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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到底犯什么事了? ...

  •   余苔没有下班故意留人的习惯。五点一到,总经办的几个员工便默契无声地离开工位。
      余琰雉本也想和同事们一样到点下班走人,奈何余苔这尊大佛没有一点动静。他坐在空荡荡的工位上,歪头望眼欲穿地紧盯着正对面那间单独隔出来的独属于余苔的办公室。
      小房间外的玻璃上贴了白磨砂玻璃纸,什么也看不清。
      余琰雉不觉得无聊,手撑着脸,就这么出神地盯着一个疑似余苔的模糊色块良久,直到玻璃门被缓缓推开。一张清丽又带着些许生人勿近的脸出现在余琰雉的视线里。
      办公室只留了一盏堪堪点亮余琰雉位置的白炽灯,余苔走近对方,指节轻叩桌面,余琰雉的目光终于有点神彩。他额外加了一个半小时的班,那位被他流放在在最角落的太子爷似乎也没有不耐烦,这倒是让余苔有些吃惊。
      “走了。复华雅苑十六幢501,备用钥匙粘在门口花盆底下。我睡主卧,书房那张折叠床归你。”余苔翻动手机,默默将余琰雉从黑名单里拉出,“我等下还有事情,你自己过去。”
      “好,要我送你去地铁站吗?”余琰雉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略带点臭屁,“车子老余忘记没收了。”
      余苔扫了眼钥匙上保时捷的logo,面无表情地视线重新回归正前方,他点点头,脑子里却有很多顾虑。
      这小王八蛋一辆车够顶自己半间房了,真的有必要和他这个三年没有联系的哥哥挤一起吗,总不会是栽赃陷害吧。他可不想和余深那个老东西对上,快过年了平白添几分晦气。
      余苔越想越觉得头痛,但余琰雉不主动提为什么被停卡,他也不会多嘴去问,只能不断通过观察对方的表情猜测一二。
      二人沉默地往地下车库走去。
      余苔手里提着便当袋,宽大的酒红色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余琰雉晃神,车库模糊的灯光下对方的眼窝似乎特别凹陷,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近了才发觉,原来是他双眼皮的褶子和自己一样,都很深。
      余琰雉今天开的是一辆银灰色帕拉梅拉,空间宽敞,内饰精致。车内香氛是没有脂粉气的木质香,余苔觉得似乎在下过雨的公园里闻过这个味道,挺清爽,也挺助眠。
      直达医院的地铁站距离弘德四公里,余琰雉开车很稳,他灵巧地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时不时观察右后视镜。余光瞥见余苔在闭目沉思,他默默调低车内音乐的音量,一路无言。
      将余苔送到位置后,他便动身前往复华雅苑。
      弘德大楼位于海市市中心地带,余苔房子却买得偏,转高架过了两个隧道,才到他家。入户门口摆着一盆已经抽穗的兰花,稍微挪开点位置往盆底一摸,钥匙便静静躺在那里。
      见惯了装腔拿调的人,余琰雉对每个人生活的那一面都很好奇,更何况余苔。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没准私下还是个不修边幅,在家只会穿松垮家居服不洗脸就吃垃圾食品的人。
      他深吸了口气,转动钥匙缓缓开门,却没想到房内的陈设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四个字,毫无生机。
      行吧,为了不降低生活质量,还是先改造吧。
      -
      每周五,余苔不管忙到几点都会到医院,哪怕是远远看一眼赵玲玲的睡颜。
      赵玲玲睡得很早,一般九点后就会把床位侧面的窗帘拉上,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原本属于赵玲玲的病床上此刻躺着位插着氧气管的陌生男人。
      他爱人站在一侧,和余苔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足足两分钟,硬是想不到这位男士是自己的哪一方亲戚,最终只能怯怯地问一句,“你是?”
      余苔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他指着病床,手微微颤抖,“原来这个病床的病人呢?”
      女人:“早出院了啊,不然哪里来的床位给我老公住?”怀疑谨慎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余苔。
      余苔顿了顿,得体说了句抱歉,然后逃似地离开病房,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依旧强撑着轻啧了一声,“又这样...”
      余苔此刻的面色有些骇人,没人敢过来惹晦气。还在气头上,他却觉得肩上一重,“有什么....事...”
      带着情绪的话语还没说完,余苔不悦地抬起头,却发现是认识的人,话卡在喉咙处。
      “靠墙上多冷,怎么不回家。”沈克明将手里拿着的一沓报告叠好塞裤兜里。
      赵玲玲住院这段时间,余苔经常在同个检查项目上遇到沈克明,二人年纪相仿,性格相仿,算是能聊上几句。
      不过余苔多多少少还算要点面子的,他不愿在沈克明面前袒露自己狼狈的样子,便装作不在意地扯开话题:“今天下班这么早?”
      “还不是医院人太多,给我妈的检查排到了晚上,难为我特意带电脑来办公,现在困得不行。”
      “原来是这样。”余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点了点沈克明左边裤兜,“要不一起抽根烟,就当解解困。”
      沈克明点头,和余苔并肩走向楼梯口。
      海市附属医院的天台常年不锁。
      沈克明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递给余苔,虽然是余苔开的头,但他又只是摆摆手说闻闻味道就行。
      寒风凛冽,沈克明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燃香烟,烟头燃烧时的红光明明灭灭,他嘬了口烟,有些试探地开口,“我妈说赵阿姨今天上午就出院了,可能怕耽误你工作,所以才自己办了手续。”
      余苔心里却知晓一切,盯着沈克明的眼睛苦涩一笑,“不说这个了。”
      沈克明静默了一瞬,随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凑近了瞧余苔,嫌弃道:“几天不见,你黑眼圈怎么这么吓人,又忙新项目了?”
      余苔摇头,“项目也不算紧张,但就是吃不好睡不好,过几天我去看看中医,开点药就行。”
      沈克明嚯了一声,拍拍余苔肩膀,“这还小事情?我看你这是轻度焦虑,得有人陪着说说话才好。你要是想找人,我随叫随到。”
      沈克明仗义地拍拍胸脯,余苔却神游天外。他垂睫,手扶着栏杆,脑子里想着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余琰雉到家没有,别等下土匪进村把自己家折腾得稀巴烂。
      二人平时接触并不算多,真到了需要放开话匣子聊天的情况,余苔只觉得无趣且尴尬。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好在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
      沈克明接了个电话,估计是临时工作,没半分钟他就和孙子似的着急忙慌地示意自己得先走。
      余苔松了口气。
      亮光微弱,天台上再度剩下他一个人。一想到家里还有个麻烦精,他沉沉叹了口气,顿感疲惫,叫了辆车便一路睡回家。
      一开门,玄关处就多了好几个黑色行李箱,余琰雉穿着小恐龙毛绒连体家居服,热情地递了杯水迎了过来,熟稔得仿佛自家一般,“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上上次余琰雉让余苔去酒吧捞自己也是这么个谄媚的表情和语气,余苔瞬间汗毛倒立,冷汗从背后渗透衬衫。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匆匆套上拖鞋,他直奔卧室,床还在,桌还在,甚至连摆在床头未看完的财经资料都还是处于原封不动的状态。
      余苔心稍稍落回去了点,出房间的时候脚步慢了不少。当然,这种安定感并没有持续很久,打开书房门的瞬间,他呼吸一滞,血压再度飙升。
      除了不能拆除的墙内书柜,书房内的一切陈设几乎都被换了个遍。
      原本吱呀吱呀响的弹簧床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张自带厚床垫的米白色欧式公主床。手办、饰品摆满了空空荡荡的木制书桌,甚至连天花板的白炽灯都没有躲过一劫,被余琰雉换成了衔着水晶吊坠的小洋灯。
      墙角处一把铺着米色珊瑚绒毯子的木制摇摇椅晃动幅度越来越小,在二人的沉默中渐渐平稳下来。
      如果是女儿布置的房间,余苔会夸一句梦幻,但是布置的那个人是余琰雉——一个一米□□,二十二岁即将本科毕业的巨型男大。
      这架势,不是暂住,分明是彻底安营扎寨。
      余苔率先发难,他指着靠墙摆放的小床,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我床呢?”
      余琰雉拉着余苔坐下,使劲晃动身子想要让余苔见识床垫的功效,不料把余苔晃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他适时开口,“这不是么?你看这个床垫防震功能多好,而且不睡这个牌子的床垫我会失眠起疹子的。”
      “你当你豌豆公主啊....”
      “豌豆王子。”余琰雉默默插嘴,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
      余苔又指着满桌的装饰物,其中有一个半米高的蓝金色高达手办很是扎眼,“你爸不是停你卡了?这个今天发售的限量款手办摆件是怎么回事?”
      “还没发售就预定付款了,我让销售直接送你家。我可是他们的vic客户。”余琰雉扬起脑袋,显然是对自己的审美很是认可,还没得意多久,后脑勺就传来一记痛意,“哎哟。”
      余苔转转手腕,想揪住余琰雉的后领子,谁知道被他水蛇一般躲开了,余苔便将目标转向房间内最为碍眼的躺椅,“本来房间就只有十八平,摇椅你都能塞进来?还要不要走路了。”
      “躺摇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很惬意的好不好,哥试过一次就知道了!”余琰雉据理力争,死死拽住椅子腿。
      生活习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室友之间相处时的融洽程度,显然,极简主义的余苔和极繁主义的余琰雉犹如烈火寒冰,战争一触即发。
      怎么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余苔忍住想将余琰雉连带着他的破烂家伙们丢出去的冲动,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他把余琰雉抵在书房门口,语气严肃,“说吧,到底犯什么事了,这决定了你今晚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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