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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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S市，星期四，傍晚。
暖黄色的灯光似轻柔的薄纱，温柔地笼罩着整个客厅，墙上五个人的全家福，里面每个人都笑容洋溢，幸福似蜜，角落的绿植随心的伸展着嫩绿的枝叶。
柯昱暏面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眼里含泪地盯着茶几上碎成小纸片的照片，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无意思地揪住抱枕上面的流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秦阿姨满脸笑容端着切好的水果走来，这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她更加温柔。
“昱暏啊，你弟弟他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秦阿姨柔声说，“来，吃块水果，然后我们洗手去吃饭。”
“给我拿远一点！”柯昱暏泪珠从眼眶中滚落，眼神冰冷，声音低沉沙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进我的房间！不要动我的东西！没有你，我那五岁的弟弟，他能进的了我的房间，他能拿到我铁盒子里的照片？”
“你只是个后妈，你不是我的妈妈，你也别想代替她，滚开！”柯昱暏猛地起身，带翻了她手里的那盘水果，瓷盘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虚假的温馨，他捧着碎照片，冲回房间，“砰”地一声，震的墙上的全家福一晃，上面五个人竟没有一个是柯昱暏。
凌晨后半夜，S市开往雨城的火车上，车厢内显得格外空旷，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因为是工作日，大多数人都已沉浸在梦乡之中。
柯昱暏戴着有线耳机，摇滚的音乐在耳边轰鸣，却似乎并不能完全掩盖住旁边乘客震耳欲聋的鼾声。他耷拉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又快速熄灭。
“老柯，你真打算回来？”
“你老爸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s市站稳脚跟，你这还没待够一年就跑回来了，你老爸真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而且话说回来，s市的教育环境到底好些。”
火车还在向前行走着，柯昱暏的手机电量告急，但他心中期待的那个电话和消息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低垂着眸子，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开始回复着周明涛的消息。
“周明涛，你到底是那头的？”
“这几点了，晚上熬大夜，你明天也不上课？”
“至于回来读书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不过起码我不后悔。”
那个家他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回完消息后，他干脆掐灭了手机屏幕，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充电宝充电，屏幕再也没有亮起。他静静地坐着，目光穿过窗外的黑暗，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过了会，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柯昱暏没有半分犹豫，连忙接起，“爸！”
然而，耳机里传来的却是周明涛压低的轻快声，“呦，乖儿子，想爸爸了？”
“周明涛！”柯昱暏虚装地恶狠狠，“那凉快你待那去。”
“老柯子，虽然这样的选择不是最优。”周明涛压低声音正经说，“但作为你的好兄弟，我支持你。”
“谢谢，有点感动但不多。”柯昱暏说。
“这次我不口嗨，给你看看我的实力。”周明涛说。
“嗯？”柯昱暏说。
话音要落未落，只听耳机传来一阵播报声。
小蓝宝，到账一万五千元。
嗯的尾调直直向上升，旁边睡着的人鼾声停下，但闭着眼睛，吧唧了下嘴后又鼾声震天。
柯昱暏看着数字，强压住心里的wc！
“你哪来的钱？”柯昱暏问。
“攒的零花钱。”周明涛说。
“我只是回来读个书……”柯昱暏说。
“你爸不是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嘛。回来读书，衣食住行都是问题，这些钱都不知道够不够。”周明涛说。
“我可以住学校，而且我爸他应该不会不管我。”柯昱暏一边点开小蓝宝，一边说。
“他有了新家庭，新儿子。这谁说的准。”周明涛接着说，“你不用想着现在给我转回来，而且这钱可不是白给，算是借你，你到时候得还我双倍。”
“奸商。”柯昱暏说。
他说话的同时，周明涛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细柔的男声，“周明涛，小声点，你不睡，我们还要睡。”
柯昱暏看着转账失败的提示页面，没再出声。
周明涛套了件衣服，从宿舍床上起来，去了厕所，“我这新室友有点傻/逼，你到时候选定那个学校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咋，来抓我？”柯昱暏说。
“有觉悟，嘿嘿！”周明涛说，“行了，先不聊了，我去睡觉了，我怕那傻/逼明天举报我带手机。”
十月的雨都，天空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黑纱紧紧包裹，即便是太阳偶尔鼓起勇气探出头来，也只能勉强将厚重的云层染上一抹淡淡的、毫无生气的亮灰色。
雨城火车站外，柯昱暏安静地坐在一个黑色、宽大的行李箱上，周围是匆匆过往的行人，而他仿佛与这一切隔绝开来。冷风直灌，他一只手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接听着电话；另一只手则悠闲地操控着伞尖，在脚下的积水中画出一道道细腻而有序的涟漪。
“昱暏，都快中午了，早点回来。”柯景尧说，“秦阿姨特意一大早去菜市场给你买了新鲜猪蹄，给你煲了黄豆猪蹄。”
“爸，我回老家了。”柯昱暏淡淡的说。
“回老家？你回老家干什么？”柯景尧问。
“回去读书。”柯昱暏说。
“回去读书？”柯景尧厉声问道，“柯昱暏你多大了，还耍小孩脾气，你能不能乖一点，不给我惹麻烦。现在给我回来！”
“我不回去。”柯昱暏声音很轻，心里却更坚定了。
“柯昱暏，你以为一个人跑回去，就可以了吗？”柯景尧压着愤怒说，“这次你和秦阿姨的事，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但离家出走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你这是在当逃兵！”
“当‘逃兵’总比寄人篱下强。”柯昱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柯景尧问，“寄人篱下这四个字你怎么说的出口，更何况这个家还有我这个父亲在！”
“秦阿姨与你一同生活十二年，处处为你考虑，和你亲生母亲有什么区别？”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半夜发高烧，我在外地出差，是她冒着大雨，亲自送你去医院，并且整晚都守在……”
柯昱暏手中的伞尖微微一顿，水洼中的涟漪仿佛也凝固了片刻，电话那头的声音响着，却听不清楚，他像是陷入另一方世界，黑暗沉寂凝缓，耳畔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那段时间要不是她告诉我说，只要我生病了，你就会回来，我怎么会连续三个晚上都不关窗户？最后如愿发烧，她先给你打电话，说孩子不懂事，又让你放心，最后车不打，硬是打着伞，淋着大雨，走到医院，为什么守一夜？因为她也感冒了，也住了晚院。
直到嗡的一声震动，才将他惊醒。电话挂断有一会，他手一直维持原状，是柯景尧发过来的语音。
“柯昱暏，你太让人失望了。学校我会联系，这几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同时柯昱暏的手机到账1500元。
这样的结果，并未让柯昱暏感到过多的意外，每次都是这样，有情绪就用点小钱打发，一旦要付诸一些珍贵的东西就是推三阻四，不过好在他对谁都这样，对那个女人也一样。
这些年攒的零用钱不算多，要省着点花的话了，周明涛转的钱，找时间转给他。
正午灰白的天幕低垂，冷风不时地发出阵阵呼啸。柯昱暏沿路就近选了家酒店，外面雅安居的门牌有些老旧，但胜在是连锁，透过一扇的玻璃门还能看见里面的沙发和几颗绿植。
刚进门便闻到满屋的饭菜香，前台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很漂亮，面带娇羞，举止亲密地跟手里拿着背包的男人聊天，她的手边正放着半盖的保温桶。
前台女孩见到他后，递给那位男人一张房卡，让他先上去。
“你好，欢迎入住。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刘燕问。
“标准间，三天。”柯昱暏扫了眼上面的价格牌说。
“好的，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刘燕说。
16岁？这身高，这长相，妥妥忧郁帅气男大学生！可惜才16岁。
“不好意思，未成年开酒店的话，需要去这边警察局开一下家长同意证明。”刘燕说。
“……”柯昱暏说，“警察局位置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见他身份证上是本地人，但好像又不熟悉这个地方，刘燕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稍微等一下，我弟刚出去了，一会他回来可以让他带你去。”
“不用了。”柯昱暏拒绝。
刘燕又好意说，“那你把东西先放在这里，省的来回拿着跑。”
“嗯，麻烦你输一下。”柯昱暏将手机递给了刘燕。
得到位置的柯昱暏刚推开门，冷意的风迎面而来，携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道，他微微抬头，将目光从手机地图上移开，跟眼前人对视一眼。
一头微卷黑发在冷风吹拂下轻轻摇曳，莫名的使这寂寥的环境添上几分跃动。
这人面无表情，肤色很白，却又不是那种白的没有人味，而是其中带点透亮的红，有着血色，个子比他矮点，他身上的白色棒球服很干净，浑身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就像是冬日午后暖阳慵懒洒在人身上，缕缕清风吹过，舒适，温暖又让人平静。
好像一只懵懵地小金毛！好想摸摸他的头！
……
透过玻璃门，黄毅看见表姐刘燕正低头打着电话，脸上还带着绯红。
推开门，刘燕娇嗔地对着那头说，“你别来~”听见门声又对那头说，“不聊了，一会你来了再说。”
见是舅舅家的弟弟，刘燕松了口气。
黄毅一看便心中了然，表姐谈恋爱了。
“姐，我又来了，还是要待到五点半。”黄毅将保温桶放在她面前，又把书包放在下面柜子里。
“舅妈晚上来接你？”刘燕问，“你过来，我妈是不是没招呼你吃饭。”
“没关系，我去外面吃。”黄毅熟练的向门走去，“姐，放心，我有钱。”
两人没人提起电话的事，而刘燕也知道这个表弟的性格，看似待人温和，实则每个人都只能在他的安全距离外，透着疏离却又靠谱守口如瓶。
黄毅特意去了一家有些距离的饭店吃面，吃完后又慢悠悠的往回赶，刚到门外，见里面有人在和他姐在聊什么，还挺亲密。
那人身姿清癯挺拔，比他高不少，穿着同黑的冲锋衣和西裤，还拖着一个银黑色的大行李箱。
应该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男人——他表姐的男朋友。
不管是不是，他在外面站了会。不一会就见他转身出来，但行李箱被表姐推进了柜台里面。
就是表姐的男朋友！
不过为什么推开门出来了？没吃饭？
黄毅站定，面上不显，心底波涛汹涌，眼前人的肌肤在亮灰天光下显得白净，几缕略显凌乱的发丝随意的垂在额前，半掩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双凤眼，神色冷淡，眼尾处泛着淡淡的红晕和明显的疲惫。
这位忧郁的帅哥刚哭完？
这是被她姐凶了？
这颜值倒配得上他的状元姐。
“姐夫。”黄毅斟酌许久，觉得这个称呼一定讨喜，对着柯昱暏喊道。
柯昱暏站在门口台阶上，眉头微皱，疑惑，很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
“嗯。”黄毅有些奇怪的应了声，随即反应过来没有自报家门，“我是刘燕的表弟，我叫黄毅。”
“刘燕是谁？”柯昱暏问。
“……”
‘讨喜哥’瞬间反应过来，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完，黄毅便抡起两条腿快速的跑进雅安居，随后又被刘燕带了出来。
刘燕叫住走出几步的柯昱暏，“我弟回来了，让他带你去警察局，毕竟这边他熟。”
柯昱暏抬眼看了看黄毅说，疏离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刘燕见状也没再强求，“那柯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我带你去，我知道近道。”黄毅说。
“不用，怕你认错。”柯昱暏说。
话音刚落柯昱暏便快步离开。
刘燕敏锐地问，“你认错什么了？”
“把他认成你的男朋友了。”黄毅直率地答。
“啊？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刘燕嘴硬说，“更何况他才16岁，跟你一般大呢。”
“没有，我编的。”黄毅识相地说，
而实际上恋爱和不恋爱，同一个人迥然不同。
“不过他看上去真不像未成年。”黄毅说。
“我刚看他身份证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刘燕说，“而且你知道吗？他的名字叫柯昱暏，昱暏，雨都，和我们这个地方挺相配。”
“那两个字？”黄毅推开门问。
“日/立昱，日/者暏。”刘燕说。
“好多太阳。”黄毅回头看了眼柯昱暏的背影后说。
“是的，不过名字和人真不相符，挺忧郁。”刘燕说。
“太阳来雨城可不得忧郁嘛，十天半个月都是阴雨天。”黄毅说。
“哈哈哈哈哈，说的没错，一下子合理起来了！”刘燕笑的合不拢嘴。
外面的天已经变的暗灰，五点半，黄毅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他将试卷放回书包。
“我走了，姐，晚上我再过来。”黄毅说。
“好，路上注意安全。”刘燕说，“弟，来回折腾挺麻烦的，再加上晚上也没几个顾客。”
黄毅脑海里闪过之前看过的报道，深夜男顾客让女前台送房间物品时进行骚扰。
“没事，我不嫌麻烦。”黄毅说。
黄毅刚出门，迎面一阵冷风，他蹲在路边，打了个哈欠，又摸了摸口袋，发现魔方没带，一手撑着脸，无聊地看着路上的车流。
“蹲着干嘛呢？弟弟。”柯昱暏说。
黄毅扭头看见柯昱暏手揣在兜里站在他身后，“等人。”
“还在等姐夫吗？”柯昱暏调侃问。
“等我妈妈。”黄毅说。
“真好。”柯昱暏说。
等我妈妈，真好？这能对上？他没事吧！
黄毅扭头看他，却见他转身直接进了酒店。
好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