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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圆房 ...


  •   这个冬季,沈初和陆雀就这么盖着一床被子,睡了过去。

      起初陆雀很是拘谨,窝进沈初怀里后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具尸体。
      后来睡了两三回,倒也习惯了,小雀儿胆子大了,有时都敢趴在被窝里同沈初聊天,两只脚丫子放松地一翘一翘扑腾到被子外头。
      带着点寒气的风顺着两条腿灌进被窝,是暖床的小对食没暖好床,却也不会招来怪罪。

      沈初至多淡淡看他一眼,便无声地捞起他的脚丫重新塞回被中,又严严实实掖好被角,很是宠溺。

      这可不就是寻常夫妻了么。

      陆雀还在村子里,听过不少家长里短,村里有几对老夫少妻,年纪大些的夫,就是会很疼年纪小的媳妇。
      还有些汉子会去外地做长工短工,也是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夫妻感情也好着哩。

      许是因为睡一个被窝里,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陆雀如今又觉得他和沈初好得很。

      沈初是个阉人,大抵对床榻上的事儿本就没兴趣的。

      那便一直这么过下去也很好。
      他帮沈初暖着床,守着宅子,沈初养着他这小对食的一家,偶尔逗弄一下他。

      不圆房也没什么。

      总是每家有每家难念的经,个人过个人不一样的日子。

      陆雀想的很好,只期望这样的生活长长久久的,永远不要有变化。
      然而,春暖花开的时候,属于陆雀的那本难念的经,还是不期而至了。

      那日陆雀刚从沈初的被窝里爬出来,折了院里的春花簪在头上,又忙前忙后地准备早点,却被沈初叫回到屋里。

      春天来了,气候也没那么冷了,屋门敞着刚好能看见满园春色。
      两人坐在一张桌边,沈初开口便是宣告:“雀哥儿,你成日待在宅里,当是憋闷着了,我给你寻了个先生,让他教你习字算账。”

      他瞅着小雀儿头上的那抹春红,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音调柔和:“你年纪已不小,合该去学些营生。”

      陆雀一惊,差点没觉得天塌了。

      他一个屋里人竟被叫去学营生……营生营生,就是用来经营生计的。
      沈初突然让他学门养活自己的手艺,莫不是不愿意再养他,要把他放走了?

      陆雀那对乌溜溜的眼睛立马红了,脑袋委屈地低垂,连头上的花儿都似一并蔫了。
      他闷闷道:“哥哥,我是你屋里人,我不学营生,我不要离开你。”

      这话陆雀半年前就说过,之后沈初就歇了让他学手艺的意思。
      可今日他的态度却是强硬,语调虽还是不轻不重的带着笑音,话里的意思却不容置疑:“做屋里人不妨着你学东西,先生是这进宅子里教你课业,不必你奔波,等我回宅的日子,你便歇笔休息,让先生回家,这屋里头还是我们两个人,同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抬了眼,慢声问道:“还是你觉得学这些没用处,不想学?”

      陆雀肥了一个冬季的胆子,立马缩了回去,噤声不敢再顶嘴了。

      他确实觉得学字、学算数没用处,他又不当官,也不做账房先生,他就是个养在屋里的对食,学这些有什么用,他连暖床都没暖踏实。

      他也怕自己将来若是学成了,沈初就能心安理得地赶他走了……

      可惜遑论他怎么想的,心里怎么不甘不愿,这事儿还是沈初说了算。

      三言两语敲定下了此事,沈初就赶着去了宫里。

      隔日先生来了宅子里,陆雀不情不愿拜了师,也只好做起学问来。

      沈初没打算让陆雀学得太多太深,能写字能算术,别将来看家里的账册,连个下人的名字都认不全就行。

      他却却没想到,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小雀儿,在对上先生后,却显露出几分野性难驯的性子来了。

      他这头隔三差五收到先生差人递来的信,要向他请辞不教陆雀。
      沈初看过后,都淡淡打了回去,既然这人拿了他的好处,收了他的小对食做弟子,哪有这么简单撂挑子的。
      就是陆雀把砚台叩他头上,那先生也得硬着头皮给教下去了。

      再者,他家小雀儿也没那么顽劣,不过是有些厌学罢了。

      下回沈初回宅的时候,顺道过问了几句陆雀的学问。
      他看了陆雀的字,各个写得歪歪扭扭,缺胳膊断腿,可见连临字也确实是不太认真。

      陆雀那小脑袋低垂着,在沈初面前倒是像个乖学生了。

      只是这乖里,带着心虚,带着憋闷,还有些委屈。

      沈初轻叹一声,没说这字的好坏,只叫陆雀在一旁伺候笔墨,亲手写下“沈初”“陆雀”这四个大字,递给陆雀,道:“回头拿去照着临罢,别再把我的名字给写错了,下回回来我要看的。”

      沈初的字毕竟是要拿去给皇帝过眼的,写得不知比陆雀的先生漂亮多少。
      陆雀捧起那两张纸,低声啾了啾,鼻尖酸酸的,手指捏紧了纸边,没再多话。

      到了晚上入睡了,陆雀心情还是不好,屋里的气氛也有些闷,床上更是分了两个被窝。
      沈初沐浴完回到屋里,就见抱着睡了一个冬季的小人儿闷声不响爬到了边上的被洞里,翻了个身留给他一道背影。

      这下沈初意识到了,小对食是和他闹了别扭。

      因为他把人压着做学问去了。

      脾气张了不少。

      沈初心里好笑,睡进暖香的被窝里,头靠上软枕,转了转,望着陆雀的后脑勺瞧,好半会儿,才佯做无意地开口,道:“雀哥儿,今个不冷了?”

      陆雀被叫得背脊抖了一抖,心里虚着呢,就等着人哄,却还是犟着没转身,鼻音闷闷的,道:“嗯。”

      沈初听完他的答案,便没声了,只有呼吸匀称地响着。
      陆雀对着墙静静地听身后的气声儿,越听心里越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就蓄起来了,在眼眶里滴溜地转,呼吸也重了起来。

      沈初其实没睡着,只是在犹豫,这事儿他要不要服软。
      叫人学东西本不是什么错,放一阵子陆雀就想能明白了,这事儿便也揭过了。

      可偏偏枕边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叫人睡不安稳,沈初闭了闭眼,轻叹一声,道:“被子凉了。”

      陆雀抽泣声一停,呜咽差点压不住,沈初又道:“雀哥儿,我有些冷。”

      陆雀这下听明白了,抽搭两下,抹了把泪,慢慢吞吞地从自己被窝里滑了出来,钻进沈初的那床。
      后者主动递了个手臂,陆雀便乖顺地枕了上去,身体和呼吸都细细地抖着,眼泪很快就把沈初的胸口全浸湿了。

      沈初一下下拍着陆雀的背,被子里被小对食挤得热烘烘,他心里也莫名发软。
      许是平日不吵不闹的孩子,一旦闹起来总是格外让人心疼。

      他随着拍哄的动作,声音也一轻一重,道:“好了,到底是什么事儿把小雀儿委屈成这样,一个人窝被子里哭,说给哥哥听听,若真是我错了,我给小雀儿道歉。”

      陆雀摇了摇头,哑着软软的嗓子,道:“不是,不是哥哥的错……”

      沈初明白他在憋闷什么,问道:“是不想断文识字?”

      陆雀当即想要点头,却还是摇了摇头,憋了会儿,才哑哑地道:“我没有不想学,也没有故意气先生,我就是怕……怕哥哥以后会不要我,把我丢回娘家,把我丢出去做管账的,再不要我暖床了……”

      沈初看穿了小雀儿厌学的表象,却没看清这层内里的关联。

      谁不喜欢被人记挂着呢,连自己的前程都不图,只想着与他腻歪在一起,做个屋里人。
      沈初的脸上又露出了点笑意,他又伸了个手出去,把陆雀严严实实圈在了怀里,低声玩笑:“哪能赶你走?今个儿敢同我分被窝,明个赶你跑了,我这宅子能被你掀翻。”

      陆雀耳边一红,忙道:“没有……”说着声音又轻了,啾啾啁啁,“我不敢的……”

      沈初又是笑,想了会儿,拍着陆雀的背,问他:“那你想不想往后亲手给我写信,让我在宫里也能看到小雀儿的笔迹?或是之后同红姑学做生意去,帮咱们的小宅子多挣些银钱来?”
      红姑便是那带着红耳环的女郎。

      陆雀听了,抽泣都浅了,眼睛亮晶晶的,想要帮家里挣钱,更想亲笔给沈初写信。
      他点点头道:“想的……”

      沈初摸了把他湿润的脸,道:“那便努力学着。”他柔声道,“我在宫里,等着小雀儿的亲笔信。”

      陆雀那对眼睛越发明亮,脸蛋蹭着沈初的手,重重点头。

      “好。”

      后来再学习时,陆雀的态度便端正起来,课业日进千里。

      不过一个月,沈初就收到了陆雀的亲笔信。
      没了旁人代笔,小雀儿在信里说话直白了许多,不再扯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的全是温温软软的小情话。
      有踏春的邀约,也有对抵足而眠的期待,还有近日涂的什么香膏,穿的什么衣裳……和邀宠一般。

      陆雀不知道宫里往来的信件大多都要被翻看检查,信到了沈初手里的时候,内廷早已传起了沈初的小对食有多粘人,有多可心。

      沈初把家书往怀里一揣,全当是这些没根的长舌鬼嫉妒他。
      独自一人将那信看了,他的才耳根稍稍红了些许,想道:确实该和小对食说一声,信里莫要写这些露骨的话了,被旁人看去,委实不妥。

      后面春去秋来,陆雀字写得顺溜了,算数也勉强出了师,沈初给他盘了个铺子,让他跟着红姑学做生意。

      小雀儿忙得人晒黑了,精神气却好了许多,嗓门都敞亮不少。

      一日沈初回宅时,陆雀还在外面忙活,沈初偎在躺椅上打起盹来,就听哒哒哒的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轻快响起。

      少年人热滚滚的体温隔着一段距离烘到他的身上,带着一点点汗味,但不难闻,很是鲜活。

      随后他的唇瓣上就被悄悄印了一片温软,少年人轻笑一声,小声地道:“哥哥,你真好。”

      那脚步又哒哒哒地跑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沈初正在假寐。
      躺在竹椅上的公公许久后才缓缓睁开眼,唇边勾一个淡淡的笑。

      再然后,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季,陆雀的二十岁生辰也来了。

      沈初告了长假回宅陪着陆雀,两人在摆了碳火的院子里吃了长寿面。

      沈初送了陆雀生辰礼,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沈初是个俗人,没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比钱更好使。
      如果有,那就是地位。

      只是地位却难直接送人,用钱财去堆倒也可以,于是陆雀在二十岁那日,拥有了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大比银钱——一沓厚厚的银票进了他的小匣子里。

      陆雀收到以后好几夜没敢合眼,生怕一闭眼他的钱就被人偷了,或是消失不见了。
      还是沈初带他去钱庄里存了起来,换了纸小小的票据,这小对食才算心理踏实了些许,夜里没再三番五次从他怀里摸出来,爬下床,去看那小匣子了。

      临到沈初休假的最后一日,两人快睡觉了,沈初忽然道:“雀哥儿,今日沐个浴吧,里外仔细些洗,我们把房圆了。”

      他这话说得平静自然,陆雀却是惊了一惊。

      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愿意与沈初圆房,而是他早就放弃沈初会同他亲近了。
      生日当天他还念想过着事儿,可一连几天下来,沈初都没半点表态,他还以为哥哥一辈子都不会碰他呢。

      没想到临进宫了,沈初却突然提起了这事儿,陆雀别提有多高兴了,差点没像小兔子一样蹦跶起来,脸也红红的,应了一声后,就立马跑去了耳房。

      坐在浴盆里搓澡的时候,陆雀还是激动,脚高兴得直蹬水,险些把澡盆给踹翻。
      等洗得自己浑身香香软软之后,他穿上洁白的寝衣,人又静了下来,羞羞怯怯地回了屋,往榻边走。

      沈初在陆雀之前就洗过了,此刻正坐在榻边等他,那盒陆雀刚来时看过一眼的器物也被放到了床上。

      陆雀的脸一下子更红,道:“我,我我去吹灯……”

      沈初道:“不必了,就燃着吧。”他招了招手,把小雀儿招来床上坐好。

      两人相隔了一点距离,不算太过暧昧,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气氛不必渲染,便也带上了旖旎。

      沈初看着陆雀粉扑扑的小脸,轻笑一声,道:“选个你喜欢的。”

      和初识那会儿差不多的问话,可这会儿陆雀心里已少了许多忐忑,在宅子里住了两年,也让他对这方面的事儿多了点了解。

      他垂着脑袋,拿了个还算寻常的器物,小心放到沈初手里,软玉被他手心捂得滚烫一片。

      沈初又道:“香膏也自己选。”

      陆雀隐约觉得沈初在故意使坏,可他也是情愿被沈初调笑一下的。

      于是羞答答的脑袋就垂得更低,靠到了沈初的肩膀上。
      陆雀翻着盒子里那些香膏,一个个打开闻嗅,还仔细地查看膏体的状态。

      做生意的这几个月,让他的性子沉稳了些许,也褪去了一些毛躁。

      最后香膏选完了,陆雀整个人都快蜷进沈初怀里,盒子往人手里一塞,里面的膏体已经被煨成了流动的油水。

      沈初拿着屋里人自己选出来的东西,目光沉了一点,低声道:“乖,躺着去。”

      陆雀身体细细地发着抖,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手忙脚乱地又坐又躺,松散的领口露出大片羞红的胸膛。

      沈初见人可爱又可怜,轻轻的抚了把陆雀的背脊,算是哄了一哄。

      引着小对食躺到床上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道:“我们今夜把匣子里的东西,都用一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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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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