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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善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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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发生了两起刺杀,安保工作明显升级了,我刚出门就被拦下。
透过栅栏和花枝的缝隙,我看到新上任的警卫队长威卡毕博,正在部署更多的安保人员,据说他们已经抓到几个疑似驴党派来的刺客。
露西借此机会和她的丈夫搬离这座庄园。收藏厅那些浸染着血迹的清国珍品,就像大洋彼岸他们最初的主人那样,沦为了焚烧炉里的灰烬。
顺带一提,瓦伦泰原定当晚的“享受计划”并未付诸实施,甚至一连几天他都没能再出现,这也使得潜伏在庄园内的曼登表示遗憾,因为他所提议某种据说能“一劳永逸”的切除术最终未能实现。
我猜想在圣人遗体搜集过程中,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曼登利用他的能力四处窃听,终于在警卫员闲言碎语中拼凑起来真相。
原来是软禁在别处的斯嘉丽用偷藏的手枪打伤了看守她的护卫逃了出来。她埋伏在瓦伦泰回来的必经之路上,一面叫喊着“给我去死吧,你这个阻碍我们幸福的混蛋”,一边疯狂射击,其中有一枪精准命中了瓦伦泰的大腿,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本来打算好在第二赛段终点的总统致辞也因此取消了。
很快总统夫妇不合的消息就登上了八卦小报,被瓦伦泰的政敌大做文章。
想必这几天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正焦头烂额,不过在瓦伦泰那里倒成了“总统夫人因常年无法生育而精神失常”最好的证明,他宣布自己将不计前嫌地把斯嘉丽送往罗斯福岛的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一时间舆论都倒向了对他的同情,甚至有大胆的女孩在报纸上刊登启事,直言愿意加入这个家,为总统夫妇延续血脉。瓦伦泰则轻描淡写地回复“除国家事务以外不考虑其他私事”。
“法尼瓦伦泰根本就是个人渣!”
曼登指着报纸,义愤填膺地向我揭露大统领的险恶用心,“几年前我曾经调查过那所医院发生过的命案,那里面关着的不全是疯子,什么印第安人、黑人、东方人等等各种族都有,有些甚至只是因为语言不通就被当成精神病人抓进去,日复一日遭受奴役,在这种监狱里就算是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罗斯福岛四面环水,想要获得自由除非拿出高额的赎金,美其名曰“治疗费”……可惜我的能力实在是太微弱了,根本拿背后的势力没办法……”
“那我们就借此机会闹大吧,哪怕力量再微弱……”我默默攥住他的手指,试图给他一点微薄的精神支撑,剩下的话无声地沉淀。
我凝视着他,凝视着他脸上对不幸被命运摧残的可怜人感同身受的怜悯,和无法改变现状的愤恨。
我再一次想起了乔尼住过的那间黑诊所,如果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又会有多少的生命湮灭于无人在意的角落。
人生有种种始料未及,我们所能做的很少很少,既无法重现那些逝去的岁月,也复活那些死亡的生命,我们只能在有限的、疾驰而去的时间里,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救赎自己充满罪恶的灵魂。
下午时分,利瓦伊——瓦伦泰的幕僚长——找到了我,向我传达了“总统的指示”:前往所给的坐标协助配合费迪南特寻找圣人遗体,附带一张写着“movēre crus(移动你的脚)”的图纸。
瓦伦泰的伤势恐怕远比想象中严重,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要假手于人。
我拒绝了曼登的跟随,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监视瓦伦泰的动向更为重要的任务了。
目的地位于第三赛段的赛道上,离终点卡嫩城只有380公里。
四面都是峡谷和森林,头顶赛方的热气球对我的突然出现视而不见,坐标的来源不言而喻。
这些日子我对时间的感觉已荡然无存,第三赛段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了多长时间一概变得模糊。唯一知道的是,假如按照最快的赛马速度预估,大概第一批选手会在12个小时内抵达终点。
山里很静,就算是啃食松子的松鼠,枝头啼叫的云雀,池边喝水的麋鹿都轻轻的,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变成了山风的一部分,跟着树梢摇曳起伏。
我找了个干净的大石头坐着,一边复盘差点被费迪南特杀死的那个夜晚,一边打发着无聊的等待时间。
当时我的替身能力才觉醒不久,如果换作现在遇到同样的情况,我大概会在变成恐龙之前速战速决,让他为侮辱哥哥身体的罪行付出代价。
正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随后一只拿着油纸包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不嫌弃的话请你收下吧,要是迷路不妨向热气球上的家伙求助。即使你不是选手他们也会帮你的。”
欸?迷路?是说我吗?难道我看起来很像迷路的人吗?
沿着这只手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粉发男子,他身后的马匹脖子上印有“HP ”的烙印。
姑且叫他“HP”好了。
“啊,谢谢你。”我干巴巴地道谢,接过那只油纸包,它带着温度和油脂的香气,像是从面包房新鲜出炉似的。可是他不是汉塞尔,这片落基山脉里也不会有糖果屋。
“HP”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催促道:“这附近可能会有熊出没,我送你到最近的村落里去。”
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我更加困惑,作为参赛的选手,竟然为了一个迷路的女孩愿意耽误行程,未免过于奇怪了。
我胡乱地朝后方逼近的一道马影一指:“我等的人到了,不用麻烦你了。”
他似乎察觉出了我的抗拒,不再纠缠,临走前塞给我一支信号弹:“需要的话,直接点燃这个向上面那些家伙求助便是。主与你同在。”
话音未落,他翻身上马,像山中的精灵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对我释放善意罢了。
我又坐回到那块被阳光晒得微暖的石头上,不由对自己刚才的揣测感到懊悔,我望着后方奔驰而来的身影,思考着如何将这份友善传递下去。或许在这段短暂的,属于我的空闲时间里,我可以鼓励对方继续前进。
正当我想对着远处那名看不清长相的选手说些什么时,他突然重重地从马上摔落。
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好久不见,我可爱的728号,认识一下,那是你的新朋友891号。”
是他,费迪南特!
我迅速与费迪南特拉开距离,查看“891号”的情况,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如此巧妙,巧合地让人悚然,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巨大的恐龙骸骨斜斜嵌在岩层和土堆里,锯齿状的牙齿化石似乎还保留着撕咬猎物的能力,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在这片灰白色的骨骼之中,“891号”像只倒霉的猎物,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头部,已然陷入昏迷。他苍白的脸因疼痛而扭曲,粘稠的鲜血顺着发根不断在金色的发丝上蜿蜒。
“银色子弹”不安地在原地跺着蹄子,面对它主人可怜的遭遇束手无措。看见我后它极通人性地叼起地上滚落的头盔蹭过来,用温热的鼻尖一下下地轻推我的手心,让我帮帮地上的老朋友。
帽子上DIO三个字母都被撞歪了,这下你变成OID了小迪。我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