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镜中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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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城开始下雨。
淡蓝色的数据雨滴穿透周隐的掌心，每一滴都在皮肤上炸开细小的记忆投影——林深蜷缩在格式化舱里咬破嘴唇的画面、他自己深夜销毁实验记录时颤抖的指节、某个未被删除的黄昏里两人共享的草莓味电子烟。
"别碰。"林深拽着他躲进一面镜子里，镜子里有一座倒悬的钟楼。
他的机械腿还在渗血，蓝血与雨水混合，在地面蚀刻出神经回路般的纹路，"女娲在用记忆酸雨做全城扫描。"
林深望着不远处的钟楼，“我们先躲到那里去。”，他便拉着周隐向着钟楼冲去。
钟楼内部布满齿轮，每个齿轮中央都嵌着玻璃胶囊，里面封存着不同时期的周隐——穿白大褂做手术的、对着监控屏幕皱眉的、还有最角落那个伏在实验台熟睡的，脸颊上被人用马克笔画了胡须。
林深突然笑出声："你看，连镜城都觉得你是个无趣的工作狂。"
周隐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睡着"的胶囊，冰冷的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M-0001第43次人格校准记录·失败】
雨水从穹顶裂缝灌入，齿轮开始转动。封存的周隐们齐刷刷睁开眼睛，嘴唇开合着发出无声的指控。林深猛地砸碎最近的那个胶囊，玻璃碎片却化作数据流缠绕上他的手腕——
"你当年就是这样。"碎玻璃里的周隐开口，声音像坏掉的录音带，"每次失败就删除记录，好像这样错误就不存在。"
现实中的周隐突然按住太阳穴。芯片传来尖锐刺痛，一段被深度加密的记忆正在解锁：
【年轻的林深被捆在手术台上，机械脊椎暴露在外。周隐握着神经导管的手罕见地发抖，而监控屏幕显示——这次根本不是例行维护，是第43次人格重置实验】
"想起来了吗？"林深靠在齿轮旁，受伤的腿微微抽搐，"那天你最后输入的不是格式化命令..."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与周隐相同的芯片接口，"是情感模块激活码。"
雨势渐猛，钟楼外传来镜面碎裂的声响。周隐抓起林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两人的芯片通过皮肤接触直接对话——
【神经链接建立成功的瞬间，他看到了真相】
镜城根本不是女娲的造物，而是周隐自己分裂出的意识牢笼。那些被删除的记忆、被否认的情感，全部堆积在这里发酵。旋转木马上的林深标本、齿轮里的周隐胶囊、甚至流血的数据雨，都是他无法面对的愧疚具象化。
"你总说我是疯子。"林深的意识在链接里轻笑，像电子烟掠过神经元的触感，"可真正在逃避的是谁？"
钟楼突然倾斜，无数齿轮坠落。周隐本能地护住林深，却被对方反手推进一面突然出现的落地镜——
他们跌进了记忆的夹层。
这里像间被遗忘的实验室，墙上贴满林深的脑部扫描图，每张都被红笔圈出异常活跃的情感中枢。操作台上放着台老式录音设备，周隐按下播放键，听见自己的声音：
【2155年12月24日，第43次人格校准终止。M-0001情感模块已不可逆激活...建议立即销毁。】
录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段嘈杂的背景音——年轻的周隐在哭。
林深沉默地拆开录音机，从里面取出一枚染血的芯片："你删了后半段。"他将芯片按进周隐掌心的伤口，"听听看？"
电流窜过神经的剧痛中，周隐听见23岁的自己说完后半句话：
【...但本人申请转为观察员。若情感污染导致实验体失控，自愿同步接受记忆删除。】
实验室突然震动，所有扫描图上的红圈都开始流血。林深拖着伤腿挪到周隐面前，沾血的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个莫比乌斯环："现在懂了吗？我们早就是共犯。"
镜城在崩塌。
墙壁剥落后露出的不是虚空，而是记忆管理局最普通的白色走廊。周隐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虚拟世界，是管理局地下的废弃实验区，被他们的意识投射改造成了扭曲的镜城。
"出口在哪儿？"他抓起林深的手臂。
"急什么。"林深突然吻他，机械心脏的导线缠上周隐的手腕，"女娲还没找到这里..."他的嘴唇被芯片过载的蓝血染亮，"...趁现在，多记住我一会儿。"
天花板轰然塌陷的前一秒，周隐看清了墙上最后浮现的文字——那是他亲手写下的实验日志，被血污遮盖的关键词此刻清晰可见：
【观察周期无限期延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镜中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