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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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欲忱托起谈扉明的脸，一线月光透过窗帘，照在他浸湿的眼睛上，像一小滩圆形浅水坑，那样可怜又悲哀地盛着不完满的月亮。
这一刻，沈欲忱心底反而异常的平静，原来这些年的痛苦，以及走不出那个夏天，耿耿于怀、反复情绪闪回的人，原来不止他一个。
换位思考，也许可以体会被一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删除会有多无措，原来他们都是对方的痛苦源。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得叹息后，沈欲忱亲了亲谈扉明的额头和眼角，唇瓣蹭上湿意，他抿唇，是咸的。
沈欲忱垂下眼睫，对上谈扉明的眼睛。
谈扉明一直盯着他，所以心灵感应般预料到沈欲忱会开口说什么，于是他捂住沈欲忱的嘴：“不要，我只是做了个梦……”
“嗯。”沈欲忱收回没说出口的道歉，“还没有问过，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删了你的。”
“晚上。拿到你的礼物，我试了衣服，想给你看。”谈扉明松开手，重新低头埋进他怀中，不让他看见他的表情，“还拍了照片，想给你看。”
“我在推文上看到了，礼服很适合你。”沈欲忱说。
“但你没有来。”谈扉明用贴着沈欲忱的皮肤，手臂环在他背后，好近的距离，从他的胸膛到后背，薄薄一具身体。
谈扉明顿了顿：“不说了。”
“说说吧，我不知道的那些。”沈欲忱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出来就不会做噩梦了。”
“……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了像在抱怨，不想把负情绪给你。”
“那万一睡着后我们淹死了怎么办。”
“啊？”
“你一直哭。”
“……”谈扉明很低地笑了声，安静片刻后，他轻声道，“其实……开学以后，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消息，我心情真的很复杂。
“你当时问我为什么不找你，开学后除了军训，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都很忙，虽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过。很奇怪，我总是感觉心神不宁，觉得有很重要的事被落下，我总会下意识找你在哪。”
谈扉明深吸一口气：“军训开始没几天我就自荐进了校宣传部，每天下训后忙着做迎新晚会的物料，兼职的经验告诉我人一旦忙起来就没空想其他事情。”他停顿一下，声音低了很多，“但它失效了，我忙我的，大脑该想你还是会想你。”
“都在想什么呢。”沈欲忱问。
“想什么啊……想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就这样了。”谈扉明喃喃，“想你明明上午还送给我礼服，别人都没有的，只有我有，明明我还是特别的，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删了我呢？是道别礼物吗，但我实在不想往那个方面想。”
浓烈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谈扉明深吸一口气：“嗯，大概是这样往复循环吧……后来我就想如果你就删了我一个的话，那我也挺特殊的……”谈扉明轻声道，“我是不是挺变态啊。”
“没有。”沈欲忱揉揉他耳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安慰人这方面，他没什么天赋，只能回答道：“不是道别礼物，我只想你的重要时刻是不留遗憾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一直是特殊的。”
“……”怎么会没有遗憾呢？谈扉明咬着下嘴唇，沉默片刻后，一口气儿颤悠悠呼出来，“好。还有……我们不是有拉练吗？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想着为什么你学校这么远啊，如果在附近就好了，说不定能偶遇……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
沈欲忱笑了笑：“你们学校魔鬼拉练挺出名的，但我们是去军训基地，其实不管怎样，都不会遇到的。”
谈扉明抬起头：“嗯……你没有申请免训吗？”
“当然免训。”沈欲忱答道，他不热爱绝大多数的户外活动，因为不喜欢出汗的黏腻感，也不喜欢累。
“嗯。”谈扉明低下头，“你大学也是在校外住吗？”
“对，顾叔每天接我回家。”
“回那套别墅吗？离你们学校不算远。”
提到那套房子，沈欲忱默了两秒，自从出国后，他很少再去那里，“嗯，那里离康复中心不远，大学的时候，我、昕昕、顾叔和杨阿姨都在一起住。”
“那就好。”
“好什么呀？”
“我想象不了你和别人住在一起。”谈扉明闷闷道，“其实我也一直会想，会不会已经有人代替了我的位置。但如果是顾叔他们就没事。”
沈欲忱笑了笑，想到他和芮贺予在国外同住一栋房子，虽然是一人一层，为图个结伴上下课方便。
他并没有说明这件事，只问：“代替你的什么位置啊？其实除了你，没有人会无条件照顾我。”
“……好朋友？我不知道，就是那种提到你一定会很自然地想到我的关系。”
——那种特殊位置也都变成了曾经，现在提到沈欲忱，会延展出各式各样的关系网，他在他广袤丰富的世界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去。
但现在不是了。
眼泪干得差不多了，自觉已经看不出来什么，谈扉明抬起头，按住沈欲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那我现在是什么位置……沈欲忱，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嗯？”
“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一天，对吗？你是我的恋人，我也是你的恋人，对吗？”
“是呀。”
“好的，那我们是没办法单方面断开的关系了，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面对的关系，对吗。”谈扉明揽着沈欲忱蹭进他怀里，一定要讨一句承诺，“所以你永远不会再抛弃我了对吧？”
沈欲忱突然发现谈扉明原来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本想说严格来讲夫妻才有义务与责任来共同面对生活，但想到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家庭，沈欲忱又默默收回这句话，回答道：“不会了。”
“真的吗？”谈扉明鼻尖抵在在他肌肤上，“不会再一言不发丢下我了对吧，如果遇到什么事，如果想不通，是不是也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我现在有能力和你一起解决。”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谈扉明摇摇头：“现在没有。”
“现在没有。”
“我们说好一天一件，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休息。”谈扉明向上挪着躺回枕头，摸了摸沈欲忱的脸，“睡觉吧乖乖。”
沈欲忱安静又心生忐忑地分辨他的情绪，不知道那些事是什么，未知让他心慌，可是谈扉明手心的温度，令他慢慢平复下来。
如果是怕说了就会睡不好觉，那他还是珍惜风浪前平静的夜晚吧。
在转念间做出这个决定后，沈欲忱妥协地闭上眼睛。
又睁开：“那你也要跟我说。”
“嗯，我只给你说。”谈扉明凑近亲了亲他鼻尖，心脏被一股无形的满足感填满，他轻声道，“总觉得在做梦。”
“嗯？”
谈扉明脑子里飘过无数幸福的思绪，譬如多年后他会和沈欲忱同床共枕，和沈欲忱诉说自己的心事，和沈欲忱成为最亲密的恋人……
“抱抱。”谈扉明将手从沈欲忱脖颈下穿过，凑过去完完全全抱住他，用下巴和嘴唇蹭蹭他头发，拉起被蹭掉的被子，掖好被角才道，“那件衣服我一直留着。”
“哪件？”沈欲忱声音闷闷的。
他的呼吸打在皮肤上，很烫。
好乖，像猫。
谈扉明又吻他头发，“你送我的礼服。那时候你应该想亲眼看我穿吧。”
“现在也想。”沈欲忱说完这句话，谈扉明便动了动，被沈欲忱按住，“但不用现在穿。”
他刚想问为什么，沈欲忱先开了口：“以后再说，我困了，现在就这样抱着我睡。”
“好的，晚安。”
“嗯。”
过了约莫没两分钟，谈扉明动了动，小声道：“你睡了吗，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沈欲忱动动手指作回应。
谈扉明静了两秒：“你微信头像为什么换成黑色的了，是心情不好吗？”
“早就换了，你才看到吗？”
“不是，其实我想问很久了。”
“忘记了，好像是吧。”又问，“要换吗。”
“可以吗？我想给你画一个。”
“好。”沈欲忱懒懒道。
这事儿算是敲定了，谈扉明幸幸福福沉入梦乡，第二天半梦半醒间感觉怀里空荡荡，他闭着眼捞了两把，没人。
谈扉明睁开眼，立刻看到身旁坐着个板板正正的身影，穿着宽松的白T，浓密黑发包裹着脸——沈欲忱就这么安安静静盘腿坐着，和他对视。
“怎么了？”谈扉明眯着眼撑坐起来，“几点了，你饿了吗？”
“没有，才六点多。”
“那坐着干嘛呀？”
“第二天了。”沈欲忱幽幽道，“你该说第二件事了。”
“……”谈扉明费劲想了几秒，略微睁大一点眼睛，有些无奈地轻声问，“你一直在等吗，没有睡好吗乖乖？”
沈欲忱不答，望着他眼睛，随后缓缓滑开视线，他的身体随呼吸轻微起伏，白T在昏暗的空间里十分显眼，像一张漂浮在空间中的纸。
在这样的沉默中，谈扉明倏然读出这张纸皱巴巴的心事，他坐直身体，凑上前揽住沈欲忱的脖子，顺了顺他的发：“要不等我们吃完早餐说，我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呢？”沈欲忱偏过头，盯着墙边道，“我看了你的手机。”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位置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