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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许和我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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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声音的主人见李梓然依旧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她焦急地四下张望，空旷的街道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不见半个人影。女孩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得像揣了只兔子。
“对不起，得罪了！”她把心一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上眼睛，抬手就朝着李梓然的脸颊——
“啪啪！”干脆利落地给了两下。
李梓然恢复意识时，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双颊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碾过。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摇晃着，以为是地震了，本就晕眩的脑袋更是天旋地转。忽然，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倾斜，脑袋猛地一低，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
“呕……”对着滚烫的地面，他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不断上涌。
那阵要命的晃动好不容易停止了，耳朵里却像是飞进了一千只蜜蜂，嗡嗡作响，吵得他头疼欲裂。
“你你你你你你……你没事吧？！”一个急切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李梓然想睁开眼看看，可眼前一片混沌的漆黑，眼皮子像被灌了几斤重的铅块，沉得根本掀不开。那急促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轰炸着他的耳膜，他觉得聒噪得要命，心烦意乱之下，凭着感觉伸出手，朝着声音的来源胡乱摸索着，用力推了一把。
他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力道根本没个轻重。
只听“哎哟”一声惊叫，伴随着细微的摩擦声。与此同时，李梓然自己也像是被这一推惊醒了似的，猛地抬起头，使劲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瞬间，又是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
“嘶……”他痛苦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忍着翻江倒海的不适，用手臂支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正准备开口骂那个吵死人的家伙。可当他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一时间，竟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痴痴地呆愣在那儿，如同被灌了哑药，嘴巴微张，却久久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跌坐在地上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儿。她像是一条不小心搁浅在沙滩上的美人鱼，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美丽。一袭及膝的白色连衣长裙，此刻沾染了些许尘土，却依旧让她看起来宛若不小心落入凡间的天使。只是这位“天使”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劫难，显得有些狼狈。
“你是……谁？”李梓然呆若木鸡，定定地看着女孩。她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像瀑布般垂落在纤细的腰际。一双大眼睛灵动清澈，此刻正带着些许惊慌和关切望着他。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在灼热的阳光下几乎像是在发光。“是……天使吗？”他忍不住傻傻地发问。
在他的认知里，电视上的天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拥有美丽的容貌，光洁无瑕的肌肤，眼神温柔，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和神秘的气息，而且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只是，她好像缺少了一双巨大的、洁白的羽翼，还有头顶那象征神圣的光环。
啊，明白了！她一定是怕吓着我，所以悄悄把翅膀和光环都藏起来了！李梓然内心笃定地想着。
“啊……原来我是真的死了，进天堂了啊！”他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十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肘——奇怪，不是说人死之后身体会变得轻飘飘、透明的吗？怎么还有实感？他不放心地又勾着脑袋，使劲扭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后背——嗯，光滑一片，并没有长出想象中的翅膀来。
“噗……”女孩儿看着他这一系列傻乎乎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传来一声清脆的嗤笑，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答道，“我不是天使，你也没进天堂，你好好的呢！”
“你……不是天使？”李梓然不信。明明在看到女孩儿之后，他剧烈的头晕好像立刻减轻了不少，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也奇迹般地平息了。唯独那颗不争气的心脏，一直在“砰砰砰”地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不是啊，不信，你听。”女孩儿说着，蹲下身来，似乎想凑近一点让他看得更清楚。她踮起脚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上前。
然而，就在她俯身靠近的瞬间，裙子的领口因为动作幅度微微敞开了些许，里面呈现出了一片李梓然这个年纪从未问津过的、青涩而神秘风景。他瞥见了女孩儿纤细白皙的脖颈，线条清晰的锁骨，以及……以及再往下，那微微隆起的前胸轮廓，隐约可见青涩的曲线……
那是李梓然懵懂认知里一片未知的、充满禁忌的神秘之岛。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他瞬间像是一个误入伊甸园、不小心偷吃了禁果的小孩，整张脸“唰”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番茄！他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整张脸，又慌又羞地大声嚷道，声音都变了调：“我妈妈说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颈间和耳朵根像是被点着了火，热辣辣地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急促。
他双脚下意识地扑腾着，屁股蹭着粗糙的地面慌张地向后挪去，试图拉开一点安全距离。后背却“咚”地一下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回头一看，竟是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正是他昏迷前拼尽最后力气看到的那棵。
是……是她把我拖到树荫下来的？她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大？李梓然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女孩儿，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哎呀！你害羞什么呀！”反倒是女孩儿，看到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她一只手优雅地兜起微微敞开的领口，另一只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抓住了李梓然想要藏起来的手腕。
很明显，李梓然的五指瞬间弯成了僵硬的“鹰爪”，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定在那儿，任由女孩儿拉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听！”女孩儿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凡人”的身份，拉着李梓然那只僵硬的手，不由分说地、轻轻地贴在了她自己左侧的胸口，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隔着薄薄的棉质连衣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温暖而有力的震动。“听见心跳的声音了吗？噗通、噗通的！天使是没有心跳的，所以你还好好活着呢！笨蛋！”
“啊？哦！嗯嗯嗯！”掌下传来的那阵热烈而规律的搏动，像一阵密集的鼓点，瞬间敲乱了李梓然自己的呼吸节奏。他的嘴唇因中暑依旧有些苍白，可整张脸却烫得像刚出窑的砖头。他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慌张收回手，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机械地点着，根本不敢再看女孩儿。
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啊！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死，可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此刻跳动的频率比刚才中暑时还要快上几分，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我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了？李梓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上演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你……你怎么了？脸怎么越来越红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女孩儿见李梓然神色异样，眼神飘忽，整个人依旧恍惚得像丢了魂儿，于是关切地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歪着头喃喃自语，“奇怪，温度差不多啊，没发烧呀……”
女孩儿的脸庞那般娇嫩白皙，此刻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他的皮肤。
李梓然趁着这极近的距离，偷偷地、仔细地临摹起这张脸来。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眉毛像柳叶，眼睛像含着光的黑葡萄，鼻梁秀气挺翘……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女孩，甚至画册里的公主都要好看！
心脏好似猛地漏跳了一拍，又疯狂地加速补上。李梓然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孩儿那柔软如粉色花瓣的唇瓣上，甚至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像是魔怔了一般，想知道那会是什么味道。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目光瞬间像受惊的蝴蝶，开始四处飘忽，找不到落脚点。面对女孩儿那双如浸在水银里的黑玛瑙般灵动的眼睛，他像是遇上了强烈的磁场，既被深深吸引，又害怕靠得太近。他不敢直视女孩儿，却又贪恋地想多看一眼，最终只能别扭地斜着眼，用余光，偷偷地、贪婪地捕捉她的身影。
别看他平时上房揭瓦、下河摸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爷”模样，可说到底，在这样陌生而悸动的情愫面前，他还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遇到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点可怜的伪装自然就溃不成军，慌了手脚。
“我……我可能还是有些中暑吧，头晕。”李梓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说完，便虚弱地（或许有几分是假装）向后一靠，倚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啊！好热啊！为什么感觉比刚才在太阳底下暴晒时还要热了呢！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李梓然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圆领衫领口。
啧！都怪这该死的鬼天气！他在心里愤愤地抱怨，试图将一切异常归咎于酷暑，可那股没由来的烦闷与悸动，却依旧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哦哦！那你等一下！”幸好，女孩儿信了他的话，脸上立刻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她迅速取下身后背着的天蓝色小书包，“唰”地一下拉开拉链，像变魔术一般，从里面掏出一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递到李梓然手中，“我这里正好有一瓶新的，给你喝！”
在这般酷暑下跋涉了不知多久，李梓然早已口干舌燥到了极限。口腔里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过，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喉咙更是干得如同龟裂的土地。
是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出现，像一阵清凉的风，暂时吹散了他身体上的极端不适。
“真的吗?！那谢谢你了！我就说你是天使！”李梓然没有推脱，此刻这瓶水就是他的救命甘泉。他接过瓶子，笨拙地拧开瓶盖，仰起头“吨吨吨”地猛灌起来。他真的是渴极了，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整瓶矿泉水喝了个底朝天，一滴不剩！
“啊——！”李梓然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塑料瓶，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每一个毛孔都重新舒展开来，“爽呀！”
终于，他如久旱的秧苗逢了甘霖，彻底“活”了过来。
李梓然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意犹未尽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水渍。清凉的水不仅滋润了他干涸的身体，似乎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捏着手里那个被他喝得精光的空瓶子，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这次更多是羞愧）：“对……对不起啊。我……我太渴了，把你的水都喝光了。”
“没关系！没关系啊！”女孩儿无所谓地摆摆手，笑容依旧灿烂，还关切地凑近了些问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已经好多了？”
清凉的水下肚，李梓然看上去确实精神了不少，面上的异常潮红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不再虚浮无力。女孩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从他手中接过空瓶子，熟练地塞进自己的书包侧袋，动作自然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可爱。
“谢谢你的水，不过……”李梓然难得地展现出“男子汉”的担当，他利索地拉开自己那个印着奥特曼图案的小腰包，语气坚定地说，“不过我妈妈说了，男孩子不可以随便让女孩子请客的。我……我有钱，可以给你！”
这可是他准备坐摇摇车的“巨款”！他一边说着，一边自信满满地低头往包里看去——
然而，腰包里空荡荡的，除了几张皱巴巴的糖果纸，连一个硬币的影子都没有。
“啊……这……”李梓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尴尬地抬头看了女孩儿一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那二十个叮当作响的一元硬币，他明明出门前仔细数过，妥帖地放好的，怎么会不翼而飞？
“没关系没关系，一瓶水而已，算我请你的！”女孩儿确实毫不在意，在她看来，帮助一个中暑的人远比一瓶水重要得多。她这是在做好事呢！
“那……那好吧。”李梓然悻悻地关上腰包，拉链发出细微的“嘶啦”声，像是在为他丢失的颜面奏响哀乐。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如果再遇见这个女孩儿，一定要加倍还给她！可他的小脑袋瓜里依旧被巨大的问号塞满——
我的钱呢？！ 我那满满的、能坐二十次摇摇车的二十块钱呢？！
小时候，二十块钱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笔可以支配整个世界、实现所有小小梦想的、了不起的天文数字。它的神秘失踪，在此刻，甚至暂时冲淡了那份因邂逅而产生的朦胧悸动，成了萦绕在李梓然心头最大的谜团和……心痛。
女孩儿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
“你……你这是要走了吗？”李梓然的目光立刻像被牵住的风筝线，紧紧跟随着女孩儿的身影，神色中透出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张。他不想让她走，心里有十万个舍不得，仿佛她才来了片刻，他还没看够她那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眼睛，还没听够她那像银铃一样好听的声音。
“嗯。”女孩儿低头整理了一下小书包的背带，重新将它背好，那动作在她做来都显得格外好看，“我要回去了，出来了太久，哥哥会担心的。”
“那要不我……我送你吧！”李梓然像是生怕错过最后的机会，也跟着迅速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语气急切地提议。
“不用不用！”女孩儿心中似乎惊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声音都提高了一点，“你病都还没好利索呢！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她说着，伸手指向不远处一栋有着独特蓝色墙面的建筑物，“喏，你看，我家就在那儿附近，很近的。”
说话间，女孩儿的脚尖已经不自觉地转向了离开的方向，流露出急于离开的迹象。
李梓然看着她，心头莫名地沉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才他提出要送她时，女孩儿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像是……惧怕？一种不愿与他过多靠近的疏离感……
这无意间流露的戒备，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了李梓然毫无防备的心里，让他有些受伤，还有些委屈。
他觉得女孩儿一定是讨厌他了。因为朱韵女士曾经就一边叹气一边告诉过他，讨厌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拒绝，特别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联想到女孩儿方才那急于划清界限的举动和眼神，李梓然立刻不淡定了。一股混合着被拒绝的伤心、急于证明自己的焦躁，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猛地冲上头顶。他竟像个耍赖的幼童，在原地胡乱地跺着脚，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是因为讨厌我吗？是因为我昏倒了，你觉得很丢人，不愿和我做朋友？还是我把你的白裙子弄脏了？还是……还是……因为我没有钱？你觉得我是个穷光蛋？我……我有钱的！我可有钱了！我有二十块呢！只不过今天……今天忘带了而已！”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情绪一上头，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混合着汗水和灰尘，在小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痕迹。
“哎呀，不是！真的不是啦！”女孩儿这才注意到自己裙摆处不知何时蹭上的一块污泥，赶紧弯腰拍干净。看到他哭得这么凄惨，她又无奈又好笑，连忙上前几步，拉住李梓然无处安放的小手，用自己干净的袖口笨拙地替他擦拭着眼泪，“哎哟，你怎么哭成这样啊？！你不是男孩子嘛！男孩子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掉金豆豆的。”她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男孩子能哭得如此“惊天动地”，稀里哗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谁说男孩子不能哭了……”李梓然用力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嘴里还振振有词地搬出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道理”，“我妈……我妈还说了呢！男人有泪……有泪……不轻弹，只是……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努力想把这句话说完整，以此来证明自己哭得“有理有据”。
女孩儿似乎被这句超龄的话噎住了，张了张嘴，好半晌没吐出半个字，脸上写满了“这话我没法接”的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抽抽噎噎的“泪人儿”，她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软声安慰：“好啦好啦，小哭包，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真的没有讨厌你。”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真诚，“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担心你呀！你看你都晕倒过一次了，万一送我回去的路上，太阳一晒，你又晕倒了怎么办？万一到时候没有像我这样的好心人帮你，那多危险啊！”
“那……那我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女孩儿温和而有理有据的安慰似乎起了效果，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炸起的毛。李梓然勉强止住了嚎啕大哭，但小小的肩膀还因为抽泣而一耸一耸的，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女孩儿。
冷静下来想想女孩儿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这次能被她救，算是自己运气好，万一遇上的是坏人呢？而且，他一个“男子汉”，总不能让女孩子送自己回家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为了能再见到她，再见到他心中这位突然降临的“天使”，李梓然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并提出了新的“约定”。
“嗯……”女孩儿并没有立刻答应，她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又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小的脸上掠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犹豫。
李梓然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儿，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一颦一簇，一举一动，都牢牢锁在他的视线里，那专注的神情，竟带着几分如同小兽狩猎般的执着。
良久，就在李梓然觉得心跳快要停止的时候，女孩儿终于松了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吧，我答应你。”
“耶！好哦！”李梓然的小嘴立马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举起双手，欢欣雀跃地跳了起来，像是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仗。他还一再拉着女孩儿确认：“真的吗？你真的答应了吗？明天一定会来哦！”直到女孩儿被他缠得没办法，笑着再三保证，他才勉强放下心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现在想想，回忆起那时。李梓然才深深地意识到，如果那天他没有鼓起勇气主动开口，如果那天女孩儿没有心软答应他的请求，或许，他们的人生轨迹就此擦肩而过，再也不会有以后那些交织着酸甜苦辣、刻骨铭心的故事了。
“那我们约几点见面？！在哪里见面?！对了，我听说附近那个小公园有新的摇摇车可以坐！我请你坐摇摇车吧！坐那个大坦克！”李梓然瞬间恢复了活力，问题像连珠炮似的，问得极其仔细，生怕明天会错过一丝一毫。他想着要回报女孩儿的“救命之恩”和那瓶甘甜的水，已经开始兴奋地计划起明天的“约会”。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女孩儿似乎还是有些着急回家，眼神不住地瞟向那栋蓝色的楼房，那眼神里，像是藏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怕被人窥探了去。“我看……咱们就在这棵大树下见吧，好不好？明天，下午四点，我想那时候太阳应该也没那么毒了。”她安排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明天……能找到这里吧？不会迷路的，对吗？”
“切！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李梓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挺起小胸脯，为了面子，把迷路的风险抛到了九霄云外，“你放心吧！这条路我熟得很！我才不会迷路呢！”（虽然他心里对独自找回来其实并没太大把握。）
“哦！那好，那……明天见咯！”女孩儿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冲李梓然挥了挥手，“明天你可别再晕倒了哦！”她留下这句带着善意的调侃，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转身朝着那栋蓝楼的方向，飞速地跑开了。
李梓然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巷子里的穿堂风吹过他发热的脸颊，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孩儿最后那句话里的调侃意味。
“我……我那是意外！是失误！”他对着女孩儿早已消失的方向，有些不甘心地喃喃辩解道。一股莫名的斗志在他心中燃起，他暗暗发誓：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明天！他一定要将自己丢失的面子和男子汉气概统统挣回来！他要让女孩儿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威风凛凛的李梓然！
李梓然心里揣着那个像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的秘密，脚步都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他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棵大树，一步三回头，仿佛那树下还残留着女孩儿白色的身影和银铃般的笑声。他在原地磨蹭了许久，直到天边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胭脂盒，将天空晕染成一片瑰丽而浓郁的血色，才猛然惊醒——再不回去，迎接他的恐怕就不是妈妈的怀抱，而是扫帚疙瘩炒肉了！
于是，他强迫自己迈开步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这大概是李梓然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记忆路线。他睁大了眼睛，像个小侦探，不放过沿途的任何标志——那家飘着肉包子香却关着门的小店、拐角处墙壁上小孩画的歪歪扭扭的恐龙、甚至路边一棵形状古怪的歪脖子树……他都努力刻进脑子里。他生怕明天哪怕有丝毫的偏差，就会找不到这棵意义非凡的大树，就会错过与女孩儿的重逢。哈哈，今天真是……因祸得福，美好得像做梦一样的一天啊！李梓然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反复回味着与女孩儿相遇的每一个瞬间。
他记得，自己回家的路上笑得别提有多傻了，唇角一直高高地扬起，压都压不下去，连走路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朵上。遇到熟悉的邻居张奶奶，他破天荒地大声问好，把张奶奶吓了一跳；看到路边懒洋洋的大黄狗，他也笑嘻嘻地跑去逗弄两下。似乎早就忘了中午时分，自己像条脱水的咸鱼般晕倒在地的惨状，满心满眼都被那个白色的身影和那瓶甘甜的矿泉水占据。
可为什么，现在隔着十年的光阴回想起来，心底泛起的，就只剩下无边无际、浸透骨髓的苦涩了呢？
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塞回了那段记忆的胶卷里，困在其中，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天真快乐的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个既定的、令人心碎的结局。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边，小小的李梓然已然掉进了名为“初恋”的蜜罐里，浑身都冒着甜丝丝的傻气。可另一头，被他“委以重任”在家望风的顾晨，早已是焦头烂额，心急如焚。
这不，李梓然刚晃悠到楼下，就看到顾晨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楼梯间的走道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焦急地向外张望。一见到李梓然的身影，顾晨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也顾不上什么“高冷”形象了，上去就是一顿压低声音的数落：
“你怎么回事？！去个小公园去了这么久！天都快黑透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万一阿姨提前下班发现了，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他连珠炮似的说完，这才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注意到李梓然的狼狈相——脸上脏得像只花猫，最关键的是，两边脸颊似乎都微微鼓胀起来，又红又肿的。顾晨心里“咯噔”一下，语气瞬间转为担忧，“你……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你去跟人打架了？！”
“我？没有啊！”李梓然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味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他龇了龇牙，胡乱找了个借口，“可能……可能是太阳太毒，晒……晒伤了吧？哎哟，没事的，小晨晨~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他甚至用上了刚发明的、自以为亲昵的称呼。
“呃……你确定你真的没事？”顾晨被他这声“小晨晨”叫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比起李梓然此刻狼狈的外表，他更担心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换做平时，要是被人打了（或者打了人），李梓然早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抱着他的胳膊哭诉或者吹牛了。可今天，他居然如此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幸福感？这太不正常了！
噫…… 顾晨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知道这家伙中午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回来开始，整个人就冒着一种近乎痴傻的的气息，眼神迷离，嘴角带笑，活像是偷喝了大人藏在柜子里的米酒，透着一种微醺的醉态。摇摇车就这么好玩吗？能把他迷成这样？可问题来了——他哪来的钱坐摇摇车呢？他的“巨款”不是早就被朱韵阿姨发现并全数没收了吗？
一时间，顾晨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李梓然，心里纠结万分，不知道要不要提起“钱”这个敏感话题，生怕戳破了他某种奇怪的幻想。
“我？我挺好的啊！特别好！”李梓然依旧咧着嘴，傻乎乎地回答道，虽然他嘴上否认着打架，可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早就把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顾晨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喂！李梓然，你老实交代……你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喜欢的人了吧？”他本来只是随口一猜，依据是李梓然这状态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坠入爱河”的傻瓜。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梓然听到这话，反应极大！他脸上的傻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惊慌，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顾晨，声音都结巴了：“你……你怎么知道？！好啊你顾晨！你居然跟踪我！”
“我？跟踪你？”顾晨被他这倒打一耙给气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先戳了戳李梓然那红肿未消、疑似挨了巴掌的脸颊，又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位置，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我还需要跟踪吗？你这些心思，不都明明白白写在你脸上了吗？全写在这儿了！”
“啊？有……有这么明显吗？”李梓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呢！
“哼哼！”顾晨不置可否，只是留给李梓然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就差拿面镜子把你现在的傻样照给你自己看了！
李梓然被顾晨看得心里发毛，脸上一阵臊得慌。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把抓住顾晨的胳膊，语气瞬间变得“强硬”起来，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那……那既然你都猜出来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顾晨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好笑极了，这到底是谁在求谁保密啊？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应道：“嗯，你说。”
“第一！”李梓然伸出食指，表情严肃，“不许告诉我妈妈！一个字都不准提！”
“那第二呢？”顾晨示意他继续。
“第二……”说到第二条时，李梓然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强硬”瞬间消失了，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低下头，用脚尖蹭着地面，声音也小了许多，“不要……不要和我抢。”
本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个甜蜜的秘密死死捂在心里的，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虽然顾晨是他最好的朋友（尽管他嘴上从不承认），可谁让这家伙样样都比自己出色呢？那张脸，那成绩，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周围小姑娘们的目光牢牢吸走。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
可即便李梓然内心深处是相信顾晨人品的，他却不敢完全信任那些容易被“美色”所惑的女孩子们。
他也是个男孩子啊，一个刚刚情窦初开、心里揣上了人的男孩子。他也有着笨拙却无比真实的占有欲和脆弱的自尊心！
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儿了，喜欢到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关于她的只言片语，甚至连顾晨也不行。那个女孩儿……就像是他心底里刚刚开辟出来的一处秘密花园，里面只种着一株独一无二、洁白无瑕的花。他不许任何人踏足，更不许他人的目光随意染指。
“这第一条，不告诉你妈妈，我可以答应你。”顾晨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平淡，“至于这第二条嘛……”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那双过于清明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扫过李梓然紧张兮兮的脸，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空白，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你……你想怎样？”李梓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像有把无形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生怕从顾晨嘴里听到什么他无法接受的条件。
“没啥，”顾晨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云淡风轻地开出价码，“就是帮我做20天家务。”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梓然想都没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直骂顾晨狡猾、阴险，居然趁火打劫！
顾晨也不恼，早有预料似的，开始慢条斯理地跟他算账，试图“以理服人”：“李梓然，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吗？就是小学那次，我帮你糊弄阿姨那次。”他提醒道，“我当时是不是板着脸，特别严肃地跟你说过——‘我知道说谎不对，所以，我只帮你说这一次谎，下不为例！’”
李梓然昏睡前的记忆，也是关于小时候的。经他这么一提，那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小的顾晨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干部，绷着稚嫩的脸蛋，异常认真地叮嘱他。
“说是如此，说是如此，”顾晨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无奈表情，“可你看看后来，为了帮你打掩护，为了圆你那些数不清的‘小意外’，我又额外说了多少次谎？不瞒你说，就刚才，阿姨还打电话到我家问你情况呢！”他顿了顿，邀功似的扬了扬下巴，“我可是想都没想就说，‘阿姨，梓然他一直在我家看书呢，可能太用功了，现在有点困，正休息呢。’怎么样？够义气了吧？这难道不算又破例了一次？”
李梓然被他说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从那次之后，顾晨就像是被他强行拴上了一个“专属责任小警察”的牌子，没完没了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替他收拾各种烂摊子。当初那句信誓旦旦的“只此一次”，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彻底沦为了一个苍白的笑话。
“那……那打个折，行吗？”李梓然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他耷拉着脑袋，用上了委屈巴巴的语调，试图打起“感情牌”，“看在我们……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20天也太久了……”
顾晨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蹙眉，装作经过一番艰难挣扎的模样，然后“勉为其难”地松口：“那就……一个月吧。”
“成交！”李梓然几乎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声答应下来，生怕顾晨反悔。
他心里还美滋滋地快速盘算着：20可比1大多了！顾晨果然还是蛮给他面子的嘛，居然还给“打折”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算反了账……）李梓然平生最讨厌、最头疼的就是做家务了，为了能守住女孩儿这个秘密，为了不让顾晨这个“潜在威胁”靠近他的“秘密花园”，他这次可是真豁出去了！别说一个月，就是……就是再久一点，他咬咬牙好像也能……考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