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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捡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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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来两袋大米一桶油。”
周海见没人,又屈指敲了敲玻璃柜台。
玻璃柜台下悄无声息钻出个扎俩羊角辫的小女孩,嘴里含着棒棒糖,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
“小鬼你瞅啥。”
小姑娘迈着碎步跑到米袋堆后面,脑袋朝后缩:“爸爸,有人找。”
过了好一会,小女孩口中的爸爸没反应,她咬着棒棒糖,又探出头看周海。
“你、你瞅啥……”怯生生的。
“瞅你可爱。”周海笑了。
小女孩埋进米袋里,似乎有些羞涩。好一会才蹭过来,小肉爪递上没拆封的棒棒糖。
“给我吃的?”周海蹲下身平视她,三下五除二拆掉包装,作势送进嘴里,“那我吃了?”
“嗯!”小女孩咯咯笑,又躲回米袋堆里,只不过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
周海突然呲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也扯着腮帮子做了个鬼脸。
“朵朵!!”中年男人突然厉声叫道。
“爸爸,哥哥要买米。”
那男人一脸警惕把女儿拨到自己身后,朵朵揪着爸爸的裤腿探出头冲着周海笑。
周海也回了个笑容。
中年男人语气不怎么好:“朵朵乖,去找妈妈。”
等小女孩哒哒的脚步声走远,那中年男人才对周海说:“买什么。”
周海嘬了口草莓味的阿尔卑斯糖,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两袋米一桶油。”
那个男人没问要买什么牌子的米,只铁青着脸拖出两个袋子,又提着一桶油放到周海脚边,说了句:“两百四。”
周海也不含糊,直接扫了墙上的二维码,掮上两袋米,拎着油走了。
除了陈浩一家,他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买东西基本顺着陈浩的车去镇上商超采购。
没想到他的出现能达到闻风丧胆的程度。
想早点赶回家,就走了小路,路旁是荒废的农田和十来米宽的溪河。
周海刹住脚步,刚刚是他的错觉吗,一闪而过的是啥玩意?!
转过身,定睛一看,芦苇丛中果然有道身影,盘着腿朝着河面打坐,银发在风中飘得像匹真丝绸缎。
“这白毛怪搞什么行为艺术……”
坐得笔直的身体忽然歪斜,一头栽了下去。
“……”卧槽,碰瓷啊。
你可以在我来之前晕倒,也可以在我走后晕倒,但不能在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就晕倒啊!!!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救个屁!”周海嘎吱嘎吱咬完仅剩的糖块,“爱死不死,关我屁事。”人家都说了,去哪儿你管不着。
管不着,管不着……
周海是这么劝解自己的,吃晚饭的时候也那么觉得,躺在床上反复烙了二十多次煎饼的时候也没有改变想法。
“操!!”漆黑的夜里,某人两眼一睁,猛地坐起身,骂骂咧咧给自己找补,“我就看看死了没,好歹是一条人命。”
周海深一脚浅一脚踏进田埂,手电筒的光柱照亮这块方寸之地,四周传来夜枭的叫声,伴着风的呼声显得格外凄凉。
来到熟悉的芦苇荡,朦胧看见一团蜷缩着的灰影,这白毛怪居然还保持着栽倒的姿势。
我去,该不会挂了吧。
连忙跑过去,放下手电筒,触手是冰凉,仿佛结了霜的温度。
“喂!”摸着黑把人捞起来,那脖颈无力地垂在周海的臂弯,“完了完了,不要死啊。”
周海不停拍着脸颊,却拍到一种黏腻的触感,趁着漆黑的夜色囫囵看了个大概……
血……是血啊……
周海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探鼻息。
“咳咳……”凌的喉间咳出血沫直接喷到他的手上。
“你没死!”周海差点喜极而泣,“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千万要撑住啊!”
沾满血污的手往草地上抹了抹,连忙冰雕似的人抱在怀里,心里止不住地懊恼。
自己怎么能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那白毛怪说不去医院就不去,他发烧了啊,都烧糊涂了,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吐血可是大问题,小地方治不了,只得去镇上。
金沙镇有个二甲人民医院,开车快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他有一辆摩托车,载人没问题,但是昏迷没有着力点可坐不住,再说本来就发着高烧,到时候风一吹更糟了。
周海先把人放在沙发上,再从楼上拿了钱包,又去了隔壁房间拿了张旧毯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确保吹不到风再到陈浩家拍门叫人。
“汪汪!!”拍门声引得附近的狗此起彼伏叫了起来,狗子听到熟悉的嗓音撞着笼子想要出来迎接。
陈浩迷蒙搓着眼:“海哥,啥事啊,我马上就下来。”
“别,不用下楼。借你车一用,你把钥匙扔下来就行了。”
陈浩脑子还在宕机中,根本没留意周海还抱着个人,就这么照着指示把钥匙扔出窗外。
拿到钥匙的周海一刻也不敢耽搁,把人抱进副驾驶扣好安全带,立即点火上路。
比预计的还要快到目的地,周海拐着车轮停在大门口,直奔急诊室。
“医生,帮我看看,他发烧了,应该烧了两天,还吐血了。”
一听到吐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连忙簇拥过来。
医生掀开眼皮,用检眼镜灯探照,被银白色的虹膜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周海不以为意:“哦,他玩cosplay,戴美瞳呢。”
美瞳玻片边缘会有痕迹,这看起来不像,而且眼球一接触到光源就有了骤缩反应,白大褂心下存疑。
“挂号了吗?”
“没,”周海顿了顿,“不是本人身份证可以挂吗?”
“不行啊,他叫什么我先帮他登记。”
“呃……我不知道啊,不能直接治疗吗,医生他都吐血了!!”
“这位不是你的家属吗?”
周海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查户口:“不是,路上捡的,你快点的吧。他就吊着一口气了。”
“先做血常规和CT,你跟着护士先登记,缴完费我们再做。”
周海只得跟一个护士出去。
话是这么说,剩下的医生和护士早已经合力把人摆到了病床上。
护士抬起病患的手腕,冷得不像话,嘴里嘀咕着:“这该不会已经死了吧……”手上动作没停,压脉带,碘伏消毒,问题出在针头。
斜插的针头就像碰到了奇怪的东西难以进入分毫。
护士疑惑:“……这不可能啊。”她加大力道。
针头直接崩成了三截,其中一截还嵌进了墙里。
“怎么了,阿玫?”医生摘下听诊器。
“没事,我再试试。”她又拆了一支新的,这次针头是没断,但是被扭曲成了S型。
阿玫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眼花了,正对上主任同样惊诧的脸:“这……”
奇异的长相,看似脆弱却坚硬的皮肤,还有刚刚听到的心率……
“打电话给疾控中心。”白大褂主任手心微微出汗,指着被血洇湿的白色床单对另外的医护人员说,“拿去检验科,我去联系安全局。”
他们神色肃然,各自奔忙,夜班本来人就少,一时房间走空,居然忘了还有个关键人物。
周海抱着人在夜路中狂奔,第一次跑出了生死时速,他干咽了口唾沫,面色复杂地看着怀中苍白如雪的面容。
他自以为的Cosplay原来是假的,这个人天生就长着一头白毛,还有一对泛着银光的双瞳。
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周海从小到大没打过疫苗,也没去过医院,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体好。
直到有一次他学着父母拿刀去削甘蔗,那时候年纪太小,手不稳,菜刀直接砍到手,却没有出血,反而把刀身砍出个豁口。
他爸妈似乎也不奇怪,反而让他保守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就连爷爷奶奶也不行。
刚刚缴完费正想进门,护士打针的画面,还有医生对她说的话全都毫无遗漏听了个遍。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是治疗还是别的,他不敢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把人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