神经敏感——秉承着对不明成分的稀缺人群的好奇心态，姜科果断开门，和新邻居打招呼。
嗨，干嘛租这里？姜科问。
他打量新邻居朴素的穿着，体恤牛仔小白鞋，旁边还跟着只大狗，嫩得跟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似的……好吧，应该就是。新邻居的行李仅仅是个双肩包，他浑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可能都没姜科一根裤腰带来的贵重。
但拾掇的很干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
新邻居听见姜科不算多礼貌的招呼，慢吞吞回头，和姜科预想的一样——
温和的，没什么脾气的烂好人面相。
但新邻居只是笑笑，指着屋里的落地窗，风景不错。
姜科认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江景房么。租金很贵吧？
其实他想说这房子无论是对穷人富人，都不值价。
新邻居也点头，是挺贵，我一个月大半的工资都上缴给这几块砖了。
姜科用眼神表示“那你还租？”
新邻居有些无奈地晃了晃手上的牵引绳，叹气，城里不适合养大狗啊。这个小区又大，人又少，绿化还好。听说下面还有个步行公园呢，很适合遛狗。
……姜科第一次深刻认识到“爱狗人士”这个人群，肃然起敬。
最开始，姜科只是对新邻居有点好奇，好奇完了就失去兴趣了——新邻居的类型不是他的菜，完全玩儿不到一起去的样子。
指间的烟燃尽了，姜科被烫得回神。
看见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忙嘬了最后一口扔了。叶渺隐约在人群之中，不一会儿，那张清秀温和的脸愈发清晰，清晰到他能看见那张脸写着——
无语。
注目礼到达峰值，姜科殷勤打开副驾驶，笑嘻嘻地：“好歹也是跑车么。”
叶渺虽然嫌弃，但也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关了车门才歪头说：“你今天出门开的不是这辆车。”
“保时捷开腻了，换换口味啊。怎么样？”
“洋盘过头了。”很难想象这人的审美有多灾难，但叶渺还是很开明的：“尊重，祝福。”
“好兄弟！别人都不理解我。”
“……”
两人去超市扫荡了一圈，额外买了些虾，想要煲个低配版海鲜粥。
刚出电梯，就迎面碰上诺贝尔——
大金毛叼着心爱的玩偶，坐姿端正，毛绒绒的尾巴缓慢而大弧度地甩着，对着两人嗷了声。
于是，一人一狗都被拐走了。
“要我帮忙吗？”姜科放下食材，瞅了眼叶渺红红的鼻头。
大少爷哪里会下厨？心里也不觉得这点小感冒真有什么碍事——叶渺总有大半的时间不大舒服，但大老爷们儿的，哪儿真有那么娇气？只是出于若隐若现的良心才开了这个口。
果然，叶渺摇摇头。
姜科将自己摔进沙发挺尸，诺贝尔慢条斯理地晃过去，将玩具球放在姜科手里。姜科也很懂事地当起陪玩工具人，好在他家够大，能让诺贝尔跑开。
沙发正对着厨房，叶渺穿着米白色围裙，不一会儿就响起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是切菜的声音，不疾不徐的。
听着听着，姜科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我还以为你真不用休息呢？”
叶渺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听不太真切，带着淡淡的戏弄。
姜科迷迷糊糊睁开眼，小菜炒好了，饭也盛好了，一人一狗一站一坐看着他，等着他开饭；饭菜的香味已经在鼻翼萦绕。
他唔了声，乖乖起身。
数年来的浮躁在此刻微微安定。
诺贝尔望着这个脚步虚浮、看似正常的人类，敏锐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大尾巴缓缓甩了甩，但小狗哪里懂呢？
半晌，决定先拱饭。
“哥们儿，谢了。”
“嗯。”
“啧。”
“？”
“没事儿。”
“……”行吧。
叶渺吃饭的时候少话，细嚼慢咽的，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坐在饭桌前，十分乖巧，是很多长辈会喜欢的小辈。
但姜科从没看见过他有亲人过来。
“嗷。”诺贝尔将造完的碗一推，起身走到门口，那里有一束姜科准备丢弃的鲜花——它早就盯上了。诺贝尔小心翼翼闻了闻，微微张嘴，叼起中间它最喜欢的金色非洲菊。
很大，很饱满。
它也不贪心，就要了一朵。
在姜科“诶诶，采花怎么还采到我头上了”的调笑声中，叶渺对上诺贝尔询问的目光，笑笑，只是说：“请早点回来，诺诺。”
“这家伙还挺有原则。”每次只要一朵。姜科擦把嘴，自觉去洗碗。
诺贝尔进电梯，站起来按下一楼。
姜科给叶渺献宝似的泡了板蓝根，督促对方喝下。
诺贝尔出了单元楼，开始寻找“目标”，并回应了其他人类友好的招呼。
姜科拉住想溜的叶渺，提议一起玩儿马里奥，在对方些许惊愕的目光下——“你真的已经进化掉睡眠了吗？”，拿出PS游戏机。
…………
……
男人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嗯，被一只狗，明晃晃地跟踪了。
还叼着朵菊花。
男人有夜跑的习惯，总穿着贴身且价值不菲的全套专业运动服。他很高大，虽然常运动，但并没有夸张的肌肉，身上的薄肌流畅而美观。
长相是带着书卷气的斯文、俊雅，很符合“疏离的绅士”这种刻板印象。
“为什么跟着我？”他停下，问。
诺贝尔也停下，在距离他一米多的位置，轻轻放下金色非洲菊，然后坐下看着他。
金色的大狗眼神深邃而沉静。
男人的目光扫过金色非洲菊，不解地扬眉——大概是因为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这狗油光水面的，一看就是有主的。
他想了想，打给物业：“你好，我是业主，这里有只金毛巡回犬似乎走丢了，一直跟着我。”
物业脱口而出：“您是新搬来的业主吧？”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男人很敏锐：“你知道这狗。”
物业生怕业主讨厌这狗似的，忙不迭解释：“这是咱们小区租户养的狗，很乖的，不咬人。它是不是还叼着花儿？”
男人下意识低头。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诺贝尔用鼻子拱了拱金色非洲菊，水淋淋的眼睛继续望着他。
一人一狗无声对视。
“是有。”
见鬼。男人心想，怎么感觉被一只狗催了？
“它是在欢迎您。”物业笑说，“诺贝尔会给它见到的每一个新邻居送上一朵鲜花，收下它就会离开的。你们住得还挺近的。”
男人挂了电话，礼貌地决定收下来自小狗的善意。
余光却瞥见狗狗眼自上而下，目光锁定着他的动作，眼也不眨；澄澈的眼睛似乎会像人一样思考。
——真见鬼了。
男人莫名感觉自己被打量了。
“诺贝尔是吗。”男人挺直腰背，修长的指节随意捏着花茎，一晃一晃的。他还是保持了礼貌，“谢谢。”
诺贝尔嗷了声。
……互动还挺强。男人忽然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伙才能养出这样的狗？
很快，这只奇怪的小狗给他的感觉更不对劲儿了——
这狗上电梯比他还熟练。
男人想起物业说的“你们住得还挺近”……
马里奥成功通关，叶渺起身准备回家。
电梯一层层上升。
忽视姜科尤不尽兴的挽留，叶渺走到门口。
“叮”的一声，两道门齐齐打开。
“嗷！”诺贝尔开心地摇尾巴。
男人看见诺贝尔冲了出去，对面的青年已经张开怀抱，眉目温和，稳稳接住大狗，轻笑着说我们诺诺回来啦。
他被大狗一通乱蹭，鼻尖微红，清瘦的身体似乎有些勉力。
这狗还不忘了他这个新邻居。
男人看见叶渺顺着诺贝尔的视线，终于发现了他和他手中的花，歪了歪头，直白问：“您是陈先生吧？”
“……你认识我？”陈温平静反问。
听到动静的姜科也跑来凑热闹，“这就是新的新邻居啊？”
？这是什么形容。
叶渺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