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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猝不及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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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厅的宾客渐渐多了起来,不想砸场子的一般都会早点或者踩点到,景行园的规矩,迟到的话就不必来了,傅家虽然比不上什么商业巨擘,但是在S市多年的威望和声誉犹存,很多人都受过傅家恩惠,再者谁也不会为了区区几分钟得罪傅家。
晏明之转了一圈,没看见引他进来的那名侍者,皱了眉毛,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就感觉身后有人逼近。
还没等那人碰到自己,晏明之侧身躲过。
萧临没想到不过是拍他肩膀都这么难,惯性使然,他往前踉跄两步。幸好,晏明之站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太多宾客,不然萧家大少的脸都要丢光了。
“晏老师,你怎么回事?”晏明之的表现有点像几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戒备重重。
晏明之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敏感了,“对不起,昨天没睡好,下次请你吃饭。”
萧临暂且放过晏明之,“别说那些,不是你亲手做的我才不吃。我刚看见你好像在找人?不会是我吧?”,搭过晏明之的肩膀,萧临带着人到了座位上。
“不是,算了”,晏明之抿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自从今天进了西厅,他沉寂多年的那个名为警惕的神经就一直在活跃,闹得他惶惶不安。
“怎么就算了,那你找谁?”萧临越发觉得晏明之奇怪。
晏明之无奈,只能随意扯个谎话,“好像是个朋友,一晃眼就不见了,想来应该不是吧。”
“哦,好吧,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有什么社交恐惧症吧?”萧临从侍者那里拿来了酒和橙汁,自己喝酒,把橙汁递给晏明之。
晏明之接过橙汁,没喝,放在手边,“没有,别说我了,那天在画廊放了我鸽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自从那之后,萧临就突然忙了起来,后面两人也再没碰过面,这笔帐才留到今天。
“快别提了,我这两个月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混蛋,想在S市站脚,来了就给萧氏一个下马威,我爸让我好好处理,我想着问题应该不大,结果没想到又在他手里吃了亏。”
萧临说完把手里的酒闷了,一脸不爽,想找人干架的样子。
“对方什么来头?能让我们萧总吃亏?”晏明之笑了起来,这些年从来没见萧临失意过,一时间也来了点兴趣,心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些。
突然音乐声响起,宴会开始了。
萧临稍等了一会儿,等音乐声停下,才回答道,“不就是B市的顾氏?他家老总叫什么顾梵?”摆摆手,萧临又叫了远处的侍者过来。
晏明之愣了愣神,被这个名字打得猝不及防,再开口时,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说谁?”
萧临拿了杯酒,没抬头自然没看见晏明之此时的惊恐脸色,“顾梵,他今天也来,真不想见他,赔了钱我还得陪笑脸。”
“什么?”晏明之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明明是仲秋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冻得晏明之手抖,顾梵来S市做什么?两个月前就已经来了,不,或许更早,那那……晏明之觉得自己的思路像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麻,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要马上离开!
“嗯,应该在哪里应酬吧,毕竟是S市的新锐。明之你怎么了?”萧临一抬头就看见这人仓皇的眼神,甚至有一些细密的汗珠挂在额头上。
“没事,我,我不太舒服,先离开了。”
还没等萧临反应过来,晏明之就快步离开,很快穿梭在宾客中间,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萧临先打电话给自己助理,让人在出口等人,好送晏明之回去,然后打电话给晏明之,他的状态看上去有点吓人,而且他走了傅老那边怎么交代?
晏明之快步往出口走,因为宴会刚开始大家都朝中间聚集,晏明之逆着人流走撞到了不少人,不过晏明之都一一道歉,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马上就到西厅出口了,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晏明之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是楚燕南,对,自己今天还约他在宴会上见面来着,还没等晏明之接起来。
“嘭!”晏明之和一位侍者撞了个满怀,手机脱手而出,摔在不远处,他往后踉跄了两步,站稳身体,那名侍者赶紧跑上来道歉,“对不起客人,您没撞坏哪里吧,都是我不好。”
说着他就拉起晏明之的手,晏明之只想赶快离开,但一接触侍者的手,整个人就愣住了。
抬头发现这人就是自己遍寻无果的那个侍者,两人的手一触即分,“客人,您还好吧,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去楼上,休息一下。我看您脸色很差,不如去楼上吧!”侍者深深看了晏明之一眼,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晏明之没管那个侍者,低头看着刚才被握过的手,缓缓伸开五指,一张白色的纸条赫然躺在掌心。晏明之左右环顾,没有其他人,大家都背对着。深吸口气,颤着手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你想怎么死。
晏明之眼前一黑,他知道,前世的一切都,回来了。
随着纸条展开的还有晏明之的怒火,为什么!凭什么!前世那条命已经赔给顾梵了,今世近十年的光阴自己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会让人发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背叛信仰也选择相信他,和他在一起,可他呢,就算是到最后都没露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怒火在燃烧,心底的酸涩却无人知晓,痛彻心扉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表演罢了。扔下纸条,晏明之转头往楼上走,他知道,这幢建筑的二楼是露天阳台,根本没有休息的地方,一切不过是为了引他去,顾梵,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仲秋的夜晚,S市的风只有一丝丝凉意,今晚是个晴天,快要变圆的月亮清清冷冷,像是半阖着眼睛的老天,看着人间的闹剧,却连一点笑意都不屑展露。
顾梵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天台是空旷而安静的,安静到顾梵怀疑自己的眼睛,晏明之到底有没有上来天台?顾梵朝前走去,借着月光能把部分景物看清楚,但更多的地方是昏暗不明的。
即便视线昏暗,但是并不妨碍顾梵听到身后响起的一道劲风,回身接住晏明之的拳头,顾梵心想,晏明之不简单。
这劲道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画老师应该有的吗?绝对不可能。
“是你!”晏明之收回手,“为什么!”
顾梵感觉这个人状态非常不对,月光映照下,可以看到他出了很多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本来就修身的衬衣早就紧贴在身上,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他的外套什么时候脱掉的?眼神虽然带着翻滚的恨意,但却飘忽不定,难以集中,就像是喝醉了酒,可是顾梵知道他根本没喝任何东西,暗骂一声,这情况怎么看怎么棘手。
晏明之此刻想不到别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的催促着他挥动拳头,那就是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晏明之你先冷静,不是我,我刚才一直准备找你谈谈,后来看你脸色很难看才跟上来的,你别误会。”顾梵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可对面的人丝毫没有把话听进去,反而又握紧拳头打了过来,顾梵本想躲,谁曾想晏明之就像是忽然脱力一般软倒下去,顾梵只得抢过去,把人扶住,“喂,你清醒点!“
顾梵摇了摇晏明之的肩膀,发现人哪里是清醒的,这状况确实是非常不对。
刚才离得远,只能大体上分辨,离得近了,顾梵才看清楚,这个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浑身更是烫的吓人,瞳孔都有些扩大了,“晏明之,你被人下药了,我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虽说顾家已经有几年不接触这些脏东西了,但寻常套路顾梵还是懂的,要么是毒品要么是性药,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得赶紧处理才行。
晏明之倚在顾梵身上,好像清醒了些,有了点力气,稍微站直了,却死活不动,眼神不复刚才的情绪激烈,变得古井无波且警惕起来。
“走……“顾梵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顾梵登时瞪大了眼,刚想把晏明之的手拿下来,就听见这人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有很多人来了,先去东边楼梯转角的地方躲一下。“
高于常人的炙热气息喷洒在顾梵脖颈处,让他微微皱了皱眉,还从来没有和一个陌生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
马上他也已经听见了几个人的脚步声,顾梵没说话,扶着晏明之朝东边走过去。同时也明白了,这件事是有预谋的。
把晏明之放下后,他自己就躲到角落里蜷缩了起来,顾梵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倚在墙边听那边的声音。两人刚刚藏好,那群人就上来了,只听一个声音嘿嘿笑了两下,便开始在天台上踱步。
“晏老师?大画家?躲在哪儿呢?“来人脚步不紧不慢,似乎在逗谁玩,”啧,别害羞嘛,这好不容易有机会咱们单独聊聊,我也好向您请教请教画画的技巧不是?“
郑涛摸了摸下巴,找了把椅子坐了,朝身后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找人,这傅老爷子的天台还挺大。
自从一年前郑涛在S市校门口看见了晏明之以后,就多方打听这个人,势必要搞到手。
本来以为是个学生,没想到是个刚入职的老师,这让郑涛觉得更带劲了,要是能在课堂上……嘿嘿,那绝对爽翻。
调查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人虽然出身不好,平平无奇,但是和傅家却有扯不开的关系,郑家虽然在S市也是有头有脸,说得上话的,可是和傅家还是不能比的,因此郑涛也就歇了心思。直到昨天有个人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帮他搞定,问他要什么,那人只说让晏明之“开心“就好。
郑涛明白过来,晏明之不知道是惹到什么人了,才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一想到晏明之那张脸,郑涛就已经□□焚身了。
天台的构造是环形的,地方有些大,而且有挺多大型盆栽都能躲人。几个手下寻思着这就是瓮中捉鳖,那药效兴许还没起劲儿,慢慢找不着急,看自家老板也挺享受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边慢悠悠找人,但晏明之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刚才的清醒好像用光了晏明之仅剩的理智。
滚烫的身体,手心却在不停地出冷汗,呼吸越发急促,四肢开始颤抖,根本不能稳住身形,意识开始模糊,“晏明之,保持清醒。“,顾梵越发焦急,该死,自己根本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带着晏明之逃脱,可是把晏明之一个人扔下,那更是不可能的。
像是知道了顾梵的想法,晏明之颤颤巍巍地靠近,“别,别把我交给,他们“,呼吸的频率忽快忽慢,听见晏明之说话,顾梵以为他有些清醒了,刚准备跟他说话,问问他有没有的别的路可以下去,就看见晏明之双眼一颤,落下泪来,顾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滚落下去的那滴泪,从温热变得冰凉,从完整到支离破碎。
“别抛下我……“晏明之的眼睛里刻满绝望和无助,紧紧地扯住了顾梵的衣摆,却只捏住了很小的部分,只需要轻轻一挥就能摆脱。
鬼使神差的,顾梵把这样的晏明之拥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不丢下你,过会儿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怀里的人还在簌簌抖着,却努力回抱,轻声嗯了一句,把脑袋窝进顾梵的颈侧,晏明之胸膛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顾梵身上。顾梵感觉到灵魂在这一刻不再空寂,就像是失去了很久的宝贝,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那种欣喜,不,还夹杂着心酸和莫名的委屈。
顾梵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中招了。
外面的人越来越近,刚才发给容观的消息没有回复,就在顾梵打算出去一搏之际,楼梯间另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面能逃?刚才自己明明去确认过,门是锁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