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海浪与孤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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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问我对乔尼能拥有后代这件事是否感到惊奇，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但更令我震惊的是，小粉——哦不，应该叫他德拉格纳——居然是个男孩，而他弟弟的名字则是乔迪奥，简直像是心血来潮，把迪亚哥和乔尼的名字拿出来随意拼贴组合取出来的。甚至他的假名诺瓦尔分明就是法语里“黑色”的发音，兄弟俩一粉一黑，完完全全就是和我一样按照《粉黑少年》取的名字嘛。
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试图通过回想他们兄弟俩的脸，想象他们曾祖母的模样。她一准儿是个温柔可亲、心地善良的女孩，真不知道我能否有机会见见她。
命运女神堤喀总是走啊、走啊，却对世间的不幸视而不见，如果乔尼能够拥有后代，是否也意味着神明终于赋予了他幸运的恩赐？
“你是说，因为知道乔尼·乔斯达最终能获得幸福，所以你为他感到高兴？”岸边露伴烦躁地抓了抓尚未干透的头发，深呼了口气，咕哝道，“算了，迟钝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我来说。反正，在平行世界有无数种可能……”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我不得不凑近了些：“你说什么平行世界？”
“我说你——”他紧皱着眉头，摆出一副骄矜的、理所当然的姿态，用一种宣言式的口吻说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得跟在我身边，你什么地方都不必去，知道吗？别让我画稿的时候，还得忙着处理你引起的麻烦。”
他的要求我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总归是不属于此间的异乡人，不管怎样，势必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我的时代。假如此刻答应接受岸边露伴的帮助，末了却让他的期望落空，可以想象他会有多生气，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没有确定不移的未来，只是凭借着此刻想要依赖你的心情而答应你，这种事我做不到。”我斟酌着措辞详尽地说出自己的理由，“虽然答应下来却做不到也不会有任何后果，但唯独这个，我不想欺骗你。岸边露伴，即便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答应接受你的帮助百利而无一害，可是我终究不可能永远把你当成满足我需要的工具。一旦我放弃依靠自己的力量，渐渐地，我就会习惯于你的善良、你的温柔、你的正义感，自身独立应对敌人的能力慢慢枯萎，变成一株只知道依赖别人帮助的菟丝子，那种丧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况且就算是你，也无法忍受被我一直‘利用’吧？”
听了我的话，他一反常态，没有像之前那样我行我素地反驳，而是静静地俯视着我，瞳孔沉沉地几乎反射不出一丝光，然后偏过头去不再看我：“……随便你怎样好了。”
让我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表达不满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应该是赞同了我的观点吧。
与此同时，从刚刚开始就保持缄默的乌萨吉又大声嚷嚷起来：“可恶！你们两个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本来租来的车子被不知道哪个素质低下的家伙乱挂的透明鱼线搞成那个鬼样子，就很倒霉了，现在居然还被迫看着你们光明正大地在我这个未成年面前卿卿我我，我要起诉你们非法拘禁，侵犯人权呜呜……”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还没等他哭出来，就一脸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天堂之门封印了声带。
“啧，别被这装可怜的家伙骗到了，人生之书上记载的内容绝不会说谎，他们一群就是冲着钻石来的黑手党，我刚才已经报警了。”
我突然想起了最关键的部分：“既然他们想偷蓝钻，那你出来的时候带上它了吗？”
“……嗯。”
“你不会没带吧？”
“吵死了，装钻石的保险箱有五道锁，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打开，更何况我还得处理那个叫帕克的家伙。”
“那你就留在别墅里，一直看守着保险箱不是更好吗？”
“……”
岸边露伴突然陷入沉默，表情一时很难以言喻，他绷着脸去处理地上无法动弹的乌萨吉。
“喂，你的‘敬请稍候’除了能变出铁丝还能变出其他想要的东西吧？到目前为止你还只是个从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在十分钟后警察到达的时候放你一马，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乌萨吉·阿罗哈欧艾。”
话音未落，乌萨吉就非常没有骨气地疯狂眨眼，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改变主意的岸边露伴扔进监狱。
乌萨吉的嗓音甫一恢复，便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光我自己说没用，得由你亲口说出来才行。”
岸边露伴迅速在地上画出一颗钻石，并对它的体积重量、切割方式、色彩净度做了详细说明，类似小鸡的替身爬上他的手蜷缩着变成了一颗硕大闪耀的蓝钻。
真是无法理解，既然乌萨吉他能自己变出钻石，为何还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总不会是因为他变出的东西都得付出一定的财富吧？
“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岸边露伴确保钻石能够以假乱真后，往乌萨吉肩上一拍，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沿着着我来时的方向飞了出去。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萨吉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身体穿过树枝的间隙，惊起树冠中的红管舌雀，然后消失在葱郁之中。
紧接着，岸边露伴的手臂伸到了我的眼前。
“等等，这就是你快速回去的方法吗？能换个方法吗？”通过“天堂之门”让自己高速飞起来固然是个好办法，但身体无异于变成了射出的子弹，而子弹是无法违抗枪手的一切安排的。
“少啰嗦，抓紧了。”他没有理睬我的质疑，而是自顾自地抓住我的手，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他像扛沙袋一样托住我的腿。
维持着这样的姿态真的很难受，我竭力用手掌抵住他的肩背，转动自己身体的角度，却随着替身的发动不得不把脸贴近他裸露的肩膀，目光所及、手下所触的只有他略带苍白、温热滑溜的皮肤。
未干的水珠在唇瓣和肩膀的肌肉间之间滚落，又很快被风带走。
像是怕我一不小心掉下去，岸边露伴的手骤然收紧，闷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够了……别给我乱动，速度已经够慢了……”
飞起来的感受和“弗吉尼亚”的能力完全不一样，我的身体像变成了一只孤舟，在大海中翻涌，越过汹涌澎湃的浪潮，在他的掌舵下，直直避开所有障碍驶向目的地。
四周都被窗帘遮蔽的别墅安静如常，完全看不出里面已经被两个年轻的窃贼外加一个被岸边露伴弄晕的倒霉蛋所占据。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岸边露伴让我在前门找地方藏起来，自己则从后院的泳池潜入屋子逮捕他们。
然而他终究低估了黑手党成员的敏锐度，他前脚刚走，屋内就发出了上下楼梯的咯吱声和脚步声，很快那脚步来到了前门。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迎面直上，我索性拖着因速度太快不小心撞晕的乌萨吉站在了门口。门内，乔迪奥拉开一道两指窄的缝隙，下午的光线从侧方射入，刚好将他下巴的轮廓投影在门板上，然而耷拉在他眼前的厚厚刘海下的神色，却怎么也无法看清。
他先是警惕地审视我，随后以冷淡的态度说了声：“菲比前辈你怎么回来了，不在林子里陪着乌萨吉吗？”
我惊讶于他丝毫没有泄露任何惊慌和负罪感，以及害怕被发现的恐惧心理。由此看来，先前的天真无邪不过是他的伪装，如果不是岸边露伴的能力，恐怕现在我还蒙在鼓里。
我让开自己的身体，将脚边的乌萨吉展示在他眼前：“我的力气蛮大的，干脆把他扛回来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啊、那个是、扛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的头甩到树上，应该没事吧……”
“……”
看着地上顶着肿包，像个孩子般睡得香甜的乌萨吉，乔迪奥顿了顿，好像在权衡什么，带着微妙的嫌弃，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海浪与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