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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睡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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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东西像根灼手的火炭，灼得季然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他该怎么办？
他是该佯装淡定自若，抬起手调侃，‘呦，不错嘛傅谌，这大清早的身体挺好的呀。’
——跟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似地。
傅谌会不会觉得风趣不知道，但稍稍想象了下那场景。顿时把季然自己恶心地够呛。
要不，干脆直接装死算了。季然自暴自弃的心想道。
反正现在傅谌应该也觉得挺尴尬的，他装睡也算给他俩都递了台阶。
正想着，身后的人突然动了动，季然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地紧张攥紧。
傅谌顿时疼得面部扭曲。“嘶……松……松手！”
季然慌忙松手，同时翻身想要跳下床。
傅谌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脚脖子，将人拽了回来。“去哪儿？！”
季然挣扎未果，万般无奈任由自己像条待刮的鱼一样直挺挺被拖了回来，又被翻过来，摁在身/下。
拴在床头的电灯绳子在两人拉扯中被拉响，头顶上方白炽灯骤然大亮。
咫尺之间，面面相觑，季然欲哭无泪冲神情阴沉的傅谌干笑：“早、早啊！”
傅谌：“……”
他想起来了，昨晚在胡同被几个混混纠缠时这人帮了他，声称是他的高中同学，好像叫什么季然。
“那，那什么，你要不先穿件衣服？天怪冷的，啊哈哈……”季然干笑提醒道。
主要是被傅谌那根盘根错节的棍子明晃晃指着，他心理压力倍增。
经他一提醒，傅谌才想起自己眼下只穿了件馁库。
渔网被迫中断的恼怒被尴尬所取代，傅谌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松开钳制季然的双手，转身抖开棉被把自己裹上。
重获自由的季然动作敏捷翻身跳下床，紧接着退开了三步远。
傅谌眯了眯眼。
后知后觉自己反应有些过了的季然，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快速道：“你要起床吗？这会儿外面的天儿太冷了，你那套衣服太薄了，根本扛不住。我去给你找件厚实的穿。”
说着，季然转身走到墙角里立着的简陋衣柜。
“不用麻烦了。”傅谌说道：“这是你家？我昨晚是怎么到这儿的？”
遇到季然的事虽然记得，但之后怎么被他带到了这里，傅谌却想不起来了。
昨天不该因一时的烦闷而放任自己喝醉的……
他揉了揉宿醉胀痛的额角，看着打开衣柜门翻找衣物的季然问道。
“你不记得了啊，昨晚我去送外卖，在八一广场附近胡同那边碰见了你。”季然边动作麻利从衣柜最上层翻出几件折叠整齐的衣服，边回道。
想起那时傅谌在挨揍，他顿了顿，抱着找好的衣服走回来，刻意掩去了那段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直接打车送你回去的，但你酒劲上头睡过去了，我就只好把你带到我家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了。”傅谌点点头，对季然道谢。
“嗨，都是老同学，客气什么！”季然笑了下，弯腰将衣服放到他面前，
“这些都是我今年冬天新买的，还没穿过。码数我都是照大一码买的，你应该也能穿的下。”
傅谌低头看了看面前干净整洁却质量粗糙的衣服，眉心不着痕迹皱了下“真不用麻烦了，我还是穿……”
“嗳，跟我客气什么？”季然打断傅谌，“虽然这几件衣服不是什么国际大牌，但好歹穿起来暖和，总比你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和旧西装要好许多吧？”
什么皱巴巴衬衫、旧西装？
那可是今年WONDER怀旧系列全球限量款！
傅谌有些无语，却懒得与没什么见识的季然理论。他伸手探向床头，去拿自己的衬衫。
季然不知他心里所想，以为他心高气傲不愿接受别人帮助。叹了一口气，一把摁住傅谌的手，温声说道：“我知道，从云端跌落泥沼，这种巨大的落差一定是让你痛苦万分。但是傅谌，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些挫折、变故，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的，这很正常。同样，遇到困难后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是可耻的行为。”
傅谌：“？”
“我知道，你个性要强，不愿让自己窘迫的一面被别人看到。可是面子不能当饭吃啊。人只有先吃饱穿暖了，才能去想以后，才能会有以后。”季然叹口气说道。
傅谌：“……”
原来这蠢蛋以为他破产了，搁这儿装好人施舍他呢。
傅谌直觉好笑。
他先是一眼掠过这间只有十来平米破旧简陋的出租屋，再抬眼看看面前明明衣着寒酸深陷生活泥沼自身难保，却仍一脸普度众生圣父模样的年轻男人。
内心突然兴起一丝恶念。
正好，最近几日他心情不太舒畅，正缺个排解消遣的玩意儿。
他既自告奋勇地撞上来，那他就不客气了。
“你说的对。”傅谌开口，他微低下头语气轻的几乎像是呢喃，“可我还会有以后吗？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头顶的白炽灯光打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高高隆起的眉骨下晕染出一小片阴影，恰如其分掩饰了那双如寒星明亮、闪烁满满恶意的眸子，同时，又给他铺上了一层伪装，令他整个人显得落寞而颓废。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季然想拍傅谌的肩安慰安慰，但抬起手来又觉得不妥当，只得讪讪落下。
“眼下生活虽然难，但只要努力，以后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我，虽然现在工作很辛苦很累，可我不是好好在京城生活下来了吗？”
租住在又破又旧的房子里，穿得破破烂烂，每天天没亮就得出去工作，半夜才回家，他管这叫‘好好生活’？！
傅谌内心一阵无语，不过面上丝毫未露。他抬起头，脸上迷茫表情完美无缺。
“季然，我不知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凭借自己爬出泥沼……就在昨天，我失业了，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没关系，一份工作而已，再找一份好了。”季然安慰他。
“哪有那么简单。今年的经济那么不景气，京城的整个金融圈都在裁员，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工作的。租住的房子马上要付房租了，要是没钱付房租的话，我很快就流落街头了。”
前不久他发小的酒吧里开除了一个驻唱，那人跪在发小面前好像就是这么哭诉他如何需要这份工作的。
这应该算是比较惨的了吧？傅谌心不在焉的想。
租房子？他不是京城本地人吗？季然心头微微掠过一丝疑惑，但随即明白过来。
——破产了估计要赔很多钱，傅谌家在全国各处的房产估计也都因此变卖了吧。
季然没敢问傅谌他爸妈的情况，生怕引傅谌更加伤心。
“不会的。”他说，“就算真有那一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儿你可以随时来住。”
傅谌当然嫌弃，这里又小又破，比狗窝还不如，他是有病才会来这里住。
“谢谢你季然。”傅谌说道，嘴角尽力勾起，扯出一个感激又伤怀的表情，说：“自家里出事以来，以前的‘朋友’们不是落井下石，要不就躲着不见，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愿意帮助我的人。”
“嗨！你这不客气了不是？谁没遇到点困难，再说了你我老同学，帮你也是合理应当的。”季然爽朗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快七点了。
这比他平时出门差不多晚了一个多钟头。
“你是不是要出门工作了？”傅谌问。
季然收起手机，笑：“没事，我们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傅谌没有说话，他略顿了下，最终拿过季然递来的衣服穿上——虽然质量次了点，但好歹是新的，总比穿过了夜的脏衣服舒适一些。
季然瞥见那身精壮有力、充满攻击性地皮肉，慌忙背过身去，拿起自己了衣服手忙脚乱的套上。
见状，傅谌眉尾扬了扬。
穿好妥当，傅谌走到旁边的衣帽架上，从挂在上面的灰色羊绒大衣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告辞了。
“多谢你收留了我一晚，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着，他最后朝季然歉意一笑，然后快步朝门口走去。
季然本还在犹豫是如常去上班还是留在家里，等傅谌走了再去。
但眼下瞧傅谌这副仓惶又小心、生怕打搅到自己的表情，季然心底那种昨天目睹傅谌被围殴时的不是滋味，又涌了上来。
他一把抓住傅谌的胳膊：“真不着急的……你还没吃早饭，要不，我给你弄点早餐吃吧？不是自夸，我手艺还不错的哦。”
傅谌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紧挨着卫生间、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用块布遮挡的厨房，心想就算季然厨艺再好，在这种倒胃口的厨房里做出的东西，也是倒胃口的。
更何况季然的厨艺再好还能好过他花高价请来的五星级住家名厨？
“不用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踌躇，“昨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早餐我自己在外面买好了。”顿了顿，他挑了挑唇角，温和的笑意掺了点苦涩，对季然说道：“不用担心，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看着他的笑，季然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那让我送送你吧，正好，我也要出门上班，你要坐地铁的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这里离地铁站还很远，而且也不麻烦，顺路的事。”季然边快速拿过挂在衣帽架上的帽子戴上，一边回头对傅谌咧嘴笑说道。
既然他这么说了，傅谌再拒绝就有些刻意了，他只好僵着面皮，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答应了。
又从衣帽架上取下手套套上，刚套上手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三两步又走到那座简陋的衣柜前，矮身在衣柜最底层掏了半天。
衣柜门挡住了傅谌的视线，看不清季然具体在找什么东西，但他顷身探进柜子里，只露出两辦形状浑圆、结实挺翘的屁股在外面。
瞧着十分弹手好摸的样子。
傅谌眯着眼睛，眸色暗了暗。
“差点忘了件东西。”季然直起身合上柜门，朝傅谌走过来。走到傅谌身前时，他突然表情略带夸张的喊，“哎，你这羽绒服的口袋怎么还外翻着呢？”
傅谌闻言低头去看，然而，季然已经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替他理好了，顺手把一叠钱塞进了口袋深处。
“弄好了，走吧。”季然昂头冲傅谌笑说道。
从来没有乘坐过如此简陋的交通工具的傅谌，平生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数九寒天。
刀子般的风刮的他脸颊生疼，耳朵冻得快没了知觉，傅谌第一千零八次后悔不该让季然送自己。
不过好在，季然家离地铁口其实并不远，骑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就到地方了。
季然停稳，傅谌下车，“谢谢你送我，衣服等我洗干净再给你寄过来。”
“嗨，小事儿。”季然笑，低头见傅谌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耳朵，连忙催他，“快别站着了，进去吧，我也该走了。”
“好，那你路上慢点。”傅谌笑容和煦。
“嗯，再见！”
季然又冲傅谌笑了笑，拧动车把手，电动车慢慢开走了。
一直看着季然走远，傅谌作势要进地铁站的动作才慢慢收了回来。他掏出口袋里的钱，漫不经心地瞧着那一沓被折叠的整整齐齐，有零有整的钱，粗略估算大概有一两千的样子。
明明没什么钱还装大方，真是虚伪。傅谌不无讥讽的勾唇。
这时，停在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了过来，稳稳停在傅谌面前。
司机快速从驾驶室下来，小跑绕过车头，恭恭敬敬替傅谌打开了车门。
傅谌弯腰坐进车内，顺手将那沓钱丢给了司机。
“给你家孩子买零食去吧。”
“谢傅总。”司机接了钱回到驾驶室，通过后视镜观察到傅谌身上不同以往的穿着，试探问道：“傅总，您是先回家还是去公司？”
车内暖气充足，傅谌上了车就单手扯开臃肿的羽绒服，扔在一旁，又皱眉扯了扯扎脖子的毛衣领子，“先回家。”
这破衣服多穿在身上一秒，都是对他残忍的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