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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案发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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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嘿嘿小粉……”
乔迪奥收回停留在梦呓的乌萨吉身上的视线,波澜不惊地说:“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看,还是别再搬动他,就让他躺在这儿吧。”
“说得也是。”
他的真正目的,果然还是不想让我进去妨碍德拉格纳的“工作进程”,不过这正中我下怀。
“拖住对方,决不能让他进屋”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我和他就像两个心照不宣的共犯,开始合力用坚硬的树枝和医疗箱里的绷带帮助乌萨吉固定他的“断腿”。
“小粉呢?她去哪了?”我一边把手边几根由粗到细的树枝递给他,一边明知故问道。
“她在上厕所,你很想找她?”他始终低垂着头,手下动作不停,选了根胳膊粗的树枝绑在乌萨吉腿上,声音混着绷带勒紧的吱嘎声传来,仿佛我只要回答“是”,下一秒他手上的绷带就会绕到我的身上。
我摇了摇头,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又消散了,不知为何,我感觉变得很奇妙,有种眼前的黑手党少年,其实只是个努力保护家人的乖孩子的错觉。
“你知道导致赛马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骨折哦”我敲了敲乌萨吉腿上的树枝,意有所指地说道,“马的一生都在奔跑,即便休憩时也得保持着挺立的姿态,否则就无法进行血液循环活下来,因此一旦它们的腿骨断裂,就不仅仅是丧失奔跑能力那么简单,这种生理结构注定了它们骨折后死亡的命运。然而人类不一样,相对于马儿,我们可以有更多的选项,有不一样的人生之道……”
命运就像摇摇欲坠的眼泪,从察觉到的一刹那起,悲剧就已经发生了。如今你们兄弟俩铤而走险,稍不留意,弄不好就会走上错误的死路,因此还是趁着警察到来之前赶紧放弃钻石离开这里吧,我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
乔迪奥似乎对我了解赛马感到有些讶异,缓缓地开口问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选择在漫画里成为一个有异装癖的失忆少女的理由吗?为了弥补人生缺憾?”
“你偷看了原画稿?!”
“露伴老师主动给我的,今天简直是完美的日子,能看到那样史诗级作品。”
呵,倘若他说的全是真的,那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跑到林子里的家伙又是谁,别告诉我那是岸边露伴的二重身。
可恶,我看他们兄弟俩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蓝钻,完完全全是冲着《粉黑少年》的后续来的吧!岸边露伴这个罪魁祸首,画什么不好,非要把角色设计得那么贴合原型,这下好了就算不叫菲比,读者也能一眼认出我的脸。
看到我动摇的样子,乔迪奥心情似乎变得有些愉快,一边打着手上的滑结,一边佯装很感兴趣地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的一只眼睛是天生的还是价值不菲的义眼呢?”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漫画迷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咧嘴笑起来:“嘻嘻嘻露伴老师最近是从解密类galgame寻找的灵感吗?你说下一部会不会参考GTA?比如让角色从零开始成为百万富豪什么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问题了吧,至于什么galgame、gta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之内。
“天生的、也许吧、大概会。”我敷衍地快速回答,指了指他为同伙做的小动作,“诺瓦尔你这结打得可不结实,要那种绝对不会散的死结才结实,明白吗?至于漫画,我认为,与其在这儿猜,不如直接问屋子里的岸边露伴答案来得更快些。”
他把手一摊,用一副慢条斯理的腔调给自己找了借口:“我没学过死结怎么打,我只会打我想打的。”
只看话语的表面,仿佛他真的只是随意谈论绳结。
就这样算了吗?当然不,既然是没有学过的结,那可以现在就学,就算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人生之路,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我以透露日后漫画的情报作为筹码,让他跟着我学系死结,他有了一瞬间的怔愣,而就在这一瞬间,先前那几只猫突然从草丛里窜出,看也不看我们一眼,精准地在乌萨吉鼻梁上借力一蹬,转眼就绕到屋子后不知所踪。
尽管出现了如此意想不到的场面,我们却默契地对进屋找猫的事闭口不谈,擦去乌萨吉脸上新鲜的梅花状泥爪印后,慢悠悠地开始打结。
“它们是露伴老师养的猫吗?先前我在森林里似乎见过。”他一脸无辜地向我展示打好的死结能够顺利解开。
“算是吧,他更喜欢狗。”我递给他新的一卷绷带,鼓励他接着打。
“我还以为以漫画家的工作强度来说,猫会更省事呢,平时是由你溜狗的吗?它叫什么名字?”
“……是这样没错,那孩子是叫bakin。”
接下来他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个劲儿地打探岸边露伴访谈之外的信息:喜欢吃的东西、讨厌什么、梦想是什么……等等。搞的好像我真成了负责岸边露伴生活起居的助理一样。
我轻松地开始胡言乱语:岸边露伴最喜欢吃巧克力、布丁,讨厌咖啡味的口香糖,梦想有一天能找外星人赌博……至于事实究竟是什么,除了岸边露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所以说,我早就提醒他,想要获取可信的一手资料,当然得问漫画家本人啦。
我一边检查乔迪奥终于成功打出的完美死结,一边计算着时间,岸边露伴他差不多动手完毕了,警察也快来了吧。
正思忖间,屋内蓦然传来巨大的“咚——”声,像西西弗斯滚落的巨石,砸碎了我和乔迪奥之间不堪一击的、虚假的平和。
仿佛感受到心灵感应的乔迪奥,毫不犹豫地跨过地上的乌萨吉,推开形同虚设的大门。门后,透明的丝线将岸边露伴和德拉格纳的腿绑在一起,蓝盈盈的钻石碎屑散落一地,大约是叫帕克的男孩躺在一旁生死不知。
钻石硬度无疑是自然界最高的,那么碎掉的只可能是乌萨吉制造的假钻,他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在岸边露伴沾满鲜红血液的双手之后、德拉格纳纤细无力的脖颈之上,是一把锋利无比的、贯穿血肉的短剑。
汇聚在地板上的血,宛若微缩的红色的海,浸在血泊中的花瓣,如同德拉格纳逐渐消逝的生命力,在众人目睹的寂静里,一点一点地沉入深海。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我们俩撞破了岸边露伴杀死德拉格纳的案发现场,事情确乎如此、不可争辩。
“十一月雨——”
沉重的暴雨倾斜而下。
我丝毫没有迟疑,几乎立刻对着乔迪奥的非致命部位扣动扳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岸边露伴绝对不会杀人,也不需要杀人。
与此同时,屋外的警笛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