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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视察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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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三人一狗站在宽阔的走廊。
诺贝尔硕大的狗狗眼滴溜溜转，嗅了嗅叶渺，甩着尾巴又哒哒哒凑陈温面前打旋儿，摇头晃脑的。跟个小人儿一样。
陈温：“？”
他眼睁睁看着这只大狗拿他一脸兴奋地冲叶渺邀功——是的，从诺贝尔脸上就是能看出这么多东西——陈温抬头，用眼神询问叶渺。
叶渺只是拍拍小狗脑袋，对上陈温的目光淡淡一笑。
“陈先生，我们不认识，只是挺巧的。”
“是吗？”陈温侧首。
叶渺解释：“小区最近只搬来一位业主。”物业为此在群里列队欢迎。“我是回音的工作人员，宸荣的事听刘总说过了。”
陈温了然点头，“这样啊。”
倒也没问回音从哪儿打听的住址。
一旁的姜科靠着门框，双手环胸，眼风在两人之间来回。
“怎么还扯上公司了？这你领导？那你可真倒霉。”
上班见同事，下班见领导……
啧。
……我谢谢你啊，但确实有点儿……
叶渺虽然没有附和，但脸上写得分明，柔软的脑袋习惯性地歪了歪，很像诺贝尔表达思想时的肢体小动作——
一定是跟主人学的。
被“排挤”的陈温不动声色地想着。
“你是叶渺？”陈温突然问，他也了解过回音的管理架构成员。
叶渺有些意外，眼神疑惑起来。
陈温想起下属当时对他说的“那一定是叶渺手下的仙人板板！”，嘴角扯了扯，有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在：“我猜的。”
“嗨，管他谁谁谁的，来了这儿就都是邻居！”姜科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这一层就住我们仨。”
指着自己依次点名，“姜科，叶渺。”
“陈温，幸会。”陈温斯文地颔首。
江景茗城原本是一梯两户，每三层设立一个工具间，工具间改后即变成了一梯三户。好在目前看来，三个人都是正常人。
姜科扬起手中的PS，“哥们儿打游戏不？一缺一。”
“抱歉，我还有事。”
陈温礼貌拒绝。
他有一副好皮囊，文质彬彬的，很多话到了他嘴里就显得格外真诚动听些。但姜科看得出，这应该是个挺有边界感的家伙——
文化人么，都这样吧。
黑金木质的防盗门在两人眼前合上，叶渺心想，如果不是姜科说隔壁住了人，他都没注意到，可见也是个清冷的家伙。
“这家伙，从头到尾就写了俩字。”
叶渺一边开自家的门，“？”
姜科悠悠补充：“超级精英。”
“……这是四个字。”叶渺无语，也合上门，留下姜科一人在原地跺脚“诶诶，再玩玩儿啊——”
太阳西沉，与人类的社交短暂结束了，在明天清醒之前，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只属于自己了；独处必不可少。
——叶渺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尽管他是个没什么夜生活的人。
看着天边的落日余晖，叶渺拾起画笔，许久，又放下。
画布上的向日葵他画了挺久了。
那是一片花海，但与其他作品不同的是，画的角度很新奇，并不算高大的向日葵在叶渺笔下参天蔽日，仿佛是忙里偷闲的蚂蚁偶然抬头看见的风景。
最终，他还是提笔。
昏黄的光映照在叶渺脸上——
生无可恋。
叶渺睁开眼，心想，人为什么一定要上班呢？他叼着路边买的吐司，顶着晨曦的光辉晃晃悠悠地出发。
早晨的高峰期，四个轮子的都乖乖堵在路上，不得动弹，唯有小电驴杀出一条血路。走出很远了，叶渺还能听见司机们不满的喇叭声，滴滴滴，醒神又难听。
在8:59分准点到达公司，手机上摁下打卡键。
叶渺为自己的极限操作感到满意。
“啊啊啊我的全勤——”
罗莉莉从身后尖叫着飞驰而过。
旁边的黑色车门慢一步打开，叶渺径直上楼，淡定地想，也不知道从没拿过全勤的人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又是你！你们组的就不能早点来吗？啊？”楼上，传来刘胜东中气十足的呵斥。“昨天开会才说了，宸荣的领导随时要来视察，视察！”
“一个个的靠谱点，表现正常点，行不行？！”
很快，叶渺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你们组长呢？也没到？你们三组还有没有王法！！”
……果断绕一手。
小群里，萝莉莉委屈开麦：这个月的全勤也离我远去，胖子误我！
海哥：？你有过全勤吗。
萝莉莉：这你别管，反正都怪胖子。
老何：6
老何：所以我们组长呢？
客服不仅需要打卡，还得在上线之前登陆上系统，不然白搭。叶渺仗着组长不要求登陆系统，肆意踩点。
等刘胜东气呼呼地迈进职场，叶渺已经坐在工位，无辜问怎么了刘哥？
“……”
刘胜东直觉不对，指着他，刚想嘴几句就接到电话被告知宸荣的领导们来啦。整个一大变脸，殷勤地让下属甲乙丙招呼好未 来的亲亲甲方，他这就来……
走之前，还不忘摁住叶渺的肩膀，千叮咛万嘱咐：现在是公司存亡之秋，务必给我压好这群神经病……别让他们在职场发癫，外面的休息区也不行……影响公司对外形象……
人一走，叶渺组的各个伸长的脖子，表情欢呼。
叶渺咳了声，先把旁边的脑袋塞回去：“宸荣的来了，你们要是不想被刘哥祭天，就老实点。”
海哥很懂事地给嘴巴拉上拉链。
……
回音办公楼下，黑色的奔驰七座商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低调奢华的配车，预示着来人不一般的身份。
晨光倾洒，人来人往间，车门从里面被推开。
各个西装革履，精英派头极足。
周南南打量了下眼前略破旧的大楼，一只脚刚踏下车就听见突兀的啊啊啊擦着车门飞驰而过，风声咧咧，吓得她一机灵，愣在原地——
“？？？”
怎怎怎么了？！
等等，刚刚是导弹飞过去了吗？？
她想起自己进线回音名下的业务电话时，客服沉稳干练的形象和声音，有些茫然：“原来还、还挺活泼？”
身后的同事表示理解：“嗨，这肯定是少数么，是吧陈总？”
回音给他们的整体形象还是很老辣的，但他不知道——
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最后下车的陈温也是一身正装，发蜡做了老式背头，露出优越的脸部轮廓。裁剪合身的黑色西服三件套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老气，反而有种金钱堆砌的矜贵，典雅。
“先进去吧。”他发话。
一行人跟在陈温后面，刚到楼下就听见刘胜东声嘶力竭还有没有王法……
陈温：“……”
周南南：“……”
其他人：“……”
一楼的部门见宸荣来了，连忙打给刘胜东。刘胜东带着浩浩荡荡的团队，热情地将各位大爷，不是，各位未来的亲亲甲方邀请进来，仿佛刚刚破防的人不是他一样。
“回音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国内少有的服务行业……”刘胜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可以参观下贵司职场内部么？”陈温提出。
刘胜东也是一口应下，似乎很从容，很稳重，很专业，就像所有的成功人士一样。周南南算是见识到一点客服的嘴脸，没忍住：“贵司的员工都挺活泼的啊。”
“那当然！上班就讲究一个态度么。”
说完，刘胜东推开职场大门，呜呜泱泱近百人，但并不吵闹。员工各个精神饱满，带着耳机聚精会神地聆听客户的需求，精神面貌整齐划一。
周南南正想肯定地点头，就发现在职场的角落，有那么两排人，焉头耷闹的，仿佛来的不是公司是刑场……
又宛如上学时被老师发配边疆的差生……
属实是群显眼包。
刘胜东顺着周南南的目光望去，只觉得眼前一黑，结果还瞅不见叶渺。他随手扒拉了个员工，低声问：“叶渺人呢？！”
不是让他守好现场吗！
员工努了努嘴，“喏！”
叶渺啊。
周南南眨了眨眼，众人望去，叶渺正坐在别组的新人旁边，对方是第一天上线，而他的组长正跟在宸荣屁股后面嘘寒问暖。
“怎怎怎么办，客户说说说他不知道网购要给钱……”
“我我我们不退就不挂电话……”
新人很紧张，他让客户稍等一会儿，然后按了闭音键，哭丧着脸求助外援。
叶渺怕他出乱子，索性坐了过去，慈祥地问，别紧张，是什么东西要退呢？
“小孩嗝嗝嗝屁袋。”
“东西呢？”
“用用用了……哥他骂我嘤嘤嘤……”
“……”
孩子第一次干客服，第一通电话就接到难缠的客户，瞧瞧，紧张得话都不利索了。
叶渺想了想，“喜欢奥特曼吗？”
“啊啊？”
“喜欢吗。”
“喜喜喜欢！”
“迪迦和戴拿谁更厉害？”
新人下意识：“那当然是迪迦！”
“很好。”叶渺说，“那对方就是戴拿了，去吧，去为了你的信仰战斗吧。”
新人的眼神渐渐坚定，脑子清晰了，声音不抖了，人也不慌了。
陈温：“……”
周南南：“……”
刘胜东：“……”
其他人：“……”
刘胜东干咳一声：“这个，叶组长比较擅长安抚新员工哈。”
绕是陈温，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或许是他们的视线太灼热，叶渺忽然感觉背后有鬼，下意识回头——
他看见一群人正盯着自己。
其中，陈温最为亮眼。
高大的男人西装斯文，温文尔雅，和旁边的刘胜东形成鲜明对比。一丝不苟的背头忽然落下几缕，垂在额前，他偏了偏头，露出那双些许凌厉的眼睛。
细长而黑亮。
隐隐有笑意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