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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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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菜四个人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两条黄鱼就只剩下了两条干瘪的鱼尾巴和猫啃过似的鱼骨。
周青吃掉最后一块鱼肉,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收碗,手被嘴里嗦着鱼头的杨爸从餐桌的另一边按下。
“放下,放下,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旁边的杨妈也赶忙劝了两句:“没事没事,放着让你杨叔来就行。正好晚上杨星还要去店里,让他送送你。”
周青也没和两位长辈谦虚,放下碗,理所应当的作一回白吃白拿的蹭饭客。
傍晚,街边的小吃摊开始了一天的营生,友生路从街东头到街西头,一排的烧烤、卤菜、麻辣烫,一眼看过去红红火火的,很热闹。
周青和杨星就从这条小吃街逛过去。
东边的天已经擦黑,而西边还有大半个太阳未埋进地平线里,西瓜似的,火红如朱砂的云薄薄的罩在太阳上,却罩不住太阳的光彩,与东边紫色的天暮形成了一副渐变的油彩画。
咖啡店门脸儿旁边站着一对儿情侣,女孩儿手里拎着一杯咖啡伴侣,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然后将手机递到男生面前,一脸兴奋:“好看吗?”
男孩儿凑到手机面前,看得很认真,过了一会儿笑了,眼睛弯弯的,嘴角还有两个梨涡,说:“好看。”转头看到周青杨星的时候愣了一下,搂着女孩儿的肩膀往旁边走了几步。
眼睛只盯着前面的杨星,自然是没有看见旁边这对儿小情侣,周青揣着裤兜儿看了眼身边这人。
杨星的身材健壮,已经到了魁梧的地步,两只眼眶骨凹深,眉毛又粗又硬,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狠,说不定还是街坊邻居唬小孩儿的恐怖素材。笑的时候八颗牙会露出来,看起来很憨。
还挺反差的。
周青低头笑了一下。
旁边的杨星捕捉到了周青这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有点奇怪,但没问。
两秒后,周青对着空气说:“星哥,笑一个。”
杨星:“......”
“我为什么要笑?”
“因为你笑起来......”周青努力寻找形容词,“很可爱。”
杨星:“......”
杨星和周青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和清冷的街道,走进一个地下停车场,又从另一个出口钻出来。周围的环境与刚才的闹市区已经截然不同。
这里灯光昏暗,有很多光线照不进去的暗角,周围的店面不是下了锁,就是一副完全没有商家的样子,环顾一周,竟然只有一家店还开着。
这家店门口没有招牌,橱窗里摆满了各种滑板。橱窗旁一墙的骷髅、小丑女和字母的动画涂鸦,一直延申到旁边一条更狭长的小道上去。
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小道里一展不怎么明亮的粉白彩灯招牌。
小店的老板坐在滑板店门口,用砂纸打磨滑板滚轮,听见有人走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头干手里的活儿去了。
杨星推开粉白彩灯下的门,门铃叮铃响一下,浓重的冷气与外面的温度交融,给进来的人上了一层白雾。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门口的冷气确实开的很足。
今天酒吧的金色顶灯格外柔和,酒保阿彪刚擦完上一个客人用过的杯子,手里拿着白色手巾,从透明玻璃杯后看到一个极度高大的男人推开酒吧窄小的门,低头走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身形匀称的年轻男人,似乎在笑。然而仔细看发现眼神清冷,只是眼尾轻微上挑,看上去有些风流罢了。
锁窝还有颗小痣。
两位客人走到吧台,说:“两杯‘油漆’。”
一看就是熟客。
“油漆”是XJ的招牌,用覆盆子、柠檬和杜松子酒混合的鸡尾酒,味道很奇怪,但是这个酒吧里来的都是怪人,奇怪的酒反而在这里才正常。
阿彪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来人。
“抱歉,二位,油漆卖完了。”
说着挑了一下细长的眉尾,“我倒是可以给二位来一杯‘螺丝锥子’。”
杨星挥动了两下中指和食指,酒保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两个橙子,一阵眼花缭乱的炫技之后,从制酒台端出两杯插着两片橙子的橙色鸡尾酒,还贴心的把橙子片上的籽儿给去了。
阿彪将酒递到两人面前,白色花式前襟衬衣下的腰肢一扭,隔着吧台,翘着二郎腿坐在周青面前的高脚凳上,侧着身子看他。
“帅哥,好久没来了。”
今天的酒调得很好,橘子的香甜混合伏特加的醇烈,令人眩晕的灼热感从口腔划入食道,这种感觉愉悦了周青。
周青手指贴在酒杯上,抬眼看面前的酒保:“我上周五来过。”
“上周五不是我值班。”阿彪轻微皱起了细细的眉头,语调听上去有一些懊悔,但很快又抬起嘴角:“没事儿,今天不又碰着了。”
说着撑着脑袋,半个身子倚在吧台上,偏头看着对面这个人。这个人在灯光下眼尾很亮。
“我猜,你的信息素一定是橘子味儿的。”
“Beta的信息素没有味道。”坐在一旁的杨星突然插话。
被打扰的阿彪没有被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影响,依然托着腮帮子一脸愉悦的看着周青。
周青从善如流的从吧台玻璃杯水瓶里抽出一支白玫瑰,掐掉枝干,伸手插到酒保的口袋里,笑着说:“那我猜你的信息素一定是白玫瑰味儿的。”
Omega酒保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跳下高脚凳,捂着脸往库房里跑,正好撞到另一个从库房里走出来的Beta。
Beta手往后圈住他的腰,问了一句“怎么了”。口袋里插着一支白玫瑰的Omega站稳,“嘤”一声跑进去,留下Beta一脸懵的站在库房门口。
周青手插进卫衣兜儿,低下头笑了一声,跳下高脚凳,往酒吧里头走。
杨星皱着眉头跟上去,交错的红蓝紫灯光照得他的脸晦暗不定:“青儿,你招惹一个Omega干什么?”
“这小孩儿挺好玩儿的,没忍住逗了一下。”周青这句话说得没心没肺的。
杨星对他的句话很不赞同:“他至少比你大2岁,你才成年多久。”
周青向上抛出一个银色的物品,又落回手里。杨星眼珠跟着这个东西向上,向下。
“长一张这么显小的脸,竟然取一个叫‘阿彪’的名字,挺好玩儿的,况且他心理年龄可不比我大。”
杨星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刚才吧台酒保的脸,突然灵光一线抓住了重点。
“你怎么知道他叫“阿彪”?”
杨星的目光继续跟随着周青手里的东西,看他将手里的物品抛出一条高高的弧线,然后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住,回头放到杨星手里。
“你猜?”
杨星摊开手,头顶的彩灯闪烁,手心里躺着的铁质名牌反射出流光的色彩。
周青推开酒吧后门,兹拉电流声后门上的感应灯“啪”亮起,一条狭长的水泥楼梯通往地下。
XJ表面上是个生意不好的奇怪酒吧,实际上负一层是个地下拳场。
周青往下走一步,脚下一圈霓虹灯就往下亮起三阶,长长的彩灯铺向一扇挂着“死亡搁浅”招牌的铁质大门。
越靠近,门后的声音越大。
一推开门,被捂住的喧闹声喷薄而出。躁动的音乐和激动的鼓点抨击心脏,盖过吵闹的人声。人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擂台,擂台上两个赤身□□的男性正在搏击,红手套右拳擦过对手的下巴,底下站着的人群又是一阵哄叫。
售票窗里的小哥翘着二郎腿看世界杯直播。周青敲了敲售票窗上栅栏式的小窗口。
小哥抬了下眼皮,看了看窗口外站着的两个人,放下翘起的腿,趿一双人字拖拉开巴掌大的窗口,半个手臂撑在窗口,说:
“一个人,200,只收现金。”
周青掏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他,那人接了钱,在他手背上盖一个章,章上的红色骷髅头有点滑稽,
“下注吗?”小哥又问。
周青问:“有谁?”
小哥掀起耷拉着的眼皮,定了定神,看向周青背后墙上挂着的红绿电子屏:“螳螂、黑旋风;牛角和疯狗三分钟后停注......”
周青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拍在窗口,“压泰山。”
售票窗铁栅栏里这人又耷拉下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数了数手里的钱。
“赔率8:2,打完之后就可以来领赌金。”
说完手指点了两下两下巴掌大的电子屏,嘟嘟两声,左侧机器吐出五张指甲盖大的游戏奖券,他扯下来,放到售票台上,拉上窗口,继续回倒在椅子上看球赛。
周青将奖券揣回兜里,和杨星一前一后,穿过拥挤的人群,侧身避开拿着啤酒背后不长眼睛的醉鬼,拐进一条挂着“非工作人员勿进”的帘子后的走廊里。
嘈杂的音乐逐渐减小,杨星推开一扇木制小门,挤了进去,门缝露出休息室里的一角。
茶几上摆满了吃剩的外卖盒以及装满烟头的透明烟灰缸,地上掉了一个红色拳击手套。有一声音穿着门缝:“你来了。还有10分钟该你上场。”门就被关上了。
周青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黑色铁门,推开,冰冷的冷气冒出来,穿着白色医生外套的男性Beta背对着门,从靠墙的铁架上拿出一盒医药制品,上面写着:
Ts-6阿斯米拓抑制针剂
医生没回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右手架子的最上层,架子二三层放满了酒精和止血药剂。
背对着他说了句:“坐。”
周青找了一张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凳子坐下。
“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周青回顾了一下最近的症状,决定实话实说:“还能控制,下午发情过一次。”
医生拿出一瓶酒精,拧开,“最近有没有使用抑制类用品?”用医用夹从另一个黑色瓶里取出棉花。
“用了。”这是真话。
“有没有发热,头晕,意识模糊。”
“没有。”这是真话。
“有没有私自使用针剂类药物?”
“没有。”这是假话。
医生说:“过来,背对着我。”
周青走到许医生旁边的凳子旁坐下,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
许医生拉上口罩,带好医用手套,拉下周青的衬衫领子,撕掉后颈的暗红色抑制贴,用酒精消毒之后,伸手捏了捏后颈上肿胀的腺体,观察了一会。
“腺体有点肿大,不过不是很严重,跟你平时习惯性使用抑制药剂也有关系,但是你身体赖药性严重,平常的抑制贴已经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许澄脱下手套,扔进废弃箱里,打开角落的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问。
“弄清那条泳巾是谁的吗?”
周青整理好衬衫领,没说话。
哗啦啦的水流声冲击他的思绪,他突然想起下午那双搭在他后颈上的指尖,然后水流声停下了。
“你不能再用抑制类药剂了,周青。”
周青转过身,医生扯了张纸巾擦手,看向他的眼睛冷静又沉稳,“你的腺体发育得一直不好,这次易感期是你最后的发育阶段,如果你还继续使用抑制类药品,你应该知道严重性。”
“我不希望我治疗的患者最后是个腺体残疾。”
许医生将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坐下,想了想,“如果你能说服你的易感对象,让他帮助你健康度过易感期,这是最好的方式。”
“当然你也可以用其他Alpha来辅助你,只是效果肯定不会有易感对象的好,周期也会延长。当然,你得找同等或者高级别的Alpha才行。”
周青从会诊台拿起刚撕下的抑制贴,粘回脖子上,扣好纽扣。
“谢谢医生。”
许医生双手揣兜,看着眼前的青年,指了指周青脖子上的一块红印,“被虫子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