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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哥，求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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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苔忙碌的一天，从六点准时响起的闹钟开始。洗漱穿衣，盛粥打包，报备信息，拎包出门，手表指针不过停在六点二十。
时间尚早，地铁早高峰暂未启动，他可以幸运地在空荡的车厢内小憩五分钟。这段二十分钟的路途里，剩下的时间他会选择用来处理昨晚睡眠时遗留未读的工作消息。
六点四十五，余苔准时出现在海市附属医院心脏科的住院部普通病房内。
海市冬日的气温始终徘徊在零刻度线上下，赵玲玲的床位靠近阳台，光线不错。她盯着儿子冻红的鼻尖，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沉默地将一壶清粥就咸菜咽下肚，粥比两颗心更烫。
白粥见底，赵玲玲才开口：“下次不要来了，住院的一切事情张姨都会帮我安排好。”
余苔知道她后面要说的话，于是闭上嘴加快收拾碗筷的速度，争分夺秒般又削了个梨准备切块装在保鲜盒里。
在赵玲玲生病的这一个月，余苔已经习惯将照顾她这件事排进自己已被挤满的日程表里。
虽然这种照顾对方并不领情，但在他的观念里，赵玲玲恨自己是应该的。同样，自己照顾她也是必须的。
七点二十，病房护士准时查房。
今天不用做额外的检查，只需要挂三瓶点滴。护士的动作很小心，但赵玲玲长期营养不良，手背上没有多少肉。因此，当针头刺进她血管里的时候，她还是嘶了一声。
赵玲玲靠在病床上，木然的盯着点滴内药水的滑落，语气冷漠，“其实我的死活早已和你没关系了，比起你每天来，我更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余苔洗刀的动作一顿，晃神的瞬间，刀锋堪堪划过大拇指，剃去一片薄肉，血珠顿了一会才从伤口沁出来。他没当回事，在水龙头下简单冲去血迹就当处理完毕。
他注视着多年不和自己亲近的母亲，像是一点没听到扎心话语般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梨记得吃，我去上班了。”
余苔背过身，神情低落，却好似强撑着一般挺直腰杆，拎着便当袋消失在电梯口。
同病房的人八卦，但每当对上赵玲玲冷冰冰的表情，她们就自觉收敛起对这对关系奇怪的母子好奇的目光，闭上嘴做别的事情。
医院出发到公司的那段地铁需要四十分钟，运气好的时候能占到座位，但显然，今天余苔运气不佳，进地铁的时候已经有大批人群涌入。
车厢拥挤，不同材质的布料摩擦，摩擦声悉悉索索，有点恼人。好在余苔早已练就稳当下盘，神经虽说不敢放松，单手嵌住栏杆，堪堪入睡还是能做到的。
八点二十五，余苔提前五分钟准时到达弘德工位。他一边和下属打招呼，一边敲击键盘办公，一如往常。
得益于物业勤勤恳恳的清理，弘德十楼东南朝向总经办洒进来的阳光很好，淡金色的日光点亮了余苔桌面那一排娇憨的苔藓盆景。虽然苔藓喜阴，但他这种小玩意也喜欢冬日早九点的阳光。
按照原先的计划，今天有两个时间分别定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的面试需要安排研发总监二面。因为人选年薪超百万，余苔需要代表总经理评估这个价格是否值得。
两个面试将他的时间分成两部分，余苔今天将不停穿梭在八楼的会议室以及十楼的办公室。又或者，十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小余，来我这里一趟。”
看着手机屏幕闪动的消息，余苔不动声色地离开位置，在过道路过的员工有些敬畏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爬了四层楼梯。
调整好呼吸，叩叩，余苔开门。
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男生，正在和总经理刘池谈笑。
他穿着深棕色驼绒大衣，内搭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搭在膝盖处，松弛得仿佛时尚杂志首页吸睛的模特。
少年身上那件大衣裁剪考究，走线利落，立领处的logo精致低调，种种细节均暗示着这件衣服的价格不菲，更别提套在他脚上的那双与奢侈品品牌联名且限量发售的球鞋。
早听说公司近期要和隔壁市某家上市集团有合作，届时他们会送太子爷们来弘德镀金培训。面前的这位少年估计就是。
见有人进来，总经理刘池面前的那个男生微微侧头，用礼貌的假笑回应余苔，对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但更多的，是怀念。
阳光从少年后背侧透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模糊的光。余苔瞧得不算真切，自然没有捕捉到对方眼底稍纵即逝的缠绵与暧昧。
等他看清少年的长相，余苔神色一凛，心情随之降到谷底。为什么是他？
“刘总，这位是？”余苔假装不知，他回以职业假笑。
刘池招呼少年走到余苔面前，“琰雉，和余总打个招呼。”
余琰雉走近余苔，在离他一臂的距离停下。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察觉不到轻佻的同时却伸手暧昧地往余苔虎口处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你好啊。”
余苔反握住了对方，还没等掌心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便快速抽手别到背后，“余苔，你好。”
他的视线停在少年面部，不得不说，许久不见，余琰雉这张脸又成熟精致了好几分。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容貌英气，尤其是两片厚得恰到好处的性感唇瓣。
上帝似乎特别中意这个少年，既给了他优渥的家庭条件，又赐予他端正的长相。
哼，真是不公平。
刘池点燃一根烟，全然不察他手下这位得力干将生起的一丝嫉妒，“说起来有缘，你们俩还是本家，他也姓余。”
“那可真巧，我见小余也觉得亲切。”余苔再次职业假笑。
不知为何，他耳畔闪过一声微不可察的戏谑轻笑。余光里，余琰雉瞳仁黑漆漆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乖巧。
余苔暗骂，装货。
刘池：“琰雉明年本科毕业，他爸身份比较特殊，说想趁他没毕业，让他先来弘德学习一段时间。你算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让你带琰雉，我比较放心。”
余苔轻轻叹了口气，“明白。”
能不特殊吗....
婚内出轨，原配大闹单位，接盘孕妇喜当二爹...余深奇葩事干了个遍，当年四波双规，愣是没把他扒掉一点皮，可见其特殊背景。
本来工作上的事情就让人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安排了个太子做手下，两面夹击，余苔不堪其重。
他的目光锁定余琰雉，暗暗忖度：还是先稳一稳，等刘池把这件事情忘了再给他发配边疆好了。
领导当前，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的。余苔不显山不露水，快速将利益关系盘算了好几圈，开始厚脸皮地向刘池讨要好处。
“弘德现在在推进的几个项目基本人员都已经搭建好，突然新增成员可能会让老成员产生不安，而且琰雉加入磨合也需要一定时间，不如从全新的项目做起。”
刘池点点头。
余苔瞥了眼刘池的表情，然后缓缓开口，“城南牧黍村三百亩乡村振兴培育基地的项目我看倒还算凑合。前期立项，项目考察，谈判投标，项目落地，全流程跟进下来时间满打满算差不多需要半年。到时候基地开业，琰雉毕业，时间恰好。”
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刘池似是在犹豫——余苔在答应自己给他带孩子这件苦差事上要的报酬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显然余苔也知道这一点，他狡黠地盯着刘池，眼睛亮亮的。
这个项目公司多少恶狼垂涎，其中就有余苔这只狐狸。现在有了太子爷面子加持，老刘这个亏只能吃了。
余琰雉注视着余苔，打了个寒颤，在心里默默给对方贴上了一个睚眦必报的标签。
靠着椅背，刘池点燃下一根烟，思考半分钟后最终还是默许了余苔吞掉油水最多项目的过界行为，“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先忙吧。”
“好的。”余苔、余琰雉二人同步回答，一前一后离开。前者志得意满，后者则是暗暗思忖该怎么索要报酬。
阖上门走远几步，余琰雉便叫住余苔，略带些恶劣性质的撩起余苔的领带往手里缠了几圈，“余总，靠我的面子抢到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好处？”
商业大亨之子，厅级干部家属，亿万家产唯一继承人，竟然厚颜无耻地向自己这个领死工资的打工仔索要好处。余苔微蹙眉，冷哼一声，回以沉默。
“不给也行，那我找刘总说这个项目我不感兴趣让他换一个。”
余琰雉转身就走，余苔立马扯住他的肩膀。
纠结半晌，他妥协般重新拉扯回被攥在对方手里的领带，简单抚平后扬起脸，重新挂笑，只不过语气有些不善：“你想要什么？”
“我要暂住你家一段时间。老余把我卡停了。”
....？能让拥有二十年慈父扮演经验的余深动怒，这小少爷是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又犯什么事了？”余苔以一种审视、批判的态度盯着余琰雉的眼睛，嘴角抽了两下，“余书记就你一个儿子，他舍得？”
“两个。”余琰雉避重就轻，比了两根手指，松缓地靠在墙上，摆出一副无辜的可怜架势，好整以暇地观察余苔的表情，“哥哥，求你了。”
简单几个字，信息量却十足。
余琰雉叫自己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他高中玩摩托摔断左手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于是打电话给余苔让他瞒着所有人并以家长身份找班主任请了半学期的假。
这下余苔能确定了，这次情况这么严重，黄赌毒三样，余琰雉犯的事必定逃不过其中之一。要命了。
虽然知道收留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从当下的利益角度出发，顺着余琰雉，自己得到的好处只会最大化。再说了，就自己家这八十平老破小，平时还有小动物到访的生态化居住环境，拖油瓶太子爷忍不过三个月。
还是认了吧。
余苔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把丢余琰雉怀里，没什么好态度，“下班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